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花魁卿晚晚
“知道了……”妲己拉聳著腦袋,她就看上這么個園子,還沒機會找花浙要來呢,就有人惦記自己的好地方了。
白落鴻也不餓,在桌面上掃了一圈,捏了塊糕點,“你怎的想到把院子租出去?剛剛我和他打了個照面,看樣子,還不知道旁邊住的是你?”
妲己扇著手里的小團扇,一臉無辜道,“是他們自己找上來的,我原本也不想租,誰知硬要拉著我家管事嬤嬤要住下來……”
“京都的事你還不知道吧?”白落鴻勾起一貫的壞笑,準備給花竹好好說一說前段日子的八卦,“這小子興許是中邪了,和親前夕居然去公主府向郡主求親,后來被你大舅看管了幾日,放出來又被圣上一頓斥責……”
“我還想他會到哪里去避風頭……原來是來了這里,這么說來,你們倆還真是有緣?!卑茁澍欇p飄飄看她一眼。
“怎么有緣?孽緣么?”妲己嘟著嘴,“是他處處針對我們白家,不分青紅皂白說人是太子黨……”
“這怪不得他,畢竟老爹先罵的人?!卑茁澍櫅]忍住笑。
“那……”妲己一時無語,“難道他說白家參與黨爭也對嗎?”
聽她這么說,白落鴻臉上笑意一淡,嘆了口氣,“黨爭之事不是能自證清白的……”
新帝雄心勃勃,任何勢力在他眼中都不純粹,只有像鳳吾夷這樣,由他自己提拔起來而又沒什么背景的臣子才能放心,這也是為什么老爹當初會同意讓小竹竹嫁到鳳家,白家日漸衰落,他和大哥雖然看似位高,但都只是表象,皇帝遲早要對白家動手的。
而太子年幼,將來如何未成定數(shù),他只希望在大廈將傾之時,太子能庇護白家遺孤……
妲己看他一句話說完就不再言語,還難得地沉郁起來,忍不住問,“小舅舅,我聽開元寺的和尚常常說什么因果,一切因果若是如他們說的那般早已注定,還有什么意思?生為人子,我不是誰,花竹只做花竹,旁人愛怎么想便隨他想去,當年娘親大約也是這么以為吧?”
白落鴻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不錯,真是越來越有你娘親的風范了?!?p> 阿姊生在好時候,卻覓不得良人,以為竹竹能有個好姻緣,沒想到變化突生。罷了,眼下這孩子愛做什么做什么,方不負韶華。
說急著走,可白落鴻到底還是歇了一頓飯的功夫,拿上衣裳,為了讓花竹好好吃藥,他不忘再將她恐嚇一番……
等人走后,妲己仍舊坐在湖心亭里吹風。
聽白落鴻的語氣,似乎對白家前程很是憂慮,如今花竹的外祖,大舅,二舅都身居要職……但外祖早到了告老還鄉(xiāng)的年紀,辭了幾次,盛帝都不讓他走,看樣子,是真想將人一輩子束在眼皮底下了。
盛帝不會貿(mào)然對外祖動手,但外祖年紀大了,權(quán)勢遠遠弱于當年,在這繁盛的京都,猶如被溫水煮青蛙一般,眼看漸漸失去反抗的能力,卻無可奈何……
小舅舅看似玩世不恭,卻還是憂心家里的,大舅舅她還沒有見過,聽聞他是驚世之奇才,不曉得能不能扭轉(zhuǎn)白家的劫難。
午后,天上突然起了密云,黑壓壓的,隱隱有雷鳴。
“小姐,咱們進去吧?看起來像是要下雨了……”云涓拿著紙傘過來,看花竹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便走到她身邊勸道。
“不曉得這時候開元寺還有沒有香客……”看著染成墨色的湖面,妲己莫名想到那日了慧說的話。
總覺得,那和尚話中有話。
“小姐說笑了,”起初的時候,云涓覺得花念兒就是個天真無邪的閨門小姐,可現(xiàn)在,她越發(fā)看不透她了……
“眼看著有大雨,這會廟里的人也該走了?!?p> 開元寺不比尋常寺廟,尋常是不能留宿的。
聞言,妲己站了起來,目光灼灼望著轉(zhuǎn)暗的天色,“去叫車,讓桃桃將狐面帶來,我要去開元寺?!?p> 云涓心中驚訝,但知道她說了便是一定要去的,只得將傘留下,轉(zhuǎn)身去叫人。
……
電光中,一輛馬車在林子里緩緩行進。
豆大的雨點打在車頂,叫厚重的實木卸去大部分力量,妲己靠在車廂內(nèi),目之所及,車簾已經(jīng)被濕透,只聽得見淅淅瀝瀝的落水聲。
桃桃無可奈何地給她又加件衣裳,“小姐,這大雨天的怎么非要出來?得了風寒可怎么好!”
