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長安城黑漆漆的一片,瓢潑大雨噼里啪啦下個不停。
雨勢越來越大,漆黑的蒼穹閃過一道雷霆,照亮整個夜空。
誰也想不到,此時的長安城上空,風(fēng)雨之中,有兩道漂浮的人影正在對峙。
杜純十五層樓實力全面爆發(fā),無人知曉,長安年輕第一人的稱號,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畢竟,大唐三院也屬于長安城范圍之內(nèi)。
身處夜空中的杜純,周身劍氣縱橫交錯,連雨水都被斬成了片片白霧,他手中長劍吞吐著三尺劍芒,猶如青蛇吐信,肆意張狂。
木舟正待吃驚的說出“劍域”二字時,漆黑的夜空忽然降下一道月華。
白色月華如柱,竟是被劍意牽引而來,全部灌注入杜純手中的青色長劍之內(nèi)。
青色長劍光芒萬丈,將大半個夜空都照亮,宛如一輪明月。
如此有違常理的氣象令人匪夷所思,在這狂風(fēng)驟雨的夜晚,怎么會有月華?
“一劍光寒十四洲”
杜純娃娃臉通紅,一臉認真的雙手握劍,隔著幾十丈對著木舟遙遙劈下。
一道粗壯的白色劍芒噴射而出,耀眼的光芒照亮夜空,竟是照亮了大半個長安城。
木舟屹立夜空,妖艷的赤紅雙瞳血色外放,雙手合十,背后顯現(xiàn)出一輪金剛怒佛,怒目圓睜邪氣稟然。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串黑紅色的念珠飛出,極速旋轉(zhuǎn)放射出妖異的紅芒,瞬間化為一柄魔音繚繞的屠刀,其內(nèi)似乎蘊含著尸山血海煞氣沖天。
巨大的紅色屠刀挾裹著鬼哭神嚎與白色劍芒急速碰撞在一起。
“轟轟轟……”
劇烈的撞擊聲在長安城夜空爆炸開來,猶如雷霆滅世,令人窒息。
十五層樓對戰(zhàn)十七層樓,相差兩個境界,雖說劍修殺伐無雙同階無敵,畢竟境界相差太大。
劍修可以越級戰(zhàn)斗,不代表每個劍修都可以,畢竟,對方可是南瞻部洲第一仙門的普陀山大師兄。
何況又相差了兩個境界,能立足不敗,已屬驚人。
刀光劍芒散去,夜空又恢復(fù)了漆黑一片,兩道人影凌空對立,誰也沒有開口。
皇宮,御書房。
太祖皇帝李玄身著睡龍袍,大唐國師李長青立在一側(cè)。
“這兩個小家伙折騰大半夜,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李玄一邊批閱奏折,一邊埋怨道。
“一個是普陀山最具實力的大弟子,年輕一輩中,放眼整個南瞻部洲,都屬于鳳毛麟角的存在”
“一個是咱們大唐最有天賦的年輕劍修,素有長安年輕第一人之稱,同是天之驕子,孰勝孰負,不好說”
李長青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誰的勝率更大一些?”
李玄有些好奇的問道。
“表面上看,自然是南海來的小家伙境界實力更高一些”
“只是,劍修本就是另類,不能以常理度之,更何況,他身負青蓮劍仙劍道,同時又是藏劍學(xué)院圣人弟子,本身充滿異數(shù)”
“連你這個國師都看不透,哎,罷了,希望小家伙別給我大唐丟人,不然,哼!”
“普陀山也太過囂張跋扈,真欺負我大唐無人么?”
李玄嘴里嘟囔著,聲音越來越小。
藏劍學(xué)院禁地,劍閣。
一位須發(fā)皆白的白袍老者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似有萬千劍意縱橫,瞬間歸于寂靜。
“一念佛魔,有點意思,可惜嘍,你碰到的是個小怪物,哼哼!”
劍圣喃喃自語,想起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不由得神色古怪。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長安城有許多人都在關(guān)注這場戰(zhàn)斗,因為,這不僅僅是兩個天才之間的較量,更是修行界巨頭和俗世皇朝之間的碰撞。
其背后的意義,事關(guān)重大,影響深遠。
普陀山不僅僅是稱霸南瞻部洲的修行界巨頭,其背后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與須彌山雷音寺的牽連很是微妙。
眾所周知,佛教勢力遍布西牛賀洲和東勝神洲兩座天下,雄心勃勃傲世寰宇,就連四座天下的掌控者,天上的天宮,都忌憚不已甘拜下風(fēng)。
北俱蘆洲地理環(huán)境惡劣,是妖魔匯聚的大本營,屬于鐵板一塊。
佛教若想插足,難比登天。
作為四座天下中人口最多,最繁華的南瞻部洲,一直都是佛教度化的頭號目標,努力無數(shù)年,信仰之眾越來越多,普陀山功不可沒。
道教勢力避世不出,難與佛教爭鋒,是普陀山順利崛起的重要原因。
只要歸化大唐這塊硬骨頭,整個南瞻部洲,佛教,將會是億萬百姓新的信仰。
可惜的是,在唐人眼里,不敬天不敬地,他們只信自己的帝國和三院。
所以這一場,是杜純和木舟都輸不起的戰(zhàn)斗。
木舟感受著體內(nèi)紊亂的經(jīng)脈靈氣,表面上面沉如水,實則震驚不已。
“這廝的殺伐之力怎地如此強悍?自己的那串佛珠可是師尊賜給他的佛門圣器,其內(nèi)鎮(zhèn)壓了十八頭上古妖魔”
“以自己一念佛魔的十七層樓境界實力,加上十八佛魔珠,竟然沒能將他擊潰,真是邪了門了”
遙遙望著對面空中的那張娃娃臉,木舟神情凝重,嘴里緩緩?fù)鲁鰩讉€字:
“一念心清靜,蓮花處處開”
木舟整個人盤坐在半空,雙手合十緊閉雙目,嘴里念念有詞。
整個人披上一層圣潔無暇的神圣光輝,周身似乎有佛陀之音在環(huán)繞吟唱,令人幾欲朝拜。
那串兇氣滔天的黑紅佛珠在其身下徐徐轉(zhuǎn)動,瞬間化為一朵黑紅色的蓮花臺,供他坐在上面。
慈悲超然的佛家弟子,盤坐在一座邪魅妖異的黑紅色蓮臺之上,冰火兩重天,令人不敢相信。
杜純遠遠望著夜空中那詭異的情景,一張娃娃臉變得愈發(fā)紅潤,嘴里自言自語道:
“底牌真多啊,唉,幸好,我也有”
“師傅,雖然沒見過您老人家,但也不能弱了青蓮劍仙的名頭,哎,弟子怕打輸了,您老人家萬一氣的從天上下來揍我一頓,那多丟人吶”
杜純說完,對著夜空認真的行了一禮,然后收斂了周身密密麻麻的劍氣,氣息剎那間歸于平靜。
“劍之所至,心之所往”
“青蓮劍歌,去吧!”
