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我身體怎么樣了？”
秦肖然半倚在床上，雨后初晴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身上，卻仍遮不住她的憂傷。
“應該是淋雨受了冷氣，先別劇烈活動，在家休養(yǎng)幾天，如果還覺得疼的話，我的建議是住院觀察?！?p> “嗯，好，麻煩李叔了?！?p> 秦肖然并沒有太大的驚異，她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從十三歲到現(xiàn)在，她都是這么過來的，在無休止的疼痛中。
“先別告訴我爺爺，他知道后又該催著我去德國了?！?p> “然然，你要知道，你爺爺也是為了你好?！崩钺t(yī)生邊嘆氣邊搖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以醫(yī)生的身份和你說，去德國接受最先進的治療對你來說是最好的辦法?！?p> 秦肖然垂眸，望著身上斑駁的日影，輕輕開口：“我在這里放不下的人越來越多了?！?p> 李醫(yī)生沉默不語，半晌，答應了她剛才的請求。
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這個小女孩被送進醫(yī)院時的樣子，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像是被血水浸泡過一樣嚇人。
她經歷過太多不該她這個年紀承受的東西了。
“那我先回醫(yī)院，有什么不舒服再給我打電話。”李醫(yī)生起身，道，“千萬要記住這幾天別劇烈運動?！?p> “我記住了。”秦肖然淺笑，一派落落大方的樣子。
送走醫(yī)生，她無力地靠在床上，望著對面墻上掛著的照片。
從出生到十三歲的相片都完好的保留著，整整齊齊地掛在墻上，十三歲以后的人生卻是一片空白。
十三歲以后，她再也沒有照過相了。
因為她的不堪。
就這么怔怔地望了幾分鐘，她才回過神來，剛想起身下床，關節(jié)處生疼生疼的感覺再度傳來。
她的眼眸暗了暗，終究還是安安靜靜地床上坐好，伸手拿起了放在旁邊的無人機控制鍵盤。
這是她爺爺特地給她買的，讓她在床上荒廢的日子里，也能看見藍天。
一旁的無人機指示燈亮起，在秦肖然的控制下，從陽臺飛了出去。
而與此同時，剛剛和自家小叔生完氣的司枍正在秦肖然家附近徘徊。
都怪她一時說了氣話，說什么不好，非得說“如你所愿”。
她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煩秦肖然的，畢竟她已經幫她太多了。
幾番掙扎后，司枍還是準備轉身離開，打算先到便利店里消磨時光。
“嗡——”
天空上的無人機精準無誤地飛向了她，停在了她的左上方。
秦肖然在屏幕里看見了她驚愕的樣子，難得露出了笑臉。
“你走什么？還不快進來?！?p> 秦肖然清冷的聲音從無人機里傳來，讓司枍一度以為是她出現(xiàn)了幻聽，可隨即自動打開的大門把她拉回了現(xiàn)實。
司枍咂嘴，別扭地走了進去。
她總有一種做了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司枍隨著無人機的指引走上二樓，走進了秦肖然的房間。
房間內的女孩似乎是同之前在學校見到的不大一樣，清冷高傲的氣場弱了些，顯得親近了許多。
“怎么了？天還沒黑怎么就躺床上了？”司枍沒提她來這里的原因，秦肖然也默契地沒有問。
“我身體不太舒服，可能是有點風寒?！鼻匦と簧裆绯５卣f著謊話，沒有絲毫破綻。
她的病情顯然要比傷風感冒嚴重的多，可她不想再讓更多的人為她擔心，而且……
而且，她很快就要離開了，不是嗎？
“那你快躺好?！彼緰嵤置δ_亂地替她掖好被子，眸中的擔憂顯而易見。
秦肖然也沒有推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司枍的關心。
兩人這么一番寒暄過后，便是隨之而來的安靜，尷尬到讓人腳趾抓地。
司枍自詡是活躍氣氛小能手，連忙不迭地環(huán)顧四周，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能扯出來話題的東西。
而那組照片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這都是你小時候的照片嗎？”
司枍走近，細細端詳著照片上可可愛愛的小女孩。
“嗯，都是我。”
“??？”
“怎么了，不像嗎？”
司枍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秦肖然，皺著小臉道：“也不是不像，就是你小時候好像比較胖。”
“確實是，我小時候很胖?！鼻匦と惠p笑，思緒似是回到了從前。
“家里就我一個孩子，什么好吃的家里人都先想著我.....”
她正眉飛色舞地說著，神色卻突然悲傷起來，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而一旁的司枍將她的轉變盡收眼底。
她早就注意到了墻上的照片只截止到了某一個特定的時期，卻沒想過那個時間段對秦肖然來說會有這么嚴重的影響。
越是在這種時候，赤裸裸地揭開別人的傷疤越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所以，司枍沒有問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她只是淺笑盈盈地跑到她身前，揚起那比陽光還燦爛的笑臉。
“改天我們一起去拍照吧?！?p> “然后，把新的照片掛滿這面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