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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公主九月傳

第十五章 是風(fēng)動

攝政公主九月傳 八日櫻 4191 2020-12-01 00:47:40

  少女微微上翹的眼尾因身體的熱度發(fā)紅,可她的眼睛如此澄澈,即使蒙上了一層瀲滟霧氣,也能看見霧氣下清可見底的湖水。干凈和復(fù)雜、清冷和炙熱在她身上分庭抗禮,偏又渾然天成,缺一不可。

  這種極端的反差,實在是過于吸引人了。他忍不住想,如果換個人站在這里,可能她早就被……

  少年無端惱怒起來。

  這種惱怒在九月要他走的時候達(dá)到了最高峰。

  他笑得玩世不恭,心里想的卻是不能放這個丫頭一人在此,不能讓別人看去她此時的模樣,不能讓她救了人卻搭上自己的清白。所以他將她抱在懷里走出去,幫她明里暗里嘲諷分不清黑白的沐王妃,順便把虛情假意的敬王妃也罵了一遍。

  其實他還是存了幾分試探心思的,否則也不會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用救人的理由帶她離開,又不說清楚到底怎么救。

  無怪乎衛(wèi)綺齡會想歪。畢竟在外人眼里,他是個流連風(fēng)月之地,拈花惹草的紈绔公子。盡管他們不知道,他去留仙閣從來只有聽曲喝茶兩件事,也忽略了,他從未輕浮地招惹過任何一位良家小姐。

  連他的嫡親妹妹蕭珊都時常嫌棄他不干正事,可九月沒有。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知道他的身份,卻沒有露出過哪怕一星半點的厭惡或反感的人。這就好像是,她早已看破他的偽裝,觸碰到他藏在面具下的真正靈魂。

  蕭闌潛意識里覺得他應(yīng)該為此高興,但他的理智告訴他,只見一面就看破偽裝的,不是聰明絕頂,就是有所圖謀。所以他故意說得曖昧,做得曖昧,就是想看看,九月醒來之后,會對自己的行為有什么反應(yīng),由此來判斷她是否抱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不過,他現(xiàn)在卻是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了。

  他爹娘從小就告訴他,女子的清譽(yù)十分重要,就算活得再如何荒唐,也不可做那等平白毀人名聲的事。何況這丫頭還是王府的郡主,真要被人誤會失身,恐怕會很麻煩。

  不管她有沒有別的目的,總歸都只是個小姑娘而已,他不應(yīng)該用這種方法試探的。

  少年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去看木桶里的人,卻直直對上一雙洗去水霧重回清爽的眸子。他一愣,“你醒了?”

  “蕭大世子,你想什么呢?這么出神,我喊你好幾遍了都沒聽見。”九月趴在桶沿上,眉眼帶笑。

  “沒什么,”蕭闌眨了眨眼睛以作掩飾,“你感覺怎么樣?手上的傷還痛嗎?”

  “已經(jīng)沒事了,多謝世子殿下出手相助?!本旁骂D了頓,有些尷尬地開口,“那個,能不能請世子殿下出去一會,我換身衣服。”

  蕭闌唰地移開目光,耳根微紅,“好。你換好就出來吧,我?guī)闳ャ逋蹂抢锟纯辞闆r,解釋解釋?!闭f完,逃也似的出去了,順便帶上了門。

  九月近乎貪婪地看著他的背影。須臾,她苦笑著搖搖頭,慢慢從木桶里翻出來。

  說真心話,她舍不得放棄??稍偕岵坏糜秩绾??誰叫她要不起。既然要不起,那多看一眼都是徒增煩惱,她又何必去做這等自討苦吃的事呢?

  “蕭闌,這是最后一次了?!彼?。

  下定決心后,九月開始換衣服。但她的右手被蕭闌包了布條,用起來不甚方便。她想了想,還是拆了他的包扎,直接用未愈的傷手脫衣服。換下濕衣后,她用干凈的布擦干身子,換上衣架上的新衣,最后將頭發(fā)打散,重新梳了個簡單的發(fā)髻,戴上簪釵,這才出門。

  蕭闌站在客居外的花樹下,背對著房門。聽到動靜后,他循聲回頭,就見九月微微垂首,拎起裙子跨過門檻的樣子。

  少女一身重重疊疊的紫,發(fā)髻是最簡單的螺髻,只戴了一簪一釵。拉到最嚴(yán)的交領(lǐng)將她的下頜線修飾得精致萬分,兩頰上還殘留著三分緋色,卻更顯得她肌膚勝雪,明艷動人。層層廣袖并不累贅,反而因為布料輕盈的緣故,頗有些飄飄仙氣。

