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聞言氣極道:“愚昧至極!我昔日所讀西門豹治鄴遇嫁女河伯之事,原本以為是個故事,沒想到世間還真有這樣的事發(fā)生!”
然而那些村民卻不可置否,依然滿眼狂熱地看著老巫師。
道人見此又問眾人:“這巫師是不是還讓你等納錢了?”
很多人點了點頭道:“是”
道人恨鐵不成鋼道:
“你等愚夫愚婦皆受這巫師之騙矣。那些失蹤的孩子哪里是什么河伯拘去的,若那河伯當(dāng)真如此,豈為正神所為?
這分明就是這巫師勾結(jié)旁門左道之人,借著祭祀河伯之名來騙取爾等的財貨和孩童,來修煉邪功,你們簡直就是助紂為虐?!?p> 道人言辭激烈,眾人互相看著,眼中都多了一些猶疑之色。
巫師見狀,再也不淡定了,只見他淡淡地說道:
“河伯,若大怒,降下神威,恐這河邊方圓百里皆為水澤矣!”
在場的一眾村民聞言,都害怕起來,紛紛譴責(zé)起道人。
“你這個江湖術(shù)士,懂什么?如果惹怒河伯,遭殃的是我們,大家趕走他?!?p> “對,我們泛海村做事何需他人多言。”
“快滾,你這個只會坑蒙拐騙的臭道士?!?p> 漸漸的有些人竟然操起了棍棒,開始紛紛攆起了道人。
道人見此幽幽一嘆道:“唉,以往聽聞化外之民愚昧無知,貧道還不相信,今日見了卻是讓貧道大開眼界……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p> 看著對面虎視眈眈的百十號人,道人皺了皺眉頭,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顯露一下自己的本領(lǐng)時,就見祭臺上的巫師詭異一笑。
道人見此,頓時神色一動,覺得不如先靜觀其變。
嗯!貧道暫且退遠(yuǎn)一些,看這巫師玩的什么把戲,等他露出狐貍尾巴再做計較也不遲。
一念至此,靳逍就佯裝懼怕退到遠(yuǎn)處的一顆小樹下,看著河邊一眾愚夫愚婦們的拙劣表演。
一眾村民見道人識趣地離開,便也不再管他,繼續(xù)勸導(dǎo)年輕婦人交出懷中緊抱著的男童。
年輕婦女當(dāng)然是哭著喊著,死活不肯給。
此時就見一位年約六旬的老者走了出來,開口勸道:
“蓮兒,來年再跟茂兒生一個就是了,惹怒了河伯,可不是開玩笑的。萬一河伯發(fā)大水,淹了村莊,到時候什么都沒了……”
年輕婦人聞言一臉凄苦道:“不!不!不!他是你的孫兒啊,他才三歲,剛學(xué)會喊爹、娘,他什么都不懂,為什么要讓他去祭什么河伯?
饒我孩子一命,賤妾愿意做牛做馬來報答……”
年輕婦人緊緊的摟著懷中的孩子,一邊哭著,一邊祈求著眾人。
祭臺上的巫師,見到年輕母親抱著孩子哭哭啼啼,逐漸露出不耐煩之色。
“祭拜河伯,乃是你張氏的榮幸,還不快將祭品呈上來,要是錯過了時辰,惹來河伯怪罪,誰也承受不起!”
幾個愚婦聞言,一哄而上一把將叫做蓮兒的年輕母親按在地上,把孩童給奪了過來。
年輕婦人在撕心裂肺的哭聲中,被被一群愚婦拖了下去。
遠(yuǎn)處小樹下的的道人聽了婦人哭聲,喃喃自語道:
“聞之?dāng)嗄c?。 ?p> 然而場中雖有青年面露不忍之色,出聲懇求,但看到巫師那邪意的眼神后,全都偃旗息鼓默不作聲了。
似乎,一切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場景。
大海濤濤。
海邊的簡陋祭臺上,巫師身披羽衣婆娑其舞,念念有詞。
其下百十個村民跪伏于地,磕頭禱告。
有人哭泣,有人微笑,也有人愁云慘淡。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遠(yuǎn)處的樹下多了一位中年道人。
隨著一聲,“禮畢!獻(xiàn)祭品!”
