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才先生,一直還未請教尊名?”
張角拱手朝一旁的戲志才施禮問道。
這位大儒可能還沒有習(xí)慣戎馬生涯,搖搖晃晃的回禮答道:
“在下單名一個說字?!?p> 戲說?這名字怎么跟賈雨村似的……張角努力繃住了發(fā)笑的肌肉。
這一個多月來,黃巾眾將出跨安平,穿中山,越河間,故意沿著各郡邊界行進,雖然躲過了官軍盤查,卻也耽誤了不少時日。
張角一路上和戲志才談天說地談天,與典韋討教功夫,也是收獲良多。特別是他已經(jīng)漸漸熟悉了自己這副身體,并從《太平要術(shù)》的字里行間發(fā)覺了一些粗淺的功法。只不過,對于身上的“陽心訣”反而遇到了瓶頸,只能照著最初級的“無極品”修煉。
“什么人?”在涿縣城南門前,他們終于被衛(wèi)兵攔下。
“中山蘇家的商隊?!?p> 戲志才從腰間掏出了一塊寫著“蘇”字的銅牌。據(jù)他說,這是自己一個身為蘇家遠親的同窗所贈。
“中山?”衛(wèi)兵頓時警覺起來,拿眼睛不住地瞟著典韋等人。
典韋被他掃的心慌,伸手往馬車底部摸去,卻被張寶拉住。
“淡定……”張寶低聲說著,手指卻已經(jīng)嘎嘎作響。
“上面說了,沿途馬匹一律征繳,噥?!?p> 衛(wèi)兵的嘴角朝城門龐的一塊木板上撇了撇。
張角湊近觀瞧,在一則強征馬匹的告示末尾看到了公孫瓚的大名。
“什么人堵塞要道?”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銀甲將軍駛進城門。
馬上之人,正是公孫越。
“少將軍,中山蘇家的馬販子!”衛(wèi)兵行禮答道。
“這么多馬?”公孫越警惕的問著。
“蘇家生意旋于冀、青、幽、并,這點手筆不算什么?!睉蛑静艔娜輵?yīng)答。
“幸虧你們先遇見我了。馬我買了,你們識相的趕緊走,中山人在這里,犯忌諱?!?p> 公孫越從馱包里拎出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不經(jīng)意露出了里面的黃金。
張角注意到,布角上還有一塊凝固的血跡。
戲志才扭頭看向張角,沒有立刻接黃金。
“大哥,這馬不能賣?。 睆垖氁贿呅÷曊f著,一邊用手指指示典韋去掏斧子,似乎有意硬闖城門。
戲志才也注意到了這位地公將軍的小動作,沖典韋緊緊搖頭。
迷茫的典韋已經(jīng)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看著張角也沒有反應(yīng),急中生智,上前將金子一把推回,在眾人緊張的注目下張口說道:
“不夠!”
典韋明白,此處動武,根本就是找死。
公孫越愣了一下,剛要沖典韋發(fā)作,只聽得城外如同征鼙震地,似有千軍萬馬迤邐而來。
是公孫瓚到了。
這是張角自廣宗以來第一次見到如此壯碩健美的白馬,馬上的虎皮鞍更是顛覆了他對于馬具的認知。
如果在沙田馬場,這匹白馬一定會是馬王!
“令君!”眾兵士整齊地朝馬上之將行禮。
隨著這一聲稱呼,張角仰起頭,直視著馬上的公孫瓚。
陽光從公孫瓚的背后射進城門洞,將這位“幽州都督”的影子無限拉長。身陷其中,張角感到了巨大的壓迫感。
這就是諸侯的氣場吧……張角想著,頭仰的更高。
戲志才連忙拉著他行禮。商人敢仰面視官,倨傲無禮,這在漢末可是重罪。
張角被一下子拉回現(xiàn)實,連忙行禮,自我介紹是前往中山蘇家雇傭的商人。
“就是前幾日跟我說只有駑馬十幾匹的蘇家?人給我扣了,都安排進下個月的處斬名單,待我趕走了烏狗,回來親自送他們上路?!?p> 公孫瓚冷酷的說著,似乎殺人對他來說和批轉(zhuǎn)公文一樣簡單。
“處斬”兩個字一出,張寶和典韋立時就按捺不住,一把推開了靠近上前的士兵,掏出了藏在貨車下的長鐮和巨斧。
“有兵刃!難不成是中山的細作!”