  “我換好了,還勞煩蕭世子帶路。”她向他走來,神色坦然灑脫,半點不見其他情緒,一顰一笑溫柔又疏離,禮節(jié)做到了極致,竟有些不像十四歲的姑娘了。

  蕭闌一時也說不清這樣的九月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但當(dāng)下的首要任務(wù)是解決沐晚寧和九月的這樁事,他也無心多想,只道,“郡主且隨本世子來?!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

  九月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臉上浮起個淡淡的微笑。

  只可惜他們走得快了一步,未看見片刻之后,一陣大風(fēng)拂過,搖落庭中滿樹碎花,飛紅漫天的景象。

  ……

  另一頭,蕭闌帶著九月離開后不久,太醫(yī)就到了。沐王妃連忙讓他進(jìn)去查看許成賢的情況,順便再查一查香料和糕點是否有問題。

  “王妃娘娘,許公子被人用尖銳之物所傷,此時雖然昏迷,但傷勢不重,并無生命危險,微臣已經(jīng)處理過傷口,不出意外的話,許公子很快就能醒了?!?p>  還好沒出人命,沐王妃松了口氣,追問道,“秦太醫(yī),那香料與糕點之中是否有毒?”

  秦太醫(yī)猶豫片刻,還是解釋道,“王妃,微臣曾經(jīng)聽過一種似毒非毒之藥,名為勝卻人間。此藥分成玉露與金風(fēng)兩半,前者為酒,后者為香,專對女子使用,若服用不多,尚可以涼水降溫之法解救,但若中毒過深,那么除了與男子……之外,幾乎不可能活命?!?p>  最后一句話出口,全場嘩然。不少人紛紛看向蕭闌和九月離開的方向,眼神也變得曖昧起來。

  謝氏聽到這位太醫(yī)居然認(rèn)得此藥,心里一跳,不由得攥緊了手里的繡帕。站在她旁邊的燕鳴華沒有注意到自己母親的異常,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在為九月可能失身這件事高興。盡管這種事也會影響到敬王府和她的名聲,但至少她們兩個又一樣了,老王妃沒理由再抓著她不放了。

  “秦太醫(yī),你也說是幾乎不可能,所以,還有其他辦法的,對嗎?”沐王妃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

  她已經(jīng)可以確認(rèn),九月代晚寧受了這遭罪,替她擋了禍。原本她誤會九月,就十分抱歉,若九月因此丟命,她怕是要愧疚一生。

  “若有極寒之物,或許可救,但救回來之后,又有兩成可能寒氣入體,無法生育?!鼻靥t(yī)面色也不太好,畢竟作為醫(yī)者,聽到有人拿如此惡毒的藥來害人,不免心中憤恨。

  沐王妃不自覺倒退兩步。

  晚寧被九月的侍女送回自己院里,并未吸入過多香氣,此時應(yīng)該是在沐浴解毒??删旁聟s因此無人相送,在室內(nèi)待了至少兩炷香的時間,再看她方才的樣子,不就是中毒過深無力支撐么?

  偏偏蕭闌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抱走九月說要救人,除了那種事,他還能怎么救?就算他有其他辦法,九月的清譽(yù)也已經(jīng)毀得一干二凈了,沒人會在乎她到底有沒有失身,他們只會對這場風(fēng)月事津津樂道。

  如果今日他二人不能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清楚,那么以后九月走到哪里,這事就會跟到哪里,對她,對敬王府,都是麻煩。

  思及此,沐王妃忍不住罵起蕭闌來。這小子平日里行止無狀也就罷了,誰叫梁侯和陛下都護(hù)著,又并未染上人命,隨意些便隨意些??膳畠杭业那遄u(yù)卻不是他能拿來開玩笑的,如今鬧成這樣,可怎么辦才好?

  就在這時,去找沐晚寧的衛(wèi)綺齡終于帶著她和九月身邊的玉露一起回來了。

  “娘!”沐晚寧拎著裙子跑來,身后跟著一臉懊惱的玉露和皺著眉頭的衛(wèi)綺齡。

  沐王妃一見到沐晚寧就紅了眼眶,急忙把她拽到自己身邊,“晚寧,你沒事吧?”

  “娘,我沒事?!便逋韺幊约耗赣H笑了笑,隨后佯裝不經(jīng)意地掃視一圈,故作驚訝道,“這兒怎么這么多人?池魚妹妹呢?她怎么不在?不是說很快就會來找我的嗎?”

  其實她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聽衛(wèi)綺齡說了一遍事情經(jīng)過,但九月告訴沐王妃遠(yuǎn)不及她說的效果好,所以她一見到自己的母妃,就急切地先問九月,好讓母妃相信是九月幫了她。

  沐王妃捏了捏沐晚寧的手,有意不說清現(xiàn)在的情況,而是直接開口問道,“晚寧,你不是過來換衣服么?為何回自己的院子了?”她看了看隨沐晚寧一起來的人,皺眉道,“怎么還帶著你池魚妹妹的丫鬟?”

