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許家小洋樓,許巍和許愿兩人在庭院前悠閑地逗貓遛狗曬太陽,儼然一副歲月靜好。
“宋詞?小叔?你們怎么一塊來了?”
許庭川和宋詞對視一眼,適值電話響起,他轉(zhuǎn)身接了起來。只留宋詞一人面對這個不好解釋的問題。
宋詞看著他頎長的背影,暗自腹誹他的狡猾。
“路上碰見的,馬上不是期末了嗎?想著給你多補(bǔ)習(xí)一下功課?!?p> 許愿神經(jīng)比較大條,也沒有去深究,只嘻嘻哈哈地挽起她的胳膊:“有你這么好的補(bǔ)習(xí)老師,我要是期末考不好,我就剖腹給你謝罪?!?p> “胡說八道什么啊?!?p> 宋詞淡淡笑道,不遠(yuǎn)處的許巍只低頭刷著手機(jī),神情有些凝重。
“出事了。”
許巍把手機(jī)伸到兩人眼前,是一段長達(dá)10秒鐘的小視頻。
“這...這是余佳?”
許愿覺得世界在這一瞬間崩塌。
視頻是由一個匿名的網(wǎng)友在學(xué)校貼吧發(fā)布的,還用紅色字體在上面附帶了一個極其張揚的標(biāo)題—
猜猜這是誰?
結(jié)尾是一個聳人的笑臉。
更為過分的是,匿名的帖子下又追加了幾張沒有打碼的照片幾乎是在一個小時之間,視頻傳播到各個班群、朋友圈甚至是空間,置頂?shù)倪@條帖子下面瞬間爆出幾百上千條評論。
“臥槽?這是余佳???那個帥哥?”
手機(jī)提示音接連不斷,屏幕上蹭蹭往上冒著字句,各種譏笑、嘲諷宛若下水道滋生的蠕蟲,不斷蔓延、擴(kuò)散,令人作嘔。
三人沉默不語,信息量著實有點大,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面對。
“我去醫(yī)院看看余佳?!痹S巍開了口。
許愿心里五味雜陳,還是放心不下:“我跟你一起?!?p> ......
醫(yī)院里。
余佳握著手機(jī)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撲面而來的訊息好像一陣侵襲入境的蝗蟲,生生把眼前的世界給撕裂。
“別看了?!蹦焉焓窒肴ツ盟氖謾C(jī),卻被他一股勁摔在了地上。
“啪——”地一聲脆響,在房間內(nèi)若有若無地回蕩。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p> 余佳躺平了在床上,聲音極力克制冷靜。
“我陪著——”
“滾!滾??!”
話還沒說完就被余佳一聲怒吼打斷,愣了片刻,被他眼里的厭惡刺痛。
莫醒脾氣上來了,剜了他一眼冷笑道:“好,我滾,有種你別再叫我回來?!?p> “砰——”
三人到病房門口,和怒氣沖沖摔門而出的莫醒撞了個正著。
“你...是你!”許愿看著眼前渾身散發(fā)著戾氣的寸頭少年氣地說不出話來。
“你們先進(jìn)去?!?p> 宋詞把莫醒拉到了一旁:“他情況怎么樣?”
“關(guān)老子屁事?!?p> 莫醒從口袋掏出煙想點上,卻被她制止?。骸斑@里是醫(yī)院?!?p> 有些煩躁,心中悶氣郁結(jié)得不到發(fā)泄,只能恨恨地罵著臟話。
“余佳....”
許愿小心翼翼地喊他,卻不見他搭理。
空氣有些局促不安的靜謐。
“為什么不告訴我們?”許巍徑直走到床前,審視著他。
“有用嗎?”
“當(dāng)然有,只要你告訴了我,你身后就多了一個支持者。”
許愿見狀,也趕忙跑過來:“對呀,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2019年了,我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封建。”
余佳抹了把淚水,展開的笑容在看見來人的時候頓時僵住。
來人一席中規(guī)中矩的黑色西裝,身材魁梧,神色有些慍怒。身后跟著個穿旗袍的嬌小女人,唯唯諾諾似是附庸的軀殼。
許巍和許愿對視了一眼,預(yù)感有些不妙。
“余叔叔?您怎么——”
余正直接繞過上前來的女孩子,揚起大掌利落地給了余佳一個耳光。
他皮膚底子薄,一半臉頰被燙過似地迅速變得紅腫。
“你告訴我,那些是不是真的?”
