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誅龍令!
“你還不能死,所以你得活下去!”
天邊有雷霆炸響,照亮了白朦朦的霧,邱月月的話在莫洛耳中也像是驚雷一般,在心底炸響。
我得活下去!
求生的念頭和仇恨在他的腦中回蕩,像是有邪魔在他腦中興風(fēng)作浪。
他那疲憊到近乎枯竭的肉身似乎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仇恨和求生之火似乎為他提供了新的力量。
莫洛雙手持刀站了起來,狂躁的風(fēng)雨讓他的身軀顯得有些單薄。
然后就聽到少女冰冷的聲音:“跟我殺出去!”
她的語氣十分堅定,讓莫洛也不由堅定起來。
可在這對少年男女身邊的,是數(shù)以萬計、有鋪天蓋地之勢的敵人。
他們是山、是海、是漫天繁星。
就像某些神話故事描述的那樣――他們的軍隊多如沙海……
少女再次動了起來,她的右手拎著厚重的青銅古鐘,象征著極致的力量。
在她的左手,扭曲出詭異弧線的彎刀飄逸靈動,仿佛鐘靈秀之極。
浩大又急促的鐘鳴聲響起,在這般風(fēng)雨中格外的狂暴。
大鐘震顫著,凡是被大鐘拍中的人,都被這股震顫之力傷及根本,他們的內(nèi)臟和經(jīng)脈都被震的粉碎。
邱月月就像一頭蠻橫的狂龍,在山野的林木中橫沖直撞。
莫洛緊緊跟隨著邱月月的步伐,他的刀鋒再次銳利起來,殷紅的血再次揮灑。
甚至讓這白茫茫的霧氣都染上一層詭異的暈紅。
在人潮的大流中,邱月月和莫洛就像是逆流而上的大魚,在其中肆意的散發(fā)著自己的力量。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久到邱月月的一身白衣都變成了血衣,持鐘的右手都止不住的開始顫抖。
久到大雨都開始停歇了,久到莫洛的身軀已經(jīng)搖搖欲墜,全靠一股信念支撐下去。
少年少女結(jié)伴同行,他們渾身浴血,身前卻再也沒有人潮,那些窮兇極惡的敵人之海在他們身后不斷涌來。
他們已經(jīng)殺出重圍!
可險境還沒有結(jié)束,在他們身后,還有無窮無盡一般的追兵。
仿佛要追殺他們直到地老天荒。
邱月月呡著嘴唇,用手?jǐn)v扶著莫洛,眼神凝視著他:“你跑,我留下,你一定要活下去。”
莫洛哪里肯:“月月姑娘,你走吧,你還有機會逃命,而我要面對的是我的宿命,我已經(jīng)沒機會活下去了……”
嗡……
大鐘扣在地上,發(fā)出回響。
少女有些惱怒:“你怎么婆婆媽媽的?叫你跑你便跑,哪這么多話?你放心,本姑娘沒事的!”
莫洛看著她發(fā)白的臉,輕聲問道:“為什么?”
邱月月甩了甩酸脹的手臂,語氣有些平淡:“你不是還有仇沒報嗎?”
“活下去,報仇!”少女晃了晃拳頭,似乎還有些興奮。
莫洛的心底忽然沒來由的涌出一股悲哀,這股悲哀源于自身渺小而產(chǎn)生的無力感。
若是他能比肩神明,鎮(zhèn)壓一切敵,又豈會有這般生死離別。
又怎會讓一個少女為自己斷后,搏一線生機。
正當(dāng)這股悲意醞釀時,邱月月忽然大喊:“快走啊!”
因為她身后的迷霧中,有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在靠近。
莫洛終于做出決定,他盯著邱月月一字一句道:“答應(yīng)我,你一定要活下去!”
