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宴席,直到夜半才散去。齊若武同他幾個弟兄喝得走起路來是歪七扭八的樣子,他嘟囔著要送秦定漠回去,秦定漠見他這樣子,讓王之論將他拉了回去。其余人也都散開回家去了。
他自己一人出了聚豐樓,冬夜寒風(fēng)凜冽,喝口氣便在空中凝成了白霧。他仰頭,看那繁星點點,不知為何,突然興起,又拐了回去,拉住那跑堂,醉意醺然地問道:“這昭京府最高的樓在哪處?”
小二被他這猝不及防的一拉嚇得失了魂:“爺,就,就在我們聚豐樓西,西邊,不過……”
小二話還沒說完,秦定漠松手便往西樓去了。上了十幾層樓,便要到那最高樓時,卻看到樓梯處攔著一排杈子。原來,剛才那小二沒說完的話是——現(xiàn)在最高處不讓人去了。
秦定漠哂笑一聲,一翻身,越過那些杈子,繼續(xù)走了上去。
這最高樓,風(fēng)景可是好啊,遠處那燈火最通明處,便是昭京大內(nèi)了。昭京確實繁華,比望州朔城,比望州任何城,都要繁華。
秦定漠抬頭,又望了一眼天,登上西樓,果然,這天都近了些呢,這星星似乎都可摘下了。
他伸手,去觸碰那天,夜風(fēng)襲來,將他墨發(fā)同衣袍卷得飛揚,北辰似乎就在他唾手可及處。
突然,暗處傳來一聲輕笑,剛上來時他未注意,此時才發(fā)覺原來這西樓上還站著另一個人。
“何人?”秦定漠眼睛微瞇,開始警覺起來。
“唐之瀾。”那人從暗處走出,踏著光影,向自己走來。
“好巧啊,唐大人。”秦定漠放松了警惕,斜靠著欄桿。
“好巧啊,秦王爺?!碧浦疄懽呓砼裕瑢W(xué)著他的模樣,靠著欄桿。
秦定漠雙臉醺紅,眼神迷離,竟是一直盯著唐之瀾在看,嘴角還扯著一絲不明的笑意。
這笑看得唐之瀾心里有些發(fā)毛。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酒香味,唐之瀾眉微蹙:“秦王爺在此處做什么?這西樓最高處可是禁人進入的?!?p> “你不也在此處么?”秦定漠依舊笑著看唐之瀾。
“我,這就下去?!碧浦疄懕凰⒌糜行┎蛔栽诹耍鲃菀聵?。
“剛剛,只是逢場作戲。”秦定漠說道。
剛剛?逢場作戲?什么意思?唐之瀾不明白。
“那些話,你不要往心里去?!彼^續(xù)說。
唐之瀾恍然明白他所言何事了。鬼使神差的,她回了句:“我也是?!?p> 秦定漠聽著這話,盯著她笑得更厲害了,他笑了好一陣子,怕是不知道自己這笑看起來有多傻。
“齊若武這老狐貍,我不喜歡。”秦定漠終于收住了他的傻笑。
唐之瀾明白,齊若武這次邀他們二人赴宴,時間點都是算好了的。他便是要讓唐之瀾和秦定漠心生嫌隙,就算沒有嫌隙,也要試探一番二人的關(guān)系才罷。
這齊若武既然要演戲,那他們二人便也陪著他演一出戲了。
“今日這事,他怕是還不肯安心?!碧浦疄懙?。
“我不喜歡他,他也厭惡我。我們二人水火不容,如唐大人所愿,遲早會斗起來的。”
“我……”唐之瀾不知如何說,他在心里果然只是以為自己要拿他當(dāng)?shù)妒姑矗?p> “唐大人啊,我向來是極其厭惡虛與委蛇的,可如今,倒也是要成為這樣的人了。”秦定漠說這話時,神情落寞,像是一只失了歸途的無助的幼虎。
“對不起?!碧浦疄懙???粗囟@“脆弱”的一面,唐之瀾心里也愧疚萬分。
“我不怪你。有些事,總該要人去做的。若我怨了你,你又該去怨誰呢?”
秦定漠這話......,唐之瀾疑心他是不是酒后糊涂了。這是酒后真言還是酒后胡言呢,此刻,管他真言還是胡言,唐之瀾只明白一個事實,若是他肯好言相待,無論真假,自己總會相信,事實如此也好,自欺欺人也罷,只是信他便足了。
“多謝。”她聲音有些喑啞,“樓上風(fēng)大,容易著涼,秦王爺還是早些下去罷?!?p> “嗯。”秦定漠悶悶應(yīng)了聲,整個人毫無生彩,斜倚欄桿,像是一株焉了的藤木。
唐之瀾先下樓去了,可剛走到一半,想到今晚秦定漠的反常,心里沒緣由的忐忑,算了,她嘆息一聲,又折回去了。
回到原處,看見那秦定漠秦王爺竟然是癱坐在地上,背靠欄桿,腦袋往一旁耷拉著。
她走上前,那股酒味仍然是濃烈,他今晚果然是喝多了,才會像是換了個人般。
“秦王爺。”唐之瀾輕輕推了他一把,喚道。
秦定漠沒有任何反應(yīng)。
“秦定漠!”唐之瀾提高了聲音。
“嗯?!鼻囟鹧燮?,眸子半睜,醉眼迷離,看了一眼唐之瀾,便又,又繼續(xù)閉上了。
“秦定漠!”唐之瀾無可奈何,又推了他一把。秦定漠連眼睛都沒睜,卻是準(zhǔn)確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唐之瀾錯愕,下意識地要掙脫,可他的手緊緊圈住她的腕,她是如何也掙脫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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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一五
害,我真懶。。我太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