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氣了?”
見她垂閡眼角,許庭川試探性地問道。
先前不與她說,就是怕她對自己的獨裁感到不滿。
宋詞極為勉強地搖頭。
曾經(jīng)作過許多設(shè)想,若奶奶得知是自己聯(lián)合許庭川陷害她唯一的兒子,她會怎樣看待自己呢?
畢竟宋裕再混蛋,也是從她肚子里掉下來的肉,可自己卻瞞著她直接把人扔進了深牢大獄。
想起剛才老人看過來的眼神,無奈、迷惘,酸澀。
心里的內(nèi)疚宛若江水濤濤涌來。
許庭川像是洞察到她心中所想,手指捏了捏她耳珠,安撫道:“奶奶是明是非的人,她不會怪你?!?p> “我很好奇,若她真的堅決反對你,你會怎么樣?”
“現(xiàn)在不是同意了么?”許庭川嘴角翹了翹,沒有正面回答。
宋詞眼里的挫敗一閃而過。
......
“啪!”
琉璃瓷釉摔碎一地,似乎感到不解憤恨,收藏柜里好幾只上等陶器相繼粉碎一片。
“爸,生氣也解決不了現(xiàn)在的任何問題?!?p> 顧遲均眼神渙散地看著眼前男人發(fā)瘋般的動作,淡然開腔。
“我現(xiàn)在除了生氣還能干什么?!外面鋪天蓋地都是輿論!”顧紹懷像是被刺激到,又把桌前的筆記本摔到他跟前,面目猙獰:“許庭川那個老狐貍倒打一耙也就算了,其他那些混賬合作方居然還落進下石!”
“你看看現(xiàn)在的股價!”
打從新聞曝光,占據(jù)財經(jīng)版面的熱度高居不下,鬧得杭城人盡皆知,聲譽大幅度受損。
股市本就低迷,再加上許庭川作為大頭本身具有一定影響力,把原先從遠洋老股東手里收購來的股份盡數(shù)拋售后,市場上的散戶見狀也著急脫手,導(dǎo)致宏元股票崩盤,短時間內(nèi)熔斷數(shù)次,面臨掛st的風(fēng)險。
資金鏈斷裂,舔著老臉向以往合作方求援,得到的回應(yīng)無疑都是冷臉。
生意場上,人情味是最奢侈的。
顧紹懷一夜之間白了頭。
恍惚覺得數(shù)年前的事件重演,只不過這回的始作俑者卻是自己的骨肉女兒。
“楠楠啊,你真是要毀了我、毀了整個顧家啊...”
顧紹懷仰天長嘆,到了他這個年紀,淚水已經(jīng)干涸,唯有如刀絞的心痛。
“她現(xiàn)在在哪里?”
顧遲均搖頭:“聯(lián)系不上?!?p> “也罷。這個家她不想回來,也別想回來了。”
“宋詞那邊要起訴她?!?p> “什么?”
顧遲均揉著眉心,好一會兒精神才振作:“公司昨天收到正式郵件,應(yīng)該也是許庭川的手筆?!?p> “這回給人抓住了把柄,要翻盤...沒那么容易啊?!笔虑榘l(fā)展到如今局面,顧紹懷反而坦然幾分。腦子捋清晰了以后,只道:“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把斷層的資金鏈接上,公司常規(guī)運轉(zhuǎn)。楠楠的事先放一放吧。”
“她要是被判刑了呢?”
顧紹懷沒有看他,自顧自走向書房。
態(tài)度已經(jīng)十分明確。
對正處于風(fēng)口浪尖的集團利益而言,顧楠楠的死活顯然沒有那么重要。此事議論頗廣,要想平息聲波堵住悠悠眾口,必須得有人作出犧牲。
這不僅僅是和許庭川的較量,也是顧家人自己的戰(zhàn)爭。
顧遲均看著即將燃到指尖的煙草默默發(fā)呆,等傳來灼熱的痛感才回過神。
走出顧家大門時,與迎面而來的人影撞了個猝不及防。
看到是他,聞如雁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別墅內(nèi),見并無人影聲息,才低聲問:“這幾天怎么都沒有看到你?”
