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令儀言道:“她素來和家中的人不親近,她的尸首是怎么處置的?”
鳶如鬢絲微亂,言道:“無人安置,巷子里的人只說晦氣,那蔣童生更是發(fā)了狠話,要把含芝姑娘拖出去喂狗,奴婢走的時候,用一件斗篷略微掩了掩含芝姑娘的尸身,只見那墻面和地板被鮮血染的殷紅。”
葉令儀微嘆了口氣,言道:“她雖然背主,倒也實(shí)在是剛烈,只是為了一個男子,一個滿心滿眼里只有利用的男子,卻實(shí)在是太不值得了,她那般大好的年華,就這樣兀自傾覆了?!?p> 鳶如回道:“含芝姑娘想也是氣狠了吧,小姐吩咐奴婢送含芝姑娘出府,只見她還特意把周身認(rèn)真收拾了一通,眉眼含笑,許是十分期待與心愛男子相見,卻沒想到,竟是那般的后果。”葉令儀嘆了口氣:“你去我梳妝匣子里取出十兩銀子,再去找兩個小廝,去給含芝買一副棺槨,好好下葬了吧,她生前是個最好臉面,喜歡體面的人了,人既然去了,也別太寒顫了,到底是個姑娘家家的?!?p> 鳶如這下倒是從心里觸動了,她以往尊敬葉令儀,多半處于對身份,對地位的震懾和想奔一個好前程的盼望,如今看著葉令儀這般寬以待下,雖然含芝為了錢財亦或所謂的“良人”背叛了葉令儀,可葉令儀依然愿意出銀子,讓她死后可以體體面面的,別讓自己到死都淪為別人的笑柄亦或談資。
奴婢對主子的尊敬,一個是迫于身份的不得不敬,這是表面上的恭敬,而另一個則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主子言談舉止,行為規(guī)范的尊敬,這種尊敬,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敬,而葉令儀就以自己的“仁心仁德”,使鳶如從內(nèi)心里尊敬她,效忠她,所謂權(quán)位勢力逼迫人順從,寬以待下感化人順從,其中諸多道理,為人處世間的意味,也不外如是了。
鳶如拿著銀子,去二門外尋了兩個小廝,給含芝定了個上好的棺槨,將她妥善安置了,送回她的本家去,只見她的父親母親,乃至她的弟弟,對她的死都是一種淡淡的感覺,并我傷感之意,對棺槨里的尸首連看上一眼都沒有,反而是一個勁兒的問鳶如,府里可以撫恤的銀子?小姐如何安排含芝的?她死后的一應(yīng)物什可帶來了?
鳶如看著含芝父母貪婪無毒的神態(tài),不禁有些心有戚戚焉,她們都是自幼便被父母賣到了大戶人家做奴仆,素日里見不到家人,親人情淡,卻總歸心存了些幻想,家人或許也內(nèi)心思念她們,心疼她們,只是迫于一些不得不的生計原因,才忍痛把她們賣了出去,可是如今,她見到了含芝父母這般作態(tài),心里的那點(diǎn)幻想也消弭殆盡了。
她冷冷的撇了含芝父母一眼,說道:“含芝犯了主子忌諱,偷盜財物,背主不忠,主子仁慈,許她這一份死后的體面,沒追究你們的罪過已經(jīng)是寬厚大度了,你們竟還要撫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