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家宴（甜）

　　周末是照例的家宴，想到有那么多許家人在場，說不緊張是假的，下午的空檔連連給許愿打了好幾個電話刺探軍情。

　　“丑媳婦早晚要見公婆啦！更何況你還是俏媳婦！”許愿嘿嘿直笑：“你放心好了，我們家里人都很隨和的?！?p>　　“會不會太快了？”

　　“嘖，吃頓飯而已，瞧把你緊張的?！?p>　　“......”

　　宋詞猶豫說：“我是擔心...之前因為和你哥的事情，落下的名聲不太好。”

　　“......”許愿頓住，抓了抓頭皮，勉強說：“那要不...我找個理由把他支開？”

　　自家哥哥的心思許愿不是不了解，她夾在中間，也十分為難。

　　許愿只顧著打電話，絲毫沒察覺身后悄聲而來的人影。

　　“把我支開做什么？”

　　“臥槽！”

　　許愿被驚得險些拿不穩(wěn)手機，撫順氣后怒罵道：“進人房間不知道要先敲門的嗎？！”

　　許魏沒搭理，依舊冷聲問：“宋詞要來？”

　　“嗯。”

　　“跟他一起？”

　　“......”許愿醋著眉，好言相勸：“都這么長時間了，宋詞也是真心喜歡小叔的。哥你放下吧，換個人喜歡不行嗎？”

　　許魏垂著眼瞼，濃密的羽睫遮掩住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眼皮來，凝重而凄惘。

　　“你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你不明白，也沒有資格告訴我該放下還是放不下?！?p>　　許愿沒有掛掉電話，可以清楚地聽見從話筒那頭傳來的聲音。

　　冷冽且堅毅。

　　宋詞指腹輕輕按壓眉骨，家宴變成了鴻門宴，退堂鼓敲地正激烈?？赊D念思忖一番，還是跟著許庭川照常赴宴。

　　不知有多久沒來過許家洋樓，模樣沒太大變化。

　　應著季節(jié)，屹立的幾株梧桐枝干曲折，葉片像是垂墜的金色風鈴，隨風蕩起肆意婉轉的旋律。

　　到了點，許家人都端坐地整整齊齊。

　　許老爺子依舊居上桌，天氣冷身上裹得厚實。除卻先前問候時回以的淡淡微笑，再無對她過多關注。

　　宋詞也樂得自在，倘若真拽著她嘮些家長里短，反倒讓人局促。

　　傭人們依次上菜，流光搖曳，菜品賣相極具觀賞性，色香味濃，垂涎欲滴。

　　幾人附和著老爺子高談闊論，侃侃無邊，聊的都是些奇聞逸事，妙趣橫生，席間其樂融融。

　　宋詞感覺自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只有覬覦這熱鬧的份。

　　從始至終，許家人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只一帶而過，并未久留。

　　心里既欣喜又迷惘，頗為無措。

　　“學習緊張，多吃點營養(yǎng)的補身體?！?p>　　察覺出她的小情緒，許庭川替夾了塊醬燜鮁魚，桌下的手輕握她手心，悄聲道：“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別害怕?！?p>　　“...嗯?！?p>　　得了安撫，陰霾驅散許多。

　　正對面許魏直勾勾的視線又讓她坐立難安。只好微斂了心神，鎮(zhèn)定自若地嚼著飯菜。

　　瞄見這幕情形，許庭婷口中嚼咽的動作放緩，目光來回在宋詞和許魏身上打轉，薄唇輕揚：“宋詞，你明年要考試了吧？”

　　聽提及自己，宋詞身體頓住，抬眸淺笑：“是的。”

　　“年輕呀?！痹S庭婷笑著望了許庭川一眼：“看你倆現(xiàn)在相處地這么好，真讓人羨慕。話說回來，你當初是怎么認識庭川的呢？”

　　餐桌上的談論中道而止，似乎最關心的問題不經(jīng)意被披露，方才拉開序幕。

　　許愿樂呵呵地替她解釋：“小叔經(jīng)常來接我放學，一來二去就...”

　　“哦...”尾音拖的老長，余光瞥了眼許魏，眼眉低垂，不停拿筷子戳著碗底的動作暴露了他此時的躁動。

　　許庭婷又添油加醋：“難怪呢，庭川一表人才，又懂得照顧人，哪里像現(xiàn)在什么都不會的毛頭小子，整天咋咋呼呼沒點情調(diào)。”

　　“要我說啊，談戀愛還是得找庭川這樣的靠譜，是吧？宋詞。”

　　宋詞艱難地扯了扯嘴角。

　　明白她的心思，存心想挑起矛盾。

　　這女人還真是...

