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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黛色

第十七章 桑葉深深自醉人

三千黛色 左手呷花 2414 2020-05-05 08:34:53

  令沉佑這廂還在氣頭上,正擼起袖子想要打回去,忽聽得這道指令,侍衛(wèi)長懇然道:“沈姑娘,令公子,還請快快到宴堂中去,莫要違反了世子爺?shù)囊馑??!?p>  令沉佑勃然大怒,“那怎么行?這小妮子這一巴掌就算白打我了?”

  侍衛(wèi)長勸道:“左右下官一直在此,待宴會結(jié)束,下官親自看著令公子把這一掌還回沈姑娘也就罷了,也不急在這一時,令公子還是別較這個真兒了!”

  沈曦宜莞爾,假若面不改色,道:“既然如此,曦宜也只好悉聽遵命了?!闭f罷頭也不回地直奔宴堂而去。

  令沉佑心小如雞腸,在后面大叫道:“沈曦宜,你給我等著!”

  沈曦宜不理,直直走到了人來人往的宴堂。藕清待她落座,才常常地舒了口氣,“小姐方才也太冒險了些,奴婢看世子爺?shù)囊馑迹孟袷菍χ〗阏泻舻摹粫貉鐣Y(jié)束,令沉佑那廝必不會善罷甘休,小姐如何經(jīng)得起他那力撼泰山的一巴掌?”

  沈曦宜在她耳邊道:“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其實她并非全無對策,方才打令沉佑那一巴掌,也并不在此行的計劃之中。只是她前世才二十三歲,便像個孤魂野鬼一般慘死在了產(chǎn)床上,令家母子對她五年的折磨,事事誅心,由不得她不恨。

  這一巴掌,是令沉佑應(yīng)得的。或許還太輕了些。

  **

  舞雩臺上,春風(fēng)習(xí)習(xí),所有王孫子弟一人一小桌,都被安排到側(cè)座。

  沈曦宜入席得晚,舞雩臺上已經(jīng)有佳人滿滿了。她們打扮得異常精致,就好像那種等待君王召幸的妃子一樣。

  李未眠想與沈曦宜說話,便坐得跟她近了些。半晌,孫常者、汪公子、還有令沉佑等人依次入席,令沉訓(xùn)入席的時候,手里還提著半袋芙蓉桑葉糕。

  沈曦宜看見一位身著櫻紅裙裾,云鬢深深,頭戴鳳凰涅槃金步搖的佳人,花容嬌媚之中,比尋常女子多了幾分英朗之氣。坐在世子爺座位近旁,端是地位不低。

  李未眠笑道:“你直著眼睛看什么呢?那是我長姐李徵玉。”

  沈曦宜恍然,“原來是貴姐。我說怎地這般不同凡俗?”

  李未眠點點頭,道:“我長姐自小在太后身邊養(yǎng)大,將來是要指給世子爺聯(lián)姻的,自然容貌、氣度都較凡人為高?!?p>  頓了頓,她又半是感慨道:“我長姐最是英豪,方才在門口見吹笛子賣弄的書生,凡人都要憐憫幾分,她卻平生最痛恨手無縛雞之力的軟糯之人。她言道‘若是我生而為男子,來年便去考得功名,怎比這書生如此茍延殘喘地賣弄?’”

  沈曦宜見李徵玉面相便覺得此人七分女身,三分男骨,聽李未眠這么一說,越發(fā)覺得她著實是位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

  此時遠遠看著李徵玉,她不與周圍眾人豪飲,也不說話,從容地撥著指尖上的蔻丹。

  又半晌,世子爺盧玠入席。

  這個男人仿佛是自帶氣場,清冷的面龐配合著略帶朱色的長袍,臨于春風(fēng)之中,古樸中又蘊藏著些許狂狷之意。仿佛全場眾人不過是附庸風(fēng)雅,只有他才是真正能做到“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詠而歸”的人。

  兩大美男孫常者和盧玠坐在一起,孫常者就好像銀河落九天的瀑布之水,熱忱宛若飛流直下;盧玠就好像橫絕峨眉巔的蜀道,得此人之心,難于上青天。

  他們雖然都好,但都不是沈曦宜想要的。經(jīng)歷前世的種種風(fēng)波,她只想安度余生,那種“萬籟此俱寂,但余鐘磬音”的禪意生涯才是最寧靜的,最樸實的,也是她最渴望的生活。