少女狠狠的點頭,隨后她又重新拎起大鐘,獨自面對那洶涌而來的人潮。
莫洛一咬牙,跌跌撞撞的走入迷霧中,向北方逃去。
他忽然明白,邱月月為何要升起這茫茫的白霧了……
方便他逃跑。
這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
莫洛心底的悲意開始蔓延,他的眼角滾落下混濁的淚珠,他跌跌撞撞的跑著,不敢再回頭去看一眼。
生怕再回頭看時,映入眼簾的是少女的尸體。
他只有跑,拼命的跑,逃離這里。
莫洛忽然又自責(zé)起來,自己為何會這樣不謹(jǐn)慎,會落入古家為他準(zhǔn)備的圈套中。
這樣,那個白月光一樣的少女,就不用從天而降來救他了。
自責(zé)和愧疚在莫洛的心底劃下一道道傷痕。
身后傳來的廝殺聲愈發(fā)激烈,激烈到莫洛即使不回頭看,也能想象到那戰(zhàn)斗的慘烈。
大鐘急鳴,就是催命的亡音。
……
迷霧逐漸散去,顯露出迷霧中慘烈的景象。
死士的尸身堆積成山,一身血染衣袍的少女,倔強的佇立在尸山上,四野則是那些窺伺她的敵人。
邱月月的臉已經(jīng)蒼白到?jīng)]有血色,點滴的血痕點綴著,讓她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意想不到的精致。
只是這份精致有些憔悴……
那些圍攻她的死士,像是豺狗一樣,陰冷冷的眼神注視著,想要等她露出一絲破綻。
邱月月站在尸山上,環(huán)視著他們,面容有些高傲和倔強,竟格外的有些英雄氣。
哼,宵小之輩。
忽然,邱月月佇立的身姿搖晃了一下,四周的死士就在這一瞬間動了起來,像惡狼一樣攀爬尸山,殺向山頂?shù)哪莻€身影。
邱月月毫不慌亂,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高舉在手中,那玉牌發(fā)出璀璨的光芒,照的四野通明。
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逃遠(yuǎn)了吧?
“誅龍令在此!誰敢放肆?!”
少女的清喝聲在這山林間回回蕩蕩。
死士們都停住了步伐,倒不是他們被玉牌所威懾,而是這玉牌發(fā)出的光芒實在太過耀眼……
尼瑪?shù)模?p> 這強光刺的眼睛生疼,睜都睜不開,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一群面目猙獰的死士就這么毫無征兆的淚流滿面……
想想就尼瑪離譜兒!
那如潮水般洶涌的死士忽然散去,古家的青年出在尸山前,仰望著那個高舉玉牌的少女。
這青年就是曾在亭榭中與喝茶人交談的那位。
此刻,這青年有些蛋疼道:“這位女俠,你能不能先把誅龍令放下來,太刺眼了……”
邱月月根本不理他,而是用清冷的嗓音道:“撤兵!”
那語氣,就像是君王在命令自己的臣子。
古家青年和死士們不為所動,仿佛沒有聽到那命令的語氣,他們逐漸適應(yīng)了強光,開始冷冷的看著尸山上的少女。
那眼神,與之前并無兩樣。
邱月月冷笑起來:“哼,沒想到你們古家已經(jīng)硬氣到這種程度了,連誅龍令都不怕。”
她的語氣愈發(fā)冷了起來,呵斥道:“見誅龍令如見帝,爾等還不跪下?!”
嚨――
那璀璨的玉牌中,竟然有滾滾龍鳴聲響起,不過這龍鳴是悲愴,是臨死前的悲鳴,聽的人心中陣陣發(fā)寒。
誅龍令,傳說是女帝下令誅殺龍族的令牌,一令出則萬龍伏誅。
它象征著女帝統(tǒng)御天下的權(quán)柄!
手持此令之人,無不身份尊貴。
那些死士的膝蓋不由自主的發(fā)軟,跪伏在地,只有古家青年還站著,他的體內(nèi)散發(fā)出一股朦朧的光,在抵御玉牌的威能。
這是古家血脈的力量。
邱月月都被氣笑了:“好你個古家,竟然連帝威都敢擋……你們想反是嗎?!”
最后那句質(zhì)問,竟然又無上之威嚴(yán)。
古家青年膛目結(jié)舌,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就像喉嚨被人堵住一般。
這話怎么敢接?誰敢接?
古家青年默默的向后退去,他的面色陰晴不定,最終做出決策:“這塊誅龍令不知是真是假,先圍住她,待核實之后再放人?!?p> 隨后他頭也不敢回的逃之夭夭。
這誅龍令,那么強盛的帝家威嚴(yán),怎么會是假的呢?
只不過是借口罷了。
莫洛、磨刀客、玉劍書生,這些人對于古家來說太重要了,沒有人能阻攔古家的計劃。
即使是誅龍令也不行!
邱月月看著倉惶而去的古家青年,一雙大眼瞇成一道冷艷的