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與潤州只一江之隔,但風(fēng)物卻不盡相同,后世貴為六朝古都的南京城,此時卻因為是隋朝的前朝故都,早已經(jīng)淪為一片廢墟,到了唐朝也依然寂寂,連個姓名都不配擁有,只能屬于后世是鎮(zhèn)江的潤州的轄下。
原來的揚州治所也被從江南移到了江北,才成就了現(xiàn)在乃至將來名垂東南,紅塵中第一等繁華之地的揚州。
而此刻的潤州,卻盡是懷古傷今,憑欄吊詠之景,劉禹錫一首金陵懷古就寫道,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真真是木桃印象中十分深刻的一句。
金陵城對木桃來說十分熟悉,她曾在此度過四年的大學(xué)生活,如今再往金陵,忽然有種近鄉(xiāng)情怯之情,那繁華的都市,此時只是寂寞空城。
自運河進入長江渡江南下,三人很快便到了潤州城的金陵渡,棄舟登岸,尋了一處客棧,準(zhǔn)備住一晚,明日一早好去礦山。
木桃和曹大娘各自回房休息,趙玖出門辦事去了。
不一會兒,曹大娘便來敲門,問木桃要不要同去集市逛逛。
三人同行,木桃本就有些別扭,她總覺得與曹允兒有些距離感,大概就是不是一路人的感覺,不過一路行來,曹允兒并不多話,倒也不是很討人厭。
木桃也想出去看看,她想了想說,“我換個衣服同你出去,我們倆都著女裝,會太招搖了?!?p> 曹允兒回房中等了片刻,木桃與阿元俱換了男裝過來,她家身量都不算高,這樣看起來倒像是曹允兒的弟弟。
姐弟出行,便來到了集市上,只見潤州城的集市中,也是店鋪林立,人群紛擁,雖然規(guī)模比不上揚州,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木桃隨便看看,這里的布料店和揚州城的都差不多,很多店貨還沒有揚州的齊全,價格倒也差不多。
曹娘子主要看首飾店,首飾店同布料店也是一樣的情況,而且精品上明顯次于揚州城。
“小郎君,你們要買什么首飾?”那伙計熱情地張羅著。
木桃正掂量起一支蓮花紋長柄銀釵,便順口問道,“這只釵子多少錢?”
“這釵子六百錢。”那店家說道。
“這么貴?!蹦咎翼樋谡f道。
“哎呀,小郎君,這只釵子光銀子就用掉三錢多呢,都是足料的銀,你看這做工多漂亮,只要你六百錢,真是不貴啦。”那店家認(rèn)真地算起賬來。
“像這樣的釵子還有沒有別的花紋的?”曹允兒也湊過來看。
“還有呢。”那店家趕緊熱情地拿了幾只銀釵出介紹起來,又不忘了木桃,“小郎君這是要送給心上人嗎?這支并蒂雙股釵正好送給心上人。”
“我怎么不知,弟弟什么時候有了心上人呢?”曹允兒打趣道。
“現(xiàn)在沒有,將來總是要有的,這只富貴花鳥釵,送給姐姐也是極好的?!蹦堑昀锝涌诘?。
木桃正要說話,忽然店里闖進一個男子來,氣勢洶洶地沖著那店家叫道,“胡老八,你居然賣假貨給我,去年你賣給我的這根釵子,我送給我娘子,結(jié)果現(xiàn)在都變黃了,你這哪里是銀釵,你居然用鍍銀釵冒充銀釵給我。”
“怎么可能呢,我胡老八在這里開店也有十幾年了,我怎么會用鍍銀冒充真銀,你不能信口雌黃?!蹦呛昙覛鈶嵉?。
“你看,這簪子都變黃了?!蹦莵砣耸稚鷼?,看到旁邊木桃與曹大娘,也將手中的簪子給她們看。
只見一根菊花紋雙股釵上,一側(cè)已經(jīng)確實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黃。
“你這不是鍍銀是什么,里面的銅都露出來了。”那人叫囂道,“我被我娘子數(shù)落了一通,說我用個假的糊弄她,藏了私房錢。”
“哎呀,胡老八,你這是有點不地道啊,沒想到你還會做這樣的事情。”旁邊的人聽到有熱鬧,都紛紛湊了上來。
那店家滿臉的不服氣,要搶過那根釵子看個仔細(xì),“不可能,你給我看看。”
那男子卻抓緊了釵子,“你別想奪走掉包,我要拿著去官府告你?!?p> 這時曹大娘卻走向前去,“不知郎君可否借我一看,我對首飾制作略知一二?!?p> 那男子有些遲疑,但見曹大娘不過是個女人,又言語和善可親,下意識地便松手遞給了她。
曹大娘仔細(xì)地檢查了那釵子,放在耳邊敲打聽音,又拿在手上反復(fù)掂量,周圍的人都有些好奇,那店家有些將信將疑,卻還在一邊嘴硬地說,“任你怎么看,這都不可能是鍍銀的,你告到官府去都沒用?!?p> 只見曹大娘認(rèn)真地看了半天,過了一會她將釵子遞回給那男子,俯身低聲對木桃說,“這簪子還真的不是鎏銀的,但為何會泛黃我也不知,有可能是混銅混多了,但也不像,混銅太多了,不可能通體都是銀白色,也做不到這么均勻?!?p> 木桃的腦袋立刻浮現(xiàn)出銅和銀的化學(xué)性質(zhì)來,但她記不太清楚了,在實際運用更不如曹大娘,她不愧出生于做金屬首飾之家,經(jīng)驗十分豐富。
銀比銅重,倘若是鍍銀,肯定會輕一些,可是這釵子做成這個形狀,又沒法像測量銅錢一樣測一下它的密度,銅錢是有官錢來做對比的,這只釵子卻找不到一模一樣的釵子。
那店家看曹大娘不吱聲,趕緊說道,“我說這是真銀的吧,怎么可能是鍍銀,你看這里有行家?!?p> “這位娘子原本就在你店中,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那男子十分氣憤,又把那釵子拿去給其他人看,“你們看,純銀戴久了,肯定是發(fā)黑的,這釵子卻發(fā)黃,這明明就是表面一層銀磨掉了,露出里面的銅來了?!?p> 木桃心中想著,倘若是純銀,戴久了發(fā)黑是銀被硫化變成硫化銀;倘若是銀中摻銅,戴久了應(yīng)該發(fā)綠,是銅先被氧化成了氧化銅;可是這既沒有發(fā)黑也沒有發(fā)綠,卻是變黃,那么也就是說可能都不是在銀子中摻了銅,而是在銅中摻了另外一種白色的金屬,這種金屬比銅更先氧化,而且含量也比銅更少,這到底應(yīng)該是什么呢?
畢竟前世已經(jīng)非常遙遠(yuǎn),化學(xué)的知識又更是停留在前世的高中時期,木桃想了半天,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男子對曹大娘的反應(yīng)十分惱火,拉著那店家便要往官府去,眾人也很好奇,便跟著就去了。
店家看曹大娘似乎可做個證人,回頭想要請她同去,可曹大娘不欲生事,拉著木桃趕緊回客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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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揚的兔子
之前有朋友看到居然有化學(xué)的,我寫這兩章真的是頭禿啊????????,后面還有,自己挖的坑,含著淚也要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