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跳樓
大年三十晚上。
月明星稀，夜色柔美。
腳下燈火通明，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給人一種大城市特有的繁華和美麗。
建工大廈頂部，八層樓上的天臺。
華生站在天臺的邊緣，低頭看著自己顫抖而布滿老繭的手，心如死灰。
就在下午的時候，他討薪失敗。
終于……是走投無路了。
只剩下死亡這一條路可以選擇。
跳下去吧。
跳下去，一切就結束了。
華生有些悲哀的想著，從灰塵撲撲的口袋里，拿出手機，按下開機鍵。
想要在生命盡頭，打最后一個電話。
但電話才一打開，短信提示的聲音，就瘋狂響起。
全是催債的短信，以及各種問候他全家的短信。
以及震動的聲音。
有人給他打電話。
催債的電話。
如果手機不關機的話，這催債的電話，甚至能夠打到他手機沒電。
這種狀態(tài)下，他根本沒辦法撥出去電話。
算了。
也沒什么好說的。
華生拿起不停震動的手機，遠遠丟了出去。
然后展開雙臂，一躍而下。
寒風迎面，呼嘯而來。
五年過往，起起伏伏，在這一瞬里，悉數(shù)浮現(xiàn)腦中。
五年前，華生也算是滇月市有頭有臉的人物。
省第三醫(yī)院，心腦科的手術權威專家，副院長級別的醫(yī)生。
這全得歸功于一本家傳古籍，《青囊經(jīng)》。
他本來只是抱著好奇的態(tài)度，發(fā)了個視頻，傳到網(wǎng)上。
卻不想，《青囊經(jīng)》外加他姓華，讓他被認為是神醫(yī)華佗的后裔。
華佗，那可是三國時期，就能做開顱手術的圣手神醫(yī)。
作為華佗的后人，他自然也被吹捧的醫(yī)術高明，舉世無雙。
在這種時代，只要機遇到了，哪怕是“滋墨水”，都能成為知名畫家，更別說華生本身還是名牌醫(yī)科大學畢業(yè)的。
醫(yī)院里，大手術不多，大多都是小手術。
做過幾個手術后，隨著媒體推波助瀾，華生的名聲，逐漸火起來。
從實習醫(yī)生到副院長，他只用了三年的時間，就已是一代名醫(yī)。
傳說，只要他握住手術刀，那就沒有做不了的手術。
到了后來，越傳越神，甚至被美譽為：西南第一刀。
全國各地的大人物，都慕名而來，特意找他做手術。
預約一場手術，都要排隊一個月。
一臺手術的出診費，高達數(shù)十萬。
一年時間，他就掙了上千萬的資產(chǎn)。
整個滇月市，風頭無兩。
直到一年前的一場醫(yī)療事故。
那本來就是個小手術。
但手術的時候，他的手，忽然抽筋。
大拇指無法卷曲，再也握不住手術刀。
導致那次手術直接失敗，賠償了一大筆費用。
而他的手指，也再也沒有恢復過來。
從那以后，他的人生，一落千丈。
先是幾個之前手術成功的患者，忽然聯(lián)和起來起訴他，說是手術有很大的后遺癥，并要求賠償。
手術確實存在后遺癥。
這是上手術臺時候，華生就告誡過的。
不論是誰，胸膛被切開了一個口子，后面愈合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會出現(xiàn)后遺癥。
可起訴他的人，都是各地的大人物。
華生輸了官司，又賠償了一大筆錢。
一.夜之間，他就由大名鼎鼎的“西南第一刀”，變成了過街老鼠。
媒體也開始爆料他的負面新聞。
什么做手術要收取高額手術費之類的——雖然手術費是醫(yī)院的定價，但沒有人在意這些細節(jié)。
以及華生和朋友一起，做了個空殼公司，給醫(yī)院提供偽劣醫(yī)療用品的事情。
工作沒了。
妻子也離婚了。
被逼無奈下，為了償還高額債務，不但賣了房，甚至網(wǎng)上所有能借到錢的地方，都去借了。
現(xiàn)在還欠債80萬，征信也成了黑名單。
華生只有去工地搬磚。
真正的搬磚。
他大拇指沒法用，只能做搬磚的活。
說好的包吃住，一個月5千。
做了一年，怎么說，也有6萬的工資。
他堅信，只要活著，最窮不過要飯，不死總會出頭。
可現(xiàn)實給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其他人都領了工資，他的工資卻遲遲沒能下來。
直到今天，已經(jīng)是大年三十，去問包工頭老陳的時候。
老陳才冷笑著告訴他，他的工資，早就在一年前，就被預支了。
還拿出一份合同給他看。
合同上，白紙黑字紅手印，顯示他把這一年的收入，抵給某金融公司，用以償還債務。
華生這才明白，自己這一年，白干了。
“算了，這大過年的?！?p> 老陳拿出自己的錢包，數(shù)了30塊出來，丟在華生的臉上：“拿著，去吃頓餃子吧?！?p> 還能怎么辦。
他只能忍著。
忍著拾起地上的錢，買了瓶啤酒，想找個館子吃頓餃子，卻發(fā)現(xiàn)，館子都不賣餃子了。
大年三十，大過年的，都回家吃年夜飯了，誰還賣餃子啊。
他終于崩潰。
一個人坐在超市的臺階上，喝掉兩瓶啤酒，吃了一碗泡面，一包煮花生。
算是吃了個年夜飯。
一邊吃，一邊忍不住流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只是未到傷心處。
當一個人絕望到極點的時候，哭出來，反而是種解脫。
填飽肚子后，他覺得，這樣活著，沒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