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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無處不飛花

二十一

人生無處不飛花 Dong999 2060 2021-02-07 15:35:11

  抽刀斷水水更流,白駒過隙日如梭。他們愉快的在高腳屋里一起生活,快有三年了??墒撬麤]有和她結婚的意思,她總覺得還缺點什么,越是安寧平和的生活越是讓她在夜深人靜之時空虛的發(fā)慌。那個空虛明明看不見摸不著,她卻覺得它像一個船錨一樣,沉甸甸地壓在了她的心頭。這天中午她回村里的小賣部買點兒東西,天氣悶熱,人們都聚在大樹底下乘涼,她顯得格外緊張,人們都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冷眼的綠光一直尾隨她走到小賣部門前。大人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著,無非是些“還沒結婚,就跟野男人爛干了”的刺耳話兒,她只覺的耳朵里一片嗡嗡響。走進小賣部里,議論聲好像在背后消失了,可是當她提著東西走出來的時候,議論聲又沸沸揚揚起來了。一些調皮的小男孩還沖她扔石頭,在她背后瞎嚷嚷:“李云飛的騷姐兒。”“爛狗屎不要臉。”她踉踉蹌蹌地慢跑著走到了那條曲折的小路上,眼前一片混沌,田野就像一張巨大的飄忽不定的羅網(wǎng),而她就是一只被網(wǎng)住的無助的昆蟲。

  他回來的時候看見她趴在桌子上痛哭著,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坐到她身旁,撫摸著她的肩膀。她轉過臉來面對著他,早已哭成了淚人了。

  她經(jīng)不住靠近了他的肩頭,哭聲更加悲戚起來,“云飛,我們結婚吧!”

  他沒有料到她的這個問題來得這么突然,近段時間他一直擔心她撐不過世俗的眼光。“你今天這是怎么了?我說過我們不需要那些冠冕堂皇的虛偽的外衣,只要我們是真心相愛的,那么我們何必在乎別人的眼色,何必在乎今天還是明天結婚?我以生命對天發(fā)誓,我絕不會辜負了你;如果我辜負了你,電劈雷轟,萬箭穿心。”

  說著他就要舉手發(fā)誓,她急忙拉過他的手兒,“我不要你這樣,我只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p>  雖然他能給她暫時的安慰,可是她明顯的憂郁了起來。她憂郁的沉靜的呆呆的一個人坐在桌子旁邊,眼皮耷拉表情冰冷,用手撥弄著她的那只蝴蝶形發(fā)卡,他恨不能賞她一記耳光,她的冷淡使他窒息使他發(fā)狂。他知道她的心靈交流之門已經(jīng)完全閉合了,她進入了她那個強大的自我之中,他在她面前算什么呢,一片空氣一片虛無?他微微翹起的嘴唇多么驕傲多么不可一世,而僅僅在幾天以前它還是一朵鮮艷的花朵,向他這只貪婪的蜜蜂坦露著她的美。多么可惡的女性漩渦啊,攪得他心神不寧。他們再也回不到像荷逸風清那樣的悠閑而溫馨的時光了,她需要什么?她為什么總是感到不滿足?她的欲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真的要發(fā)狂了。他真的完全了解他們嗎,他真的了解她需要什么嗎?不,他看到的只是她性格的一部分,那只是冰山之一角。她可以是一股溫柔的河流,但在另一方面她何嘗不是一座堅硬而冰冷的冰山呢?每個人對于自我都不可能達到百分之百的了解,他能保證他對另一個心靈有更深的把握嗎?

  她那微微翹起的小嘴,曾經(jīng)是一種多么美好的東西啊,它就像他的伊甸樂園一樣任他恣意馳騁??墒乾F(xiàn)在它卻變得如此討厭不堪了,它就像一根黃蜂的毒針一樣,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你瞧瞧,你瞧瞧她那副可怕的目空一切的嘴臉和吞沒一切的欲望,猶如睡夢中壓著他胸口的十萬大山一樣飄渺,卻令他感到無限窒息。他選擇了離開,來到了樓下。她依然沉靜的坐在那里把玩發(fā)夾,她或許還不知道他已經(jīng)下了樓了,因為在他們斗氣的時候她那烏賊似靈敏的觸須已經(jīng)收攏了拳腳,她敏銳的心靈之門已經(jīng)徹底關閉。

  他來到了圍場,沉悶的走在花陰小道上。傍晚的涼風輕輕拂過臉龐,他穿著一套黑西裝,雙手插在褲袋里,眉頭緊鎖,悶悶不樂。兩只小山羊在草地上打了起來,老大才剛剛斷奶,母羊在很短的時間里又生育了兩只小羊羔,母羊的奶水明顯的不夠了。如今老二在愉快的吮吸著,而老幺沒有了位置,它悻悻然圍著母羊轉了一圈,最后憤怒地頂住了老二的屁股。老二遠遠的躲開它,老幺得勢不饒人又跑到另一側,再頂了一頂。老二可真被惹惱了,漂亮的小腦袋極不情愿地探了出來,挺直前肢昂起胸脯瞪著兩眼怒向老幺。老幺也倔強的跟它怒目相向。老二朝著它前進了兩三步,把前肢挺得更直一些,把腦袋揚的更高一些。老幺雖然后退了兩三步但絲毫沒有后撤的意思。

  它們足足對峙了好幾分鐘,落日的余暉在草地上投下了它們巨大的比它們本身要大得多的影子。多么可怕的欲望啊!他不由得會心的微笑了起來,回到閣樓上,如果香蓮能給他一個笑臉,能讓他安撫一下,那么他情愿跟她和好了。

  他往回走到了樓梯口,他以為她會像平常一樣高興地早早地走到過道里迎接他,她紅暈的臉蛋鮮艷的像盛夏的草莓。可是走到過道里的時候,她那熟悉的身影并沒有迎上來,他的心都涼了半截了。

  他進到屋里的時候,她還在呆呆的把玩著那個發(fā)夾,那樣的沉靜。他開始生火做飯,柴火在爐膛里熊熊燃燒著,他不自覺地向她那邊望了望,要在平常她早就蹲在他身邊微笑著洗菜了。他的心情也沉了下來,拖著疲憊的雙腳把水倒進一個水盆里開始洗菜。他洗著洗著突然聽到背后撲的一聲,她撲到桌子上嚶嚶嗚嗚的哭了起來,他愣了愣停下手中的活兒。她的哭聲越來越大,雙肩在劇烈的聳動著。他的頭腦里一片空虛,機械地在圍裙上揩了揩雙手。在這個房間里,時間似乎凍結成了冰塊,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整個世界縮成了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小小空間,這是一個塞滿了苦難的小小空間,他覺得他應該安慰安慰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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