“為什么要看到我?想我了?”
顧遲均舔著干涸的唇,笑起來的模樣頗顯頹迷。
“當(dāng)時你要是在婚禮現(xiàn)場,說不定可以阻止你妹妹,也就不會有這么多糟心事?!?p> “聞如雁,從頭到尾你除了利用我還有什么啊...你的心都被狗吃了么?”顧遲均深陷的眼眶黯淡,顯現(xiàn)出一股病態(tài)的積郁來,頓了頓又感慨道:“我這輩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見了你?!?p> 聞如雁不想理睬,冷冷看他一眼便要走。
“楠楠被許庭川起訴了?!?p> “關(guān)我什么事?”
顧遲均恢復(fù)了往日的冷峻,淡然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楠楠,但她是我妹妹?!?p> “所以?”
“所以,不管如何你都要讓宋詞勸許庭川放棄起訴,不然的話...”
聞如雁挑起眉,好笑地望著他。
“你說...”顧遲均湊近她耳畔,如蛇吐信子般陰幽:“要是他知道你在我???上發(fā)lang的樣子,會怎么樣?嗯?”
“你不敢!”
聞如雁神情有一瞬間的慌張,很快恢復(fù)平坦:“他知道了,我們倆都得完蛋?!?p> 顧遲均輕笑:“完蛋就完蛋,我巴不得跟你一起下地獄?!?p> 輕佻懶散的語調(diào),含了幾分撩人的曖昧。森冷的氣息縈繞在四周,平白無故讓人打寒顫。
......
驅(qū)車到恩濟苑的時候,門口蹲了好些拿著攝像機伺機而動的狗仔。
見到他下車,一窩蜂擁了過來,包圍地水泄不通。
顧遲均沒有理睬,臉色陰沉。
靠里獨棟的窗前,女子一襲真絲的黑色睡衣,身材玲瓏有致,秀發(fā)蓬亂,嫣紅的指尖夾了根煙卷輕抿著,默默地觀望樓下情形。
等到身后傳來鑰匙插進鎖孔里轉(zhuǎn)動的聲音,幽幽開口:“你來干什么?”
“我不來,誰給你收拾爛攤子?”
顧楠楠轉(zhuǎn)身去看他,幾天幾夜沒睡過好覺,眼下是一片烏青,輕笑:“你有這個本事么?”
除了被起訴,顧楠楠的演藝事業(yè)也遭遇滑鐵盧。廣告代言、正在籌劃當(dāng)中的影視劇以及一些綜藝行程全部掉檔,還面臨著高額的賠償違約金。
“我問過曼姐,她說是許庭川放了話要封殺我。先不說這事能不能過去,就算平息了,我以后也別想在娛樂圈混?!?p> 顧楠楠輕捻著煙頭,說話的語速緩而慢。
“這就是代價?!鳖欉t均坐在沙發(fā)上,轉(zhuǎn)動著拇指上的扳玉,并不感到意外。
“自損一千,傷敵八百。弄成這樣你就不后悔?”
“并不。”顧楠楠輕咳幾聲,屋內(nèi)暖氣十足,還是拿了外套披上,“能為媽討回公道,我很開心?!?p> “自從媽死后,家已經(jīng)不是原來那個家了,對我來說沒有多大意義。”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媽在天上也不愿意看到你為了她自毀前程?!鳖欉t均輕步踱至她面前,兩手理順亂糟糟的發(fā)絲,嗓音柔和:“楠楠,家不是原來那個家,可哥哥一直都陪伴在你身邊?!?p> “就當(dāng)是為了哥哥,釋懷吧?!?p> 聞言,淚水如斷線珍珠,似決堤洪流,洶涌模糊了眼前。
在他懷里肆意痛哭,半晌才聽得頭頂嗓音輕緩如涓涓細流:“這段時間你先調(diào)整好自己狀態(tài),許庭川那邊我會想辦法,不要擔(dān)心?!?p> 想起被自己誤傷的人,顧楠楠抹了把淚,含糊應(yīng)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