  “我與池魚妹妹一道過來換衣服,帶路的丫鬟非要我們?nèi)蓚€院子,我們嫌麻煩,就來了一個院里。剛進(jìn)門,帶路的丫鬟就說要去拿衣服,自己離開了,然后我就覺得房間里的香聞著不舒服。池魚妹妹擔(dān)心我,讓她的侍女玉露將我送到我的院子里,還說換了衣服會來找我,同我一起回去。”

  沐晚寧的眼神極為天真,完全就是一副擔(dān)心朋友的樣子,誰也聽不出她其實增刪了細(xì)節(jié),“再然后,就是綺齡姐姐來找我了……母妃,是不是池魚妹妹出什么事了?她在哪里???”她拉著沐王妃的衣袖,問得急切。

  “她……”沐王妃說了一個字,突然瞥見自己女兒狡黠的目光,霎時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立刻訓(xùn)斥道,“你這丫頭可真真粗心!燕小郡主能發(fā)現(xiàn)你不對勁,你就看不出來她也不對勁嗎?你竟然答應(yīng)讓她的侍女送你走,害得她身陷險境?要不是蕭世子仗義相救,今日還不知要鬧出什么大事呢!”

  她故意大聲說燕小郡主和蕭世子,就是提醒圍觀的人,燕池魚是王府郡主,蕭闌是梁侯世子,想看他們的戲,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又說蕭世子仗義相救,是用君子美德壓下男女之防,畢竟事急從權(quán),救人要緊。

  “身陷險境?蕭世子?”沐晚寧滿臉震驚,“母妃,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池魚妹妹不是說她沒事嗎?否則我怎么可能答應(yīng)她讓玉露送我走?。俊彼秸f越急,“母妃,池魚妹妹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要是她送走我,自己卻出事了,我心里怎么過得去??!”

  這話說得真心,一直在旁一言未發(fā)的衛(wèi)綺齡有些詫異地看了沐晚寧一眼。方才來的路上,她與沐晚寧說情況時,未見她多氣憤,沒想到她一來這里,就主動維護(hù)九月,可見是個記恩亦心善的,倒是不枉九月如此相救。

  沐王妃握著女兒的手用力點點頭,“娘知道,你池魚妹妹不會有事的,她救了你,就是我們沐王府的恩人。誰要是為難她,就是為難母妃。”這位小郡主的名聲是注定要受損了,她只能盡自己的能力為她彌補(bǔ)些許,想來,以敬王府加上沐王府兩府的勢力,總能保得她不被閑言碎語困擾。

  衛(wèi)綺齡欣慰地看了一眼沐氏母女,又瞥了一眼眉頭緊皺的敬王妃,突然道,“晚寧走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只能等蕭世子和池魚回來之后才能知曉。但晚寧和池魚來到這里之前發(fā)生了什么,卻是現(xiàn)在就可以知道的?!?p>  仿佛預(yù)言一般,她話音剛落,人群就是一陣騷動,一位年輕公子氣度優(yōu)雅地走來,身后跟著的小廝押著兩個被綁住雙手,滿身是傷的丫鬟。

  “大哥!”沐晚寧熱切地喊道。

  “沐世子?!毙l(wèi)綺齡微微福身,似乎并不為沐章的到來而驚訝。

  沐章向二人點頭示意,轉(zhuǎn)向沐王妃道,“母妃離開宴席之后,我發(fā)現(xiàn)這兩個丫鬟鬼鬼祟祟想要逃跑,就將人攔了下來,審問一番之后,卻得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回答,不知大家有沒有興趣一聽?”他說話時雖是笑著的,可那聲音極冷,神情更冷,“把你們方才對我說的話再說一遍?!?p>  “是老王妃做的!是老王妃指使奴婢潑濕郡主的衣裳,可奴婢不知道老王妃是想害郡主啊!奴婢真的不知道!求求王妃開恩,饒奴婢一命啊!”左邊的丫鬟哭得梨花帶雨,一個勁地向沐王妃磕頭。

  “是,是,是老王妃給了奴婢銀子,讓奴婢帶郡主到這里來,然后找個借口離開,奴婢也什么都不知道啊王妃!”右邊的丫鬟也跟著磕頭。

  老王妃?竟然是沐老王妃做的?

  衛(wèi)綺齡驚得目瞪口呆,下意識拉了拉沐晚寧的衣袖,問道,“她說什么?”

  沐晚寧完全沒反應(yīng),因為除了沐章和謝氏之外,所有人都被這個答案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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