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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無處不飛花

人生無處不飛花 Dong999 1976 2020-04-22 02:13:26

  大人們都很害怕孩子們在這美慧女神的田野里丟失了自己的靈魂,人們都相信這些大江大樹長成之后是可以捕捉孩子們的魂魄的。要是讓孩子們拜認這些大物作干娘他們就可以健康長壽了。于是娘親背著李云飛來到了榕樹下,燒了香磕了頭大榕樹便成了他的生命福星。大榕樹那么茂盛而他自己卻是那么弱小,那亭亭如蓋的樹冠就像一把大雨傘,他躲在傘下就風不怕雨不怕什么都不用怕了。

  病怏怏的李云飛每次從榕樹那里回來之后又變成了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寶貝了。娘親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就以為這是菩薩娘娘的保佑。從家里到榕樹的道路要跨過這片綠油油的田野,他就一直躺在娘親寬闊的后背上。娘親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地邁著小步子,生怕一不小心就擦掉了一粒稻花籽踩扁了一只小青蛙。娘親就像大榕樹一樣茁壯,而他不過是大榕樹上的一片小小葉子,貪婪地呼吸著大自然的花香嘬飲著枝葉上的甘露。

  李云飛每次去榕樹那里之前都要誠心實意地齋戒一番。在偶然的一次沐浴中他開始清楚地意識到一個高瘦的小女孩開始闖入他的生活,他叫她姐姐。

  在這之前他以為娘親才是他的生活的全部,可是現(xiàn)在他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一切了。娘親在院子里放了一個大浴盆,里面放滿了熱水,水里漂浮著一些香料和紅花,香極了。一條花毛巾也躺在里面,上面繡有兩頭可愛的小花牛和一個小太陽。李云飛很喜歡它,可是姐姐卻說是她的。他真的不服氣了,這么可愛的小花牛怎么就是她的了。小女孩留著一頭長長的枯黃的頭發(fā),她的手兒是那么的纖秀溫暖,她細碎的笑聲銀鈴般清脆悅耳,他被她的笑聲感染了感到無比親切自然。他調(diào)皮地往小女孩臉上甩潑著熱水。小女孩用雙手怎么揩也揩不完很快就咧嘴哭了起來。李云飛只是不明白,這個長頭發(fā)的比他還稍高一頭的小孩子怎么就哭了呢。

  姐姐背起書包開始去學校了,李云飛也向娘親哭嚷著要去上學,娘親真是哭笑不得地說“再過二三年吧”。他跟著姐姐來到了學校,教室里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他們都紋絲不動的好像很忘我的樣子,臺上的那個男人則用一種遙遠的語言講訴著一種遙遠的故事。李云飛跟幾個穿著開襠褲的小男孩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就玩泥巴去了,他們在捏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

  天氣很冷了他和娘親都圍在火爐旁,而姐姐卻還趴在桌子上寫著什么東西。李云飛很是好奇因為他以前也看過姐姐的本子,上面盡是一些蚯蚓和蝌蚪。他走過去拿起姐姐的一支筆就要往本子上亂畫。姐姐東躲西藏的,他突然搶過本子就圍著娘親和火爐跑。姐姐追也追不上哭喪個臉說“娘,弟弟亂畫我的作業(yè)”。他倒要不屑一顧了,這么一個本子既不能當面包吃也不能換牛奶喝,姐姐怎么就急得哭了呢?看著姐姐的一雙淚眼他倒咯咯地笑了??墒撬铄涞难劬σ廊话V癡地望著姐姐那里,好像那里本身就是一個神奇的魔法世界一般深深地吸引著他。

  每當鄉(xiāng)親們收割過后田野里便是一些三五成群的拾稻穗的學生。這是他們假期的一大樂事,在漿黑的肥沃土壤上面突然看到金燦燦的那么一穗,那該是一種多么激動人心的收獲啊。李云飛跟著姐姐也夾在這群小學生隊伍里,姐姐提著一個籃子可高興了,但他很快就被田埂上一種鮮紅的小果子深深地吸引住了,這些果子有時甚至還沾有白漉漉的蛇液。他摘下一顆來,鮮紅的汁水差不多要滴下來了。他忙吞下一顆覺得甘甜極了,接著又吞下了一顆。姐姐則沉浸在一種收獲的喜悅之中,當?shù)艿芴傻固锕∩贤纯薜亟泻爸敖憬恪钡臅r候她才嚇慌了。跑過去一看,弟弟的肚子脹的像個皮球一樣,口吐白沫,臉色蒼白,姐姐趕緊背起他就往村子里趕去。

  李云飛又一次體驗到了那種溫暖的體貼,兩顆澎湃的心自然而然地又緊緊地連到了一起。他的臉皮一直在發(fā)麻發(fā)燙,肚子里翻江倒海,穢物上涌,遠處大榕江岸上的那一排榕樹也在一點點地變得模糊。世間其他地方都是黑暗和冰涼,只有姐姐這里還有一點光和熱,她就像一只堅強的螢火蟲在茫茫黑夜中帶他尋找安全的港灣。這點光亮讓他相信姐姐永遠不會拋棄他遠離他。只要有姐姐在他就永遠不會離開這片田園。回到衛(wèi)生所李云飛在灌下幾服藥劑之后把肚子里的污物吐了個干凈,輸了液之后情況逐漸穩(wěn)定了下來。姐姐坐在床沿邊上看著他安詳?shù)哪樀?,細瘦的胳膊摟住他跟他臉貼著臉。她的弟弟是那么的可愛,她的眼里忍不住掉下了幾滴慰籍的淚水來,濺到他手背上感到暖暖的濕濕的。

  那一年李云飛剛剛背起書包去學校沒多久,娘親就再也不能帶他到榕樹那里祭拜去了。娘親雖有姣美的容顏,可惜卻是天生的跛腳,以至于二十老幾了還在待字閨中。二十八歲那年村上的金媒婆給她和老爹牽引了這根紅線,娘親第一次見到老爹的時候心里也頗為滿意。那時候的老爹也已經(jīng)接近四十歲了,老爹是同齡人中比較幸運地上了技校的,不但膚色細白,更重要的是他會使用和修理各種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機械。老爹從學校出來的時候剛開始還比較心高氣傲,親朋好友也給他介紹過好幾個姑娘的,但他挑來挑去就是沒有一個合他心意的,一直不緊不慢的拖拖拉拉拖到了這把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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