  令沉佑臉上的紅腫還未消退,見沈曦宜老是往盧玠處打量,似乎有些不高興,重重地捏碎了一根筷子。

  沈曦宜當(dāng)然不會理他。令沉訓(xùn)坐的地方離盧玠有點遠,春風(fēng)吹得又緊,那點桑草葉的味道消失得很快。

  宴過半,一水袖的美人過來曼歌纖舞。

  水袖美人身量婉轉(zhuǎn),說《洛神賦》里的詩句也不為過了,蒙著半張面孔,一心只舞給高臺上面無表情的世子爺看。

  沈曦宜嘆道:“此次還真是修羅場,只怕世子爺要分身成一百份,都不夠這些美人們搶的。”

  李未眠不屑說道:“這是清陽郡主。水袖舞號稱天下第一,竟然也到此時巴結(jié)世子爺。真是自不量力?!?p>  旁邊汪小姐插口道:“何止巴結(jié)?這次溫泉詩會啊,本來就是護國公特意給世子爺和清陽郡主的相親會。我們吶,都是陪襯的?!?p>  李未眠啐道:“你懂什么?吃東西還塞不住嘴!”

  沈曦宜笑道:“我看汪小姐生得天生麗質(zhì),也不比這清陽郡主差多少。不如你也舞上一舞,沒準就真當(dāng)了世子妃呢?”

  汪小姐知她在調(diào)侃她,氣哼哼地狂吃葡萄。

  清陽郡主翩翩起舞,李徵玉卻時不時給世子爺敬酒。盧玠生性清冷,只漫不經(jīng)心地掠起酒杯,放在唇下淺飲。

  世子爺一杯酒飲畢,道了句:“走了?!彪S即毫不留情地就要離去。

  李徵玉站起身來,“咱們也隨世子去吧。”

  清陽郡主尷尬然愣在當(dāng)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曦宜暗叫不好,沒料到世子爺這么快就要早退,恐怕之前的苦心安排都是徒然了。

  盧玠的行動如風(fēng)牽動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只有孫常者一人樂得清閑,悠然飲酒。

  清陽郡主一狠心,橫身攔在盧玠面前,哭鬧道:“世子!小女這一曲可是惹得您不開心了?還請您說出來,小女立即就改!”

  李徵玉雷厲風(fēng)行,抱著臂頓時面色陰沉。

  盧玠半扶著披風(fēng),淡淡道:“郡主,您擋路了。”

  清陽郡主把小女子的把戲拿出來,哭哭啼啼地,說世子爺不給個名分就不肯走。

  盧玠眸中閃過一絲清冷。李徵玉立即會意,叫人三下兩下就將她拖了去。

  沈曦宜倒吸一口冷氣,這盧賢公的世子果然是名不虛傳,一副冰雪的性情果然是外人難觸分毫。

  虧得沈占秋還出餿主意叫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哭著喊著也要求得個名分來,這不,有人先使出了這一招,下場委實不能用一個慘字形容。

  沈曦宜不想宴會后挨令沉佑巴掌,正猶豫著如何是好,正好清陽郡主哭鬧的地方正在令沉訓(xùn)小桌之前。此時,令沉訓(xùn)聞到盧玠身上淡淡的桑葉香,“蹭”地一下跳到桌子上。

  令沉佑見他忽然暴起,驚道:“你干什么啊你?坐下……”

  他話音未落,令沉訓(xùn)狂性發(fā)作,已然躥了出去,嗖地一聲跟個黑旋風(fēng)般猛地撞到盧玠身上。這一下猝不及防,盧玠須臾之下被他撞了好幾個踉蹌,幾個侍衛(wèi)驚覺不及也被撞得人仰馬翻。

  現(xiàn)場霎時大亂。

  李徵玉也頗受了一驚。但這女子著實是厲害的,如此猝不及防之下,仍然不慌不亂,命令著侍衛(wèi)保護世子、抓捕令沉訓(xùn)。

  沈曦宜雖然預(yù)感到令沉訓(xùn)可能要發(fā)狂,卻也著實驚了一驚。盧玠腳下不問,趔趄之下竟?fàn)栔敝毕蛩箒怼?p>  鋪天蓋地的桑葉味道彌漫——

  沈曦宜睜開眼睛,發(fā)覺盧世子的披風(fēng)正巧遮在她頭上,她人也倒在了地上。

左手呷花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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