杜純揮出了普普通通的一劍,也是他最得意的一劍。
沒有劍氣和劍意,也沒有耀眼的光芒伴隨。
只有一朵青色的蓮花,飄蕩在夜空,搖曳在天地間。
蓮花拽著一串長長的尾巴,劃過夜空,留下一抹青色的流光。
與此同時,端坐在黑蓮之上的木舟緩緩睜開雙眼,嘴里吐氣開聲:
“大慈大悲,阿彌陀佛”
他伸出一只潔白的手掌,對著迎面而來的青蓮拍出一掌。
金色的大手印抓住了那朵青蓮,緩緩緊握,似乎要把它握碎。
瞬間,美麗的青蓮被握的七零八落,緊接著,不知有多少道劍氣砰的爆發(fā)出來,似有千道,萬道,十萬道……!
“砰砰砰……”
密集的撞擊聲響起,金色大手印不甘示弱,繼續(xù)籠罩而下。
慢慢的,厚重的金手印被萬千劍氣撞擊的越來越薄,終于,被穿透了一個小洞。
“轟……”
金色手印抵擋不住劍氣的侵噬,爆炸開來,空間被炸的出現(xiàn)了一處黑洞,而后緩緩消失。
“噗……”
端坐黑蓮臺的木舟,忍不住噴出一口本命精血,臉色變成了駭人的金色。
他緩緩抬頭,望著漂浮在自己周身的萬千劍氣,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淡淡道:
“我輸了”
“僥幸而已,尊者的一念佛魔當真玄妙無雙,蘊含世間至理真解,令在下欽佩至極”
杜純一揮手,圍在木舟身側(cè)的無數(shù)劍氣瞬間消失,化為一柄青色長劍,插在背后。
“杜兄不必自謙,輸了就是輸了,我修行技不如人,甘拜下風(fēng)”
木舟擺了擺手,爽快的認輸,仿佛沒事一樣。
“我不明白的是,杜兄為何不用藏劍學(xué)院的劍法?”
“莫非,在杜兄眼里,藏劍學(xué)院的劍法,根本贏不了我?”
木舟突然古怪的笑了笑,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不管是什么劍法”
“我都會贏”
杜純一字一頓的認真回答道。
“哦,呵呵”
木舟聞言一楞,這個人一會彬彬有禮,一會傲氣沖天,真是個奇怪的家伙。
二人降落地面,大雨仍在繼續(xù)。
木舟拄著金色的長棍,渾然不顧落在身上的雨水,從腰間解下酒葫蘆,狂飲不止。
“杜兄,你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他,終究還是要死”
木舟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側(cè)過頭盯著旁邊的靈境學(xué)堂大門,似乎要透過木門,看清楚里面住著的人。
“他可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掉,但絕不會在大唐地界死在大唐以外的人手里”
杜純淋著雨,站在胡同里,同樣拿著酒壺獨飲。
“你們唐人真奇怪,我走遍四座天下,還從來沒聽過這么令人費解的道理”
木舟搖搖頭,金色的臉龐恢復(fù)了幾分血色。
“尊者誤會了,唐人,是最講道理的”
“除非他在長安城一輩子,否則,本座有一萬種方法送他歸西,阿彌陀佛”
木舟雙手合十,留下一句話,轉(zhuǎn)身離去。
杜純盯著雨中緩緩遠去的背影,紅潤的娃娃臉突然變得蒼白無力,仿佛一下去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
“噗……”
一口精血吐在雨中,他大口喘著粗氣,苦笑著自言自語:
“就算強行施展青蓮劍歌,導(dǎo)致體內(nèi)劍池出現(xiàn)裂痕,也不能讓你這個假禿驢在長安城肆意妄為”
“普陀山,我呸!”
“媽了個巴子”
他一反常態(tài),嘴里罵罵咧咧,隨手一揮,御劍而起,如一道流星劃過夜空,消失不見。
留下胡同內(nèi)的傅老頭獨自一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