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上,木桃將準(zhǔn)備跟宋城合伙做糧食期貨的事情說了一遍,畢竟這事還需要趙玖的幫忙。
果然趙玖聽說了這事,還是十分吃驚。
“這就是你要做的,從去年那事之后?還讓我盯著揚州城糧食進(jìn)出的情況?”趙玖問道。
“嗯。”木桃點點頭。
去年春末夏初,因為糧食的事情,盧家村與楊家莊發(fā)生械斗,曾經(jīng)幫助過他們的盧老丈失去了一條腿。
楊家莊的媳婦因為不想被丈夫賣掉,失手殺了丈夫,而她的婆婆因為愧對于她,竟然自盡于縣衙門口。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還能逍遙法外,絲毫不受連累。
難怪從那以后,木桃就奮力賺錢,原來就是為了這個,趙玖心中深受觸動。
自己只想運用官府的力量,希冀朝廷能夠?qū)娜死K之以法,而木桃,只是用商人對付商人的辦法。
看似不入流,卻確實管用,更準(zhǔn)確的說,也許這才是真正有效的辦法。
趙玖想起木桃那日在暗室中說的話,有時候錢的力量比刀劍的力量還要厲害呢!她就是那個手握錢之刀劍的人吧。
“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告訴我?”趙玖又問道。
“因為之前我還沒有盤算好。”木桃將自己做的筆記拿出來,趙玖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畫,確實很吃了一驚。
木桃心想這跟自己之前上學(xué)的時候做的建模差遠(yuǎn)了,不過這時候也沒有計算機(jī),只能靠木桃數(shù)個晚上打著算盤計算出來的,也真是不容易。
“我需要再找?guī)准衣?lián)合起來,但不能事先透露給他們,只要到時候在市場情況有問題的時候,配合我們行事就可以了,我已經(jīng)拜托了劉大娘,其他的只能靠玖郎了。”木桃說道。
“這個我來想辦法?!壁w玖應(yīng)承道,“可是就算如此,孫家,陳家和梁家三家實力雄厚,你這個辦法能行嗎?”
“也不是十成的把握,但是七八成還是有的?!蹦咎艺f道,“我已經(jīng)跟宋城坦白說了,最差的情況也就是賺不到錢,但應(yīng)該不會虧本,而且總要讓他們把手中的糧食給交出來。”
“不賺錢,宋城也愿意?這要耗費不少精力呢,還要公開得罪那三家?!壁w玖說道。
“他說他也想做點好事,誰知道呢?”木桃聳聳肩說道,又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自己翻看起自己的筆記,還在上面添了幾筆。
趙玖靜靜地看了一會木桃認(rèn)真的樣子,腦子里想到宋城,宋城的身份十分神秘,誰也不知道他從何而來,在揚州城中,他靠開賭坊起家,又利用賭坊結(jié)起了一張龐大的關(guān)系網(wǎng),他誰都結(jié)交,又與誰都不得罪,便是盧萬石也要買他幾分面子。
他為什么要這么幫助木桃?
上次在圣湯村,他曾問過他,可他只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是順便,還問他曹家的事情解決了沒有。
“嗯,對,還要再算上這一筆?!蹦咎覞M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方案,放下書卷和毛筆,站了起來,“算算日子,阿爺快回來了吧,不知道這次能從杭州帶回來什么好貨,月中又要上新了。”
“對了,昨日徽州的客商送了幾塊樣料來,我沒有來得及整理好,今日我讓人送到你那里?!壁w玖又說道。
將木桃送到崇本坊,趙玖原本是往興隆坊而去,可是走到一半,他忽然改變了主意,往永樂坊去了。
早晨的葫蘆肆,并沒有什么人,下人往里面通報了之后,便帶著趙玖進(jìn)去了,穿過一個長長的通道,直接來到一個花園里。
宋城正提了個小木桶,拿著木勺在給花澆水,傳聞中在揚州城揚揚手便能讓下場下雨的宋城,正在提著個小木桶澆水。
只見他小心翼翼地避開花葉,讓水只均勻地澆在土壤周圍,仿佛在捧著什么金貴的東西。
“這花嬌貴的很,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濕,要太陽曬又不能過午,若是讓直接澆到葉子上,這葉子便會很快爛掉?!彼纬钦f道。
“宋老板倒是有閑心。”趙玖抱懷說道。
“我想想,上次你來,還是請我找璦娘,說服曹二郎的母親,接受曹允兒的條件?!彼纬俏⑽⒁恍?。
“然后你就去了滁河渡?”趙玖問道。
“怎么,這么久才反應(yīng)過來來問我?”宋城抬頭看了一眼趙玖,仍是他那恰到好處不失禮貌的笑容。
趙玖按捺著心中的不滿,冷冷道,“我相信阿桃?!?p> “那怎么如今又來找我?”宋城笑道。
“我以為宋老板是生意人,談生意很正常,可是如今怎么做起不賺錢的買賣來,我有些奇怪?!壁w玖開門見山直接說道。
“我宋城也有想做好事的時候,況且糧食這事,也不一定就賠本,有什么不能做的?”宋城反問道,一邊放下小木桶和木勺,拿起一把花剪,專心致志地除起草來。
“即使公然與那三家為敵,也在所不惜?”趙玖又問道。
“我不過是開個賭坊,誰與誰為敵,還不一定呢?”宋城笑道,“這么多年,在我賭場得意失意的人多了去了,有誰對我宋城有什么意見?”
“可是這事不一樣。”趙玖說道。
“嗯哼,誰覺得我與他為敵,就那么認(rèn)為去吧。”宋城滿不在乎地說道,“趙玖郎覺得呢?”
“那木桃呢?”趙玖問道。
“你放心,我不會讓她有一丁點兒的危險。”宋城站起身來,直視著趙玖的雙眼說道,他雖然身高比趙玖還略矮了一點,但不知怎的,趙玖感受到,他的身上有一種令人感到壓迫的氣勢。
即使他是笑著。
趙玖冷冷道,“阿桃有我看顧,你做好你的就行?!?p> 宋城沒有接話,又彎下腰去修剪花葉,忽然又說道,“官府和市令那邊,我會打招呼,梁家那邊我相信你應(yīng)該有辦法吧?!?p> 連自己與梁家有聯(lián)系都知道,不過既然他能有辦法讓曹三郎放棄與曹允兒爭奪家產(chǎn),自然宋城是能猜出來。
趙玖嗯了一聲,便告辭走了。
宋城仍在修剪他的花枝。
待到趙玖走到快到門邊的時候,他忽然說道,“我與她認(rèn)識,應(yīng)在你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