“不會?!睂τ谘鍋碚f,雨時正是神臺清明的時候,以往這種天氣,最適合靜心修煉。
她回憶著了慧的音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是,自己應該想起來的,會那般語氣說話的……可不就是那個人么?
跨越千年,她居然又遇見他!但此生他是和尚,她又如何還的起欠下的情……
雨天路滑,馬夫披著蓑笠,行車格外緩慢,平日里小半個時辰的路,今天硬是走了一倍有余。
但總算是到了。
在瓢潑大雨中,妲己下了車,望著沙紅色的寺院發(fā)怔……
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妲己倏然驚醒,桃桃打著傘,大聲在她耳邊說什么,雨聲太大,她竟然識不得。
“小姐……”桃桃扯著嗓子喊,“雨太大了!別站著,快進去呀……”
這回聽清了,妲己和桃桃一道兒走上臺階。
這一個月來她也到過這里數(shù)次,但沒有一次,像如今這般心慌意亂,倘若真是他,該怎么辦?
說當年不過一句戲言?
可惜她料不到自己的結(jié)局,更想不到有朝一日會重生,切膚之愛,她怎么還?
況且還沒有尋到帝辛……
妲己步履躊躇往殿中走,大雨中的寺廟格外寂寥,處處見不到僧人,她停在一座大殿中,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往前。
倘若此刻回去再也不來,是否就能避開?
你既是蕓蕓中的一位苦眾,便有取用之理,神靈是不會計較的……
開口閉口便是慈悲,若是他佛禮修的深,不與自己計較了也未可知。
“你是誰?”
行至門前,忽然從內(nèi)殿傳出人聲。
桃桃也沒料到里面居然還有人,她站在花竹身側(cè),質(zhì)問對方,“你又是誰?為什么藏在這里!”
那小丫頭正要說話,她身后響起一道清軟的女音,“小沚,不得無理?!?p> 那聲音非常好聽,鹿鳴般干凈澄致,語氣轉(zhuǎn)寰自帶風骨,一聽便知道極有涵養(yǎng)。
桃桃看一眼她家小姐,卻看見她呆立在原地,雖然戴著面具,但那雙桃花眼是睜大了的,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小姐?”桃桃扶著她輕聲問,“你沒事吧?”
妲己扶住她,難掩心中驚駭,她一眨不眨地望向那丫頭身后的人,直至清晰看見她出現(xiàn)在眼前……
一雙真真正正的狐貍眼,眸子里偶爾波蕩出驚人的風情,她筆挺的鼻梁下是半彎的朱唇,唇角天然上揚,即使是不笑的時候也令人望之悅?cè)?,女子天生媚骨,卻舉止溫婉,矛盾的氣質(zhì)在她絕代的容貌中不斷起承轉(zhuǎn)合,傾國傾城,望之心動。
妲己盯著那女子,卻感到寒意順著腿腳升騰而上,這張臉……這張臉……
……是蘇妲己的臉。
桃桃呆呆望著她,嘴里不自覺念著,“好……好美的女子!”
小沚扶著她家姑娘出來,看對方服飾精細,很熟稔的答道,“這位姑娘有禮,我們是前來禮佛的,天降大雨,故而留在了廟中。”
妲己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她看向眼前女子,心情復雜道,“聞說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我盛京華地處南地,想不到也有如姑娘般風華絕代的美人。”
“姑娘說笑了?!鼻渫硗眍a上出現(xiàn)一對梨渦,她清淺地笑著,語氣很柔和,“此等佳句,晚晚蒲柳之身,如何擔得起……”
晚晚……
桃桃瞪圓了眼睛,有如此風姿的,當然是紅樓魁首卿晚晚!
面前女子的音容笑貌都太過于熟悉,因此當她面上出現(xiàn)梨渦的時候,妲己會猛然覺得突兀。
曾經(jīng)的自己,是沒有梨渦的。
卿晚晚和她相貌無二,卻完全沒有自己當年那份凌厲妖嬈……
“你便是傳說中的晚娘?”想到這里,她有些豁然,自己能帶著原本的記憶重生,蘇妲己未嘗不可……
只是,眼前的女子,會是她嗎?
“擔不起,姑娘聰慧過人,此處風大,不如進去說話?!鼻渫硗泶_實令人無可挑剔,只是她裙角一側(cè)半濕,和冒著雨來開元寺的妲己一樣,行走間,明顯看得見鞋下的水痕……她不是臨時進來躲雨的。
妲己隨著她往內(nèi)走,“你來的匆忙,應該多加件披風的?!?p> 卿晚晚步子一頓,隨即笑了,“姑娘冰雪聰明,今日大雨,香客少了許多,晚娘不想沖撞了貴人們,確是剛到的?!?p> “二來也可避開那些不知所謂的癡男子……”妲己掩唇輕笑。
卿晚晚驚訝地望著她,隨即無奈搖頭,“果然是蕙質(zhì)蘭心,晚娘斗膽,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青城……”妲己勾起唇,狐面在她的笑意下顯得更加神秘,“竹娘子?!?p>
四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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