跪地禱告的眾人,開始狂歡了起來。
祭臺上的巫師露出一絲陰謀得逞的微笑,似是挑釁一般對著遠(yuǎn)處樹下的道人,投去一道意味深長的詭異笑容。
這是示威么?
靳逍嘴角抽了抽,泛出一絲冷笑。
只見巫師,取出一把符咒點燃,剎那間,老巫師目中射出一縷奇異的光芒,抿上嘴唇對著面前一對孩童猛地一吸,然后就拋向河中。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道人一步邁出,整個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渾身沐浴在一片金光中,一把抄起兩位孩童,出現(xiàn)在祭臺的上空俯視著眾人。
道人從樹下現(xiàn)身祭臺,出現(xiàn)的很突兀,也很自然。
此刻,懸浮于虛空沐浴金光的道人,當(dāng)真猶如那仙神臨凡。
不用說這道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心血來潮御風(fēng)而行的靳逍。
突然的變故,一下子將老巫師的動作打斷,也驚的一眾愚夫愚婦跪地叩拜。
眼見事情敗露,老巫師眸中露出一絲陰狠,曲指成爪直奔君長離的面門。
“大膽,你盡然敢殘害生靈亂殺無辜,待貧道揭露你的真面目!”
隨著話落,原本逞攻擊之勢的老巫師,直接被靳逍的縛魂索捆住,定在了原地。
而祭臺供桌上的一切也顯露于眾,只見一對孩童此時雙目早已失去了靈動,陷入昏迷當(dāng)中。
眾人看到后無喜無悲,唯有兩位孩童的父母哭的肝腸寸斷
靳逍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懸浮在祭臺上空,沐浴金光背靠濤濤海水道:
“吾乃逍遙真人也!”
靳逍看似沒有開口,但其音卻傳遍四面八方,直透眾人心地不言而有音。
其音太上看似無情無欲,卻又透露著悲天憫人。
看似矛盾,卻又那么和諧自然。
幾十號村民從震撼中反應(yīng)過來,連忙跪拜下去,而兩位孩童的父親則是邊流著淚,邊磕頭。
齊聲道:“拜見逍遙真人?!?p> 遠(yuǎn)處的年輕母親強忍著悲切,目中燃起仇恨之光走上前來,對著君別離喊道:
“見過逍遙仙師。賤妾區(qū)區(qū)凡界螻蟻張蓮氏!欲要問長離仙師一個問題?!?p> 靳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直把年輕母親看得后背冷汗連連,但她依然倔強地看著靳逍,沒有一絲一毫的怯意。
的確,仇恨使人無所畏懼,充滿一切力量,可惜她依然不敢挑戰(zhàn)這老巫師。
半晌后,靳逍的聲音傳來:“問吧!”
其聲淡漠,卻透著一絲淡淡的失望。
“賤妾欲問仙師,河伯乃天地正神守護一方,不知如今為何要做這等食人孩童、脅人獻(xiàn)祭之事?
此等非正神之所為,怎配享受人間香火!這朗朗乾坤可還有正氣?”
張蓮氏的聲音冰寒有力,充滿無限怨念。
她說完,靳逍淡淡的聲音就傳來:
“世間本無神,信的多了,自然而然就誕生了神靈。眾生心存善念,則神靈護佑;眾生心生惡念,當(dāng)邪魔當(dāng)?shù)?。?p> “本真人奉勸爾等一句,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又有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這人間自有真情在,不在明日在今朝……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和和善善,平平凡凡,是非曲直人人談,自有天道輪回還?!?p> 靳逍冷厲的目光投向下面的老巫師,其目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