幾人嚇得不敢出聲,唐雪好幾次想上前勸阻,卻又被自家丈夫凌厲的架勢勸退。
余正是退役后從商,骨子里是老舊傳統(tǒng)的封建思想。即便是進(jìn)了這八面玲瓏的生意場,身上那股剛正不阿的軍人氣息還是很濃厚。
“真的怎么樣?假的又怎么樣?事實不是已經(jīng)擺在你面前了嗎?”
余佳倔強(qiáng)地望著他,臉頰上升到眼框,都是一片紅腫。
“看來是我平時對你管教不夠,還敢頂嘴!要不是你這么多朋友在這里,你看我會不會給你這個面子?”
余正額頭上青筋暴起,伸手直接把他拽下了床:“滾回家去!”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余佳宛若任人宰割的魚肉,再如何反抗也無果。
許巍看不下去:“余叔叔,有什么話好好說...”
因為許家的關(guān)系,余正對他說話倒也還客氣:“這是家務(wù)事,你們小孩子不用管?!?p> 宋詞兩人在門外仔細(xì)聽著里面的動靜,直到門被粗暴拉開,走出一個略微兇神惡煞的中年男人。
男人幾乎是押犯人一般,推搡著余佳往前走。
“......”
莫醒動了動喉嚨,最終卻是什么話也沒說。
......
貼吧里那條被轉(zhuǎn)瘋的貼子在幾個小時后刪除,連帶著一些轉(zhuǎn)發(fā)后的圖片都逐漸消失??杉幢闳绱?,也擋不住貼吧內(nèi)鋪天蓋地的討論,畢竟網(wǎng)絡(luò)就是落盡下石、污言穢語最好的庇佑。
客廳內(nèi),洋洋灑灑的暖橘色燈光照耀開,坐在飯桌上的三人沉默著,偶爾餐具碰撞在一起,發(fā)出清澈透亮的音符。
“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矯正中心,明天我讓小張送你去?!蹦腥嗣畎愕恼Z氣仿佛一塊巨石,壓得他透不過氣。
“我沒病...”還是想掙扎。
余正停下手中刀叉,淡淡反問:“你說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你就不肯接納這一點!”
唐雪見狀,局外人似的想起身躲避。
“你坐著,”余正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剛剛也聽見了,他說他沒病,哼。”
“我余正入伍十年,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娘炮兒子?平時教你站軍姿練軍拳,你的男兒氣概呢?!”
“我不管你有病沒病,我余正的兒子,必須是個正常人!”
余佳放在桌下的手握緊成拳頭,指甲嵌進(jìn)肉里幾乎要掐出血來。
“媽?”
他死死盯著沉默的女人,眼里是難以置信的憤怒。
唐雪扶著胳膊,干癟的嘴唇動了動,喉嚨卻沒有發(fā)生一絲聲音。
最終,他不顧一切逃也似地離開了這個家。
夜里悶,遠(yuǎn)處萬家燈火,星星點點好像烽火燎原,路兩旁的招牌有各種扭曲的、霓虹的字體,怪異地惹人注目。
“喂?”他撥了個電話。
許愿關(guān)切問道:“余佳?你還好吧?”
“好...”
等到許愿來時,只見他一個人蹲在橋洞下,旁邊七歪八倒橫著幾個落魄的流浪漢,臭味被悶的撲鼻。
“雖然我也不是很懂你,但是我不想看到你這樣,你這樣不開心?!?p> “這是注定的,從我生下來成為他兒子就開始了。”
“也許有一天他會看開的,”許愿覺得自己的寬慰十分沒有底氣。
余佳失聲笑:“除非真的太陽從西邊出來,否則我永遠(yuǎn)都只能活在他的陰影下?!?p> 橋上車水馬龍,繁華落盡,遠(yuǎn)遠(yuǎn)的,飄過一朵棉絮似的溫軟的云。
紅旗手33
默默地上傳...看過的或許可以評價一下嗎..來者不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