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這個臭小子,簡直是目無尊長。
京城康家,老太太的院子里人滿為患,目前的當(dāng)家人康敬一臉色陰沉地坐在主位上,旁邊站著的,坐著的都是康家長房子孫。
庶出的康時運自從魏國公去世以后就搬出去了,現(xiàn)在被調(diào)到了南充做知府。老夫人病危還沒有趕回來。
除夕晚上沒有一絲絲喜悅的氛圍,每個人臉上都是真實或虛假的悲傷。
太醫(yī)來了一批又一批,每一個都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是挺不過今晚,讓他們提早準(zhǔn)備。
“皇上到。”尖利的嗓音撕破了死一般沉悶的空氣,隨著聲音的落下,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已經(jīng)到了院子里,屋內(nèi)的人反應(yīng)過來,齊齊出來接駕。
“臣參見皇上?!?p> “臣女參見皇上?!?p> “………………”
院子里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都平身,老夫人怎么樣了?”皇上揮揮手,讓他們都起來,腳步?jīng)]有停頓地往里面走。
“回皇上,挺不過今晚?!碧t(yī)院院正硬著頭皮回答。
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巾幗不讓須眉,和老太爺從小青梅竹馬,一起舞刀弄槍,成親以后南征北戰(zhàn),平定四方??上В蠣斪幼叩迷?。
老夫人九十多歲的高齡在京城已經(jīng)很少見了,要是挺不過去,也算是自然死亡??墒腔噬显谶@里,這話誰也不敢說。
“朝廷的俸祿養(yǎng)著你們都是干什么的,要是治不好,朕要你們的腦袋?!被噬献谥魑唬瑧嵟爻鴿M屋子的太醫(yī)吼。
“是,是,臣遵命?!碧t(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候在一旁,腿肚子直打哆嗦,一個個地面如死灰。
“皇兄,外祖母怎么樣了?”顧亦寒大步走進來,帶來絲絲的寒氣。他這幾天幾乎徹夜未眠地趕路,五天的路程硬生生地被他縮成了三天。
“阿寒,太醫(yī)說是挺不過今晚?!被噬想m然要求太醫(yī)必須治好,但他也知道外祖母這是到了極限了。
雖然從小習(xí)武,但是年輕的時候四處征伐,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并不少,平時的時候金貴的藥材養(yǎng)著,可是身子骨就像是紙糊的一樣,一場傷寒可能就會要了她的命。
“挺不過今晚?”顧亦寒凌厲的視線掃了一圈。
“是,是的?!北娞t(yī)背上的冷汗都快要嚇出來了,一個個的手心濡濕,大冬天的,額頭上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垂著頭,都不敢拿袖子擦一下。
“皇兄,我進去看看?!鳖櫼嗪畬χ噬险f。
“我和你一塊兒進去。”皇上起身,走在顧亦寒的前面。
老夫人瘦削的身子躺在絳紅色雕花錦被中,一頭發(fā)白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睛。
顧亦寒看著老夫人深陷的眼窩和可有可無的氣息,袖子里的手緊了緊。
他的右手摩挲著趙依瓊臨走的時候遞給他的瓶子,想著她說的只要有一口氣就可以救回來,但是這種情況呢?
“阿寒?!贝采系睦戏蛉送蝗槐犻_了混濁的眼睛,聲音細若蚊吟,不仔細聽都聽不到。
“外祖母,你感覺怎么樣?”顧亦寒拉著老夫人的手,那雙手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清晰的經(jīng)絡(luò)就像是粘在上面,皮膚松弛,搭在手背上。
“阿寒,我夢到你外祖父了,他要來,接,接我了??墒俏疫€沒有,完成,完成我們的,愿,愿望?!崩戏蛉死☆櫼嗪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外祖母,你先不要說話,會好的。”顧亦寒沒再顧上剛才的疑慮,拿出那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皇兄,水。”
“好,好。”皇上像個服侍的人一樣,顧亦寒一個眼神他就趕緊跑到桌邊倒了一杯水,親自喂著老夫人服下藥。
“外祖母,怎么樣?”皇上眼巴巴地看著,似乎這是靈丹妙藥,吃下去立馬就能見效一樣。
“阿南,你怎么來了,國之大事要處理好,不要把時間浪費,浪費,咳咳咳?!崩戏蛉艘痪湓挍]有說完,就開始咳嗽,但是氣息變得比剛才強烈了。
“外祖母,朕知道,你先別說話了?!被噬蠋屠戏蛉艘春帽唤?,安慰她。
“好,好?!崩戏蛉藙傂褋恚€沒有多少力氣,說了幾句話,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太醫(yī)。”顧亦寒回頭看了一眼。
“是,是?!碧t(yī)趕緊過來把脈,把完脈以后他自己都驚呆了,雖然身體還是很虛弱,但是脈搏穩(wěn)健了許多,再也不像剛才那么可有可無得了,“回皇上,老夫人已經(jīng)脫離險境,以后只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就好。”
“阿寒,你剛才帶回來的那是什么藥?”聽到外祖母沒事,皇上就放心了,開始關(guān)心起了顧亦寒帶回來的藥丸。
太醫(yī)也豎起耳朵聽著,這可是個起死回生的寶貝啊。要是自己能夠研究出來,那得避免多少次掉腦袋的禍?zhǔn)掳 ?p> 顧亦寒瞥了他們一眼,“別人送的?!?p> “誰送的?能不能送給朕一瓶?”皇上可憐巴巴地問。
“只有這一瓶,沒了?!?p> “沒了?”皇上傻眼了,沒了。
不過想想也正常,這么一個寶貝,要是像大白菜一樣爛大街,那才叫奇怪。
“那你能不能給朕幾顆?”
“總共五顆?!鳖櫼嗪戳嘶噬弦谎郏且馑际悄阍谙胧裁茨?,“就一顆,愛要不要?!边@還是看在是他兄長的份上送的,要不然一顆都沒有。
“要,要,要?!被噬线B忙示意小德子裝好。
“哦,別忘了,在朝堂上宣傳一下這藥的效果?!鳖櫼嗪呁庾哌呎f。
“為什么?”皇上疑問。
“以后還想要的話照著做就是了?!绷粝乱痪湓挘櫼嗪艘呀?jīng)不見了。
“這個臭小子,簡直是目無尊長?!被噬闲αR了一句,然后問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頭,“老夫人剛才說的愿望是什么?”
“回皇上,老夫人和老太爺以前約好,等到老太爺解甲歸田以后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過完下半生,可是”老太爺戰(zhàn)死沙場了,獨獨留下老夫人一人。
皇上沒有說話,他也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老夫人年輕的時候跟著老太爺南征北戰(zhàn),沒有過幾天舒心日子,老太爺就走了。
他記得,老太爺書房里掛著一副南方的山水圖,金麥浪浪,綠草如茵,農(nóng)家小屋旁還走過幾只小雞,也許那時候他們就向往那樣的生活了吧。到底是大周欠他們的,皇上嘆了一口氣,背著手走出去。
門外,康敬一帶著全家老小候著,皇上看了他一眼,什么話都沒說,越過他回宮。宮里還有滿朝文武百官等著他呢,也不知道靈兒能不能處理好?
康敬一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明明他們才是表兄弟,為什么那個庶出的可以讓他另眼相看,而和他有著四分之一的血緣關(guān)系的自己卻處處遭受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