一旁的公孫范大喊著,帶著一群護從聚攏過來。而典韋和張寶也帶著眾人揮舞起兵刃,打算就此拼個魚死網(wǎng)破。
“且慢!”
城門洞中,張角的一聲喊話雄渾有力,驚喝住眾人。氣沉丹田吐息開,對于已經(jīng)初步練氣的他來說,已經(jīng)不是什么難事。
公孫瓚瞇著眼睛,靜靜地看著人群中的張角。
只見張角思忖片刻,再次仰起頭穩(wěn)穩(wěn)地說道:“小人常聽人說,‘生而不識公孫瓚,自稱英雄也枉然’,心里對您欽慕已久,早就想像將軍這樣做一個衛(wèi)青、霍去病似的好男兒。這次得遇將軍出征,必是上天有意,讓我輩小民得償夙愿,盡一回大漢子民的本分?!?p> “說的好聽啊,剛剛你們還嫌棄這金子少了,現(xiàn)在跟我裝忠臣孝子?滿口忠孝仁義,其實一肚子生意?!?p> 公孫瓚嘲笑著,嘴角撇向一邊。
“富貴非我意,但愿北疆平。我這位兄弟剛才說不夠,是因為我們的出價是……”張角豎起了一個手指。
“一個胡虜首級換一匹馬!您說,相比胡虜首級,這金銀是不是賤了?”
聽張角說著,戲志才不禁暗自點頭。
“哈哈哈哈,好一個‘富貴非我意,但愿北疆平’!”
公孫瓚原本輕蔑的嘲笑變成了朗聲大笑,輕捋胡須說道: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早就聽說你們蘇家勢大,商隊護從都是軍旅出身。那就挑三百個上馬做我的先鋒軍,剩下的……給我收監(jiān)!如果戰(zhàn)場上你們慫了或者跑了,我就先殺了你們,再拿他們祭旗!”
“我這手下正好有騎卒三百,可為將軍一戰(zhàn)!只是此戰(zhàn)若勝,還請令君讓我們西歸,畢竟得給東家一個交代?!?p> “你們活著回來再說!”
公孫瓚不再嚼舌,策馬進城。
“半個時辰后北門集合出發(fā),違令者斬!”
城門洞像擴音器一樣將公孫瓚的軍令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只聽城門外五百幽州騎卒齊聲高呼:
“諾!”
“好大的威風(fēng)!當自己是幽州刺史了馬?如此倨傲!”
張寶顯然沒有聽說過公孫瓚的大名,言語中十分不服氣。
“不要小瞧他,這位涿縣令,可是北中郎將盧植的經(jīng)學(xué)弟子,北地諸郡首屈一指的文武全才,‘匹馬破百胡’說的就是他!”
張角望著公孫瓚的背影解釋著,眼中充滿了期待。
“聽說,幽州刺史郭勛剛被咱們廣陽黃巾的兄弟斬了,這公孫瓚正是猛虎出籠,無人節(jié)制?!睉蛑静耪f著,手上拿著根樹枝在沙土地上籌劃著。
“主公,我那百余號兄弟都被帶走了,你確定能把他們救出來?要我說管他公爺公孫的,咱們這就去跟他們拼了!”
公孫瓚直接押走了新加入的百余山賊,讓典韋這個首領(lǐng)十分著急。
“那就將計就計!”
蹲在地上的戲志才籌劃已定,撣去身上的土起身說道:
“主公,且讓這百余兄弟在城中好生休息,后面興許還要仰仗他們,只是……”
“只是什么?先生有話直說?!睆埥呛懿涣?xí)慣戲志才欲言又止的樣子。
“主公剛剛所言助戰(zhàn)破胡之事,應(yīng)該只是脫身之計吧,這三百騎如此珍貴……”
戲志才盯著張角,不知道是拷問還是疑問。
“當然是認真的!我可不能看著燕云十六州丟給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