　　小心翼翼地打量許魏，此時面色已如冰霜。

　　“哼，老牛吃嫩草，也不怕被人笑話?！?p>　　不大不小的嗓音，正中許庭婷下懷。

　　話一脫口，身側的俞越梅連忙抬腳踢了踢他，笑著圓場：“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趕緊吃菜，不然要冷了！”

　　許庭川神色自若，依舊坦然地替宋詞吹著湯面。

　　連眼皮都不曾抬起。

　　“我說的有錯嗎？”看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態(tài)度，許魏又氣又急：“一大把年紀了，老得都可以當人家爸爸了！”

　　“虧我還整天小叔小叔地叫你尊敬你，誰家的長輩會這么不要臉？挖別人墻角是不是挖地很開心？！”

　　因為喜歡，許魏一直對兩人都有關注；可也是因為喜歡，全部的不滿與怒火只能沖許庭川一人發(fā)泄。

　　年少輕狂，出言便不遜。

　　眾人皆是噤聲，屏息凝神。

　　許庭婷怡然自得地抿了口紅酒，饒有興味地看著許庭川，靜待他的應對。

　　可他仍然不溫不火，垂眸仔細切著盤中的T骨牛排，輪廓分明的手牽引出平靜淡漠的風度。

　　宋詞距離近，能夠感覺到那股平靜之下，是隱忍的慍怒。

　　越是平靜，越發(fā)讓人心生惶恐。

　　俞越梅心提到嗓子眼，使勁扯著許魏坐下，低聲斥責：“好好吃你的飯！再這樣你就上樓去！別胡鬧！”

　　許老爺子清了清嗓子，剛想說幾句緩和氣氛的話，就聽得“刺啦”桌腳劃過地板的凄厲聲響。

　　許魏憤然離席。

　　“站住。”

　　冷冽出聲。

　　聞言，邁向前的右腳就像被施了法，定在原處。

　　回過身來，兩眼恨恨地瞪著他。

　　許庭川抽了手帕輕楷嘴角，眸光淡然，卻有種積壓的威嚴：“我沒有讓你閉嘴，不是因為我欠你什么，而是看這么多人在，不好叫你丟臉?！?p>　　“就算你是我侄子，也不要一直挑戰(zhàn)我的耐性?！?p>　　他說話聲音不大，凌厲的氣勢硬生生壓制住了許魏的狂妄。

　　從容間不乏震懾人心的威嚴。

　　許魏身體僵硬，唇線繃得很緊。

　　冷哼一聲后快步上了樓，又故意把門摔地震天響。

　　“吃飯?！?p>　　許庭川拿刀叉點了點瓷盤，清脆的聲響像課前鈴，眾人很自覺地紛紛專注于眼前的美食，打著哈哈轉移開話題。

　　一頓飯吃得食之無味。

　　好在許庭川也沒有久留，驅車徑直往回趕。

　　“笑什么？”看她傻呵呵笑著，許庭川挑眉問。

　　“第一次見你放狠話，怪新奇的。”

　　許庭川望向前方車流，喉嚨間漫出些笑意，似并不想停留在這個話題上，轉而問：“還是回自己家？”

　　“......”

　　宋詞點了點頭。

　　到了目的地，秋色漸晚，冷空氣直貫周身。

　　小區(qū)這會兒已然寂靜。

　　走到樓梯口時，宋詞下意識地回眸。

　　男人并未離開，倚靠在車身上，微微低首撥著火機，一下又一下；

　　終于點燃，竄起的火苗照亮了俊朗的面容，他攏著手心，仿佛捧了一輪薄薄的曦陽。

　　最終抬起眼簾來。

　　宋詞鬼使神差地折半而返，又鬼使神差地輕輕踮起腳尖。

　　煙草味縈繞在鼻尖，混合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男香，很好聞，讓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于是她又鬼使神差地說：“今晚在我這睡吧?！?p>　　樓道內(nèi)沒有感應燈，烏漆麻黑叫人心神不寧。

　　宋詞借著手電筒散發(fā)的細微的一寸弱光，努力照清楚前方的路。

　　“吱呀——”

　　開了門，好在今早收拾過，所以屋子里并不亂。

　　可宋詞還是緊張，緊張地手足無措，只好說：“我先去洗澡。”

　　話一出口又有些后悔。

　　這不是赤落落的明示嗎？

　　實在需要一個沒有他的氣息的空間來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于是她逃荒似地躲進了衛(wèi)生間，也不顧身后人意味不明的輕笑。

　　小區(qū)供電不足，水溫算不上暖和。

　　從蓮蓬頭灑下來的小水柱順著發(fā)絲再到肌理，刮起泛泛涼意。

　　短短的十幾分鐘，宋詞把畫面都給過了一遍，初識、曖昧再到如今，心跳也隨著水溫慢慢降至平和。

　　指尖停頓在睡衣上，遲凝片刻，還是裹了浴袍。

　　出來的時候，許庭川坐在床邊，蹺著二郎腿，膝蓋上攤了本書。

　　抬眼看到她，手上松了力道，原本被按壓住的紙張翩翩而過，最終閉合。

　　到緊要關頭，宋詞反而沉靜許多。

　　揪著浴袍的手指逐漸散開，衣物沿著肌理堆落在腳邊。

　　許庭川的目光毫不避諱地打轉流連。

　　她身段窈窕有致，該纖細的纖細，該圓潤的圓潤。這會兒，像極受了驚的小白兔。

　　宋詞只覺眼前一晃，身上便已然多了份重量。

　　“小詞?！?p>　　嗓音溫潤低沉，她下意識應了聲。

　　微微抬眼，便能看見倒映在他瞳孔中的面龐，霞霓似的緋紅，眉梢處攜著萬種風情。

　　熱的氣息充盈于耳，只聽得他輕聲說：“乖?！?p>　　慵懶又暗啞的嗓音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不自覺就中了招，被下蠱一般。

　　宋詞整個人暈乎乎的，仿佛被拋至云端，又墜入地獄。

　　輕盈的chuanxi淹沒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