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逃亡
自從知道自己回去搶救豆包這件事讓陸元豐的靈氣全都清零之后，秋萍萍一直都處于自責(zé)當(dāng)中。
畢竟想一想，要是突然發(fā)生什么事情讓手里的銀票都沒有了，估計自己早就生無可戀了。
倒是陸元豐表現(xiàn)得一貫沒心沒肺，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他們跟著逃難的人一路向南走，沿路是荒涼的郊野，冰冷的殘雪，還有棕黑色的干枯樹枝斜楞楞地刺向湖水似的深藍(lán)天空，扎得人難受。
倒是那天空完全不把這當(dāng)回事，依舊溫柔清冷，一派世外真仙的模樣。
人們在它無情又慈悲的目光里相互扶持著，一邊慨嘆，一邊哭泣，一路向前。
“你餓不餓？”秋萍萍用胳膊肘戳了戳陸元豐，“吃個豆包？”
陸元豐調(diào)笑道：“呦，你不要命也要搶出來的豆包，舍得給我吃？”
秋萍萍瞪他：“小聲點，小心讓人搶了！”
陸元豐撇嘴：“好，那咱們往路邊上走走。”
秋萍萍依言跟著他走出人群，兩人到了路邊的荒地上。
她背過身子，從袋子里拿出一個豆包遞給他：“快吃啊，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p> 陸元豐捏著這個跟石頭一樣硬的豆包咬了一口，牙差點沒硌掉：“這么硬！”
“能……能給我一個嗎？”一個弱弱的聲音從秋萍萍身后響起，嚇得她瞬間躥到陸元豐身邊。
等她轉(zhuǎn)過身來才看見，說話的是一個領(lǐng)著孩子的婦女。
女人看著陸元豐手里的豆包道：“我的孩子餓了，給孩子一個吃吧！”
說著她從身上摸出一個荷包：“這是昨天才做好的，里面的東西還值一點銀子。”
秋萍萍結(jié)果那個荷包，打開一看，里面幾顆半透明的珠子散發(fā)出陣陣異香。
秋萍萍果斷拿出兩個豆包遞過去：“給?！?p> 等那對母子走了，陸元豐驚奇道：“人家只說是換一個，你怎么突然大方起來了？”
秋萍萍把荷包打開一個小口，舉到他面前道：“你看這是什么？”
陸元豐看了一眼，搖搖頭：“挺香的，什么呀？”
秋萍萍把荷包重新扎好，竊喜道：“熙明沙?！?p> 陸元豐伸手想要拿過來看看，被秋萍萍躲開。
“有什么用處？”
秋萍萍小心把荷包收好：“因為它很香，普通人一般用它做香料，就想這個人，放在荷包里隨身佩戴。”
陸元豐回想了一下，香倒是很香，比起專門用作熏香的香料還是差很多。
“只是如此？”
秋萍萍狡猾地?fù)u搖頭：“當(dāng)然不僅如此?！?p> 忽然對面三三兩兩地又走過來幾個人，而他們的后面，還有一些人。
秋萍萍頓時警惕起來，她站起身來拉了拉陸元豐：“起來。”
對面的人先喊了一句：“別害怕，我跟你們說點事。”
喊話的人沒有明說，只是快速跑到二人面前。
為首的一個人拿出一點碎銀子來道：“這些給你，把豆包給我?！?p> 秋萍萍心里格愣一下，果然被她料中了。
陸元豐將他擋在身后：“自己留著吃的，不賣?！?p> 那人嘿嘿一笑：“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是你自己不要錢的?！?p> 說完向兩邊一招呼，看樣子就要上來搶。
這時候他們身后的人群也跟上來了，攔住他們道：“你聾啊？人家說不賣給你，聽不見?。俊?p> 那人見人多起來，只好灰溜溜地走開了。
秋萍萍剛松一口氣，就聽剛剛替他們解圍的大漢說：“這不是小乞丐嗎？你還有幾個？大家都是一個鎮(zhèn)子上的，相互幫襯一下。”
秋萍萍這才認(rèn)出來，這個大漢是鎮(zhèn)上的屠戶，姓王。
因為做起屠宰的活計干凈利落，人送綽號活閻王。
死里逃生，活閻王這會兒也是一副落難的模樣，一臉的油灰，衣服也被扯了幾個口子。
秋萍萍忽然覺得好笑，沒想到這些人也會有朝一日向自己要吃的。
活閻王看到她不經(jīng)意露出的笑容，已經(jīng)有了三分火氣。
但是礙于面子，他從胳膊上取下來一個雕花的銀鐲子道：“你別誤會啊，我不是白要你的。”
“出來的匆忙，身上只有這個還值幾個錢?！?p> 秋萍萍躲在陸元豐身后，眼珠一轉(zhuǎn)：“你要和我換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能都給你?！?p> 活閻王倒是干脆：“你的意思是給幾個？”
秋萍萍顛了顛剛剛那婦人給的荷包：“你們肯定是聽那大姐告訴你們的吧？”
“她用一荷包的香玉才換我兩個豆包?！?p> 說著她從袋子里又拿出兩個豆包：“你這浸在血里泡出來的男人戴的普通銀鐲子，看在你過去照顧我的份兒上，也給你兩個吧?！?p> 活閻王兩眼一瞪：“我這做功絕對是上稱的，你居然只換兩個？”
秋萍萍扒著陸元豐的胳膊，虛張聲勢地回道：“要我說你刻這花紋還損失了許多銀子。”
她一指人群后方：“做功我不懂，要不你去問問當(dāng)鋪掌柜的？他在行。”
活閻王邊上的人鬧哄起來：“哎，我這有銀子，大錠的?！?p> 活閻王大怒，伸出胳膊攔住他們：“吵什么！”
人群立刻安靜下來，但是眼睛都盯著秋萍萍，像是準(zhǔn)備捕捉獵物的貓。
秋萍萍將那個沉甸甸的鐲子拿過來，遞上去兩個豆包。
后面的人群就是一陣推搡，然后擠出來一個人，他們用自己身上僅存的東西來換一只冷硬的豆包。
秋萍萍看著袋子里僅剩下的三個豆包道：“沒有了，我們兩個吃完這頓也沒有了。”
人們吵嚷了一會兒，終于散去。
她一邊啃著豆包，一邊將換來的東西收好。
陸元豐問：“如今天寒地凍，離下一個落腳處又遠(yuǎn)，你把豆包換出去，帶著這些東西有什么用？”
秋萍萍笑了：“你以為我們抱著一包糧食，就能平安無事地走到下一個鎮(zhèn)子嗎？”
“現(xiàn)在還有東西換，等他們餓極了，咱們兩個的命還有沒有都不一定了。”
她起身拍掉身上的土：“能保小命，還能落下點東西?！?p> “何樂而不為呢？”
陸元豐咧嘴一笑跟著站起來：“剛剛那對母子，你也是這么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