【25】省親

　　出宮那日居然下起了綿綿細(xì)雨，但絲毫沒有攪壞我的好心情。秉著一切從簡，我可沒要宮里那些鳳鸞轎攆，眾星拱月般的大陣仗。只是和小翠小桃一起坐了馬車出宮去，不像妃嬪省親，倒像是開溜出宮玩。雖然我本來就是這么想的。

　　皇帝居然一一準(zhǔn)了，但是特意派了士兵在暗處護(hù)送我直至慕府。這下皇后更是恨不得撕了我，還聽說朝廷里有人半路轉(zhuǎn)舵開始巴結(jié)我父親，據(jù)說是覺得我說不定能誕下第一個皇子，好為前途做準(zhǔn)備。

　　瞧瞧這皇帝，段位多高??；瞧瞧我這棋子，多乖巧啊。互利互惠，我自然也會好好珍惜這玩耍的機會，不然多虧！

　　坐在輕微晃動的馬車中，我聽著街販沿途的吆喝聲，小孩調(diào)皮稚嫩的追趕聲還有市井婦人們粗俗而接地氣的調(diào)侃，一時十分放松。

　　好奇地撩開布簾向轎子外瞧去，大街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突然看見了一幢繁華富麗的樓閣前立著的一名濃妝艷抹的女子。

　　四目相對的一刻我倆都是一怔，旋即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走上前一把將她摟進(jìn)了懷里，滿是胡茬的嘴就已經(jīng)朝她蹭了過去。我見她身子往旁邊一躲，卻在下一秒又主動將細(xì)腰貼了上去，熱情地用雙手?jǐn)堊×藖砣说牟弊?，一起進(jìn)了樓閣。

　　“小主你在看什么呢？”小桃好奇地也朝外看：“哎呀這種花樓可別污了小主的眼！”

　　她旋即幫我把布簾放下，我也沒說話只是閉眼休息了一會。那個女子，是阿尖。

　　被小翠小桃攙扶而下時，我已調(diào)整了狀態(tài)，但難免些緊張——慕府除了慕沉風(fēng)我一概不識，等會還得小心注意些。

　　隨著一聲銀鈴般清脆的丫鬟叫喊：“小姐回來啦！老爺太太，小姐回來啦！”一群人迎面走來，

　　走在前頭的是一個兩鬢斑白，但雙目炯炯有神的中年男子，一旁一名慈眉善目，端莊秀雅的婦人正挽著他的手臂。

　　“霜兒——”婦人松開手就朝我走來，抓著我的手帶著哭腔說：“來，讓娘看看，兩年不見，怎么瘦成了這個樣子？”

　　雖是第一次見，但看著她盈淚的雙眼，我竟也有些濕了眼眶，但嘴上卻答道：“最近天天在宮里鍛煉，自然就瘦了嘛！”想到那兩桶水我胳膊都有些酸。

　　“鍛煉？孩兒鍛煉什么？”莊氏摸著我的肩膀繼續(xù)問。

　　“好了，先吃飯?！币慌缘哪桨矅渲暣驍嗔宋覀冝D(zhuǎn)頭就去主廳，莊氏只好拉著我跟上去。

　　也是，當(dāng)初原主要入宮，慕安國和莊氏都是不肯的，還是哭天喊地以死相逼才最終遂了心愿。慕安國哪能有好臉色？我突然覺得接下來七天不會有那么好過了……

　　慕沉風(fēng)辦公差還未回來，餐桌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是令人垂涎的菜肴，莊氏一直在給我夾菜詢問我在宮里過得如何，慕安國只是吃著飯菜看都不看我。我且行且珍惜，自然是邊享受著珍饈邊描繪著我在宮中多么多么好。

　　直到我感覺食物都已經(jīng)到了喉嚨口，一口也咽不下去時才停了筷。慕安國也轉(zhuǎn)身回房一句話也沒和我說。莊氏看了一眼慕安國的走遠(yuǎn)的身影，親切地拉過我的手：“霜兒，別看你爹現(xiàn)在這樣，他可是最想你最心疼你的了?！?p>　　我配合地點點頭聽她繼續(xù)說，居然不小心打了個嗝。

　　她被我逗笑捏了捏我的鼻子才繼續(xù)說：“剛剛聽你回來他可是第一個沖出了院子，瞧他這大把年紀(jì)跑起來還挺快！這桌菜也是你爹特意請來一品樓的王廚子做的，你小時候還天天纏著他要去一品樓吃飯呢！”

　　“我還不知道他，現(xiàn)在可想和你說話又拉不下臉來！”莊氏瞥了一眼慕安國的房門，聲音突然有些惋嘆：“當(dāng)初我們不讓你入宮，也是不想你受委屈。畢竟……唉，霜兒這么棒，娘曾想你就和你的夫君一人白頭偕老，可后宮里……”

　　我知道她想說后宮妃嬪無數(shù)，就算能得盛寵也到底是和諸多女子共侍一夫，更何況君心難測，誰知道下一秒的寵妃又會淪落到那個犄角旮瘩里。

　　但我是“非正常寵妃”啊，而且一年半后我便不會在深宮里了。但她旋即又緊握著我的手笑了起來：“你看我又在胡說什么呢，霜兒開心就好！有爹娘呢！”

　　我看著面前眼角掛著淚但笑得無比開心的婦女，鼻子突然有些發(fā)酸：“阿娘……”她聞聲就把我抱住了，像哄小孩一樣哄著我：“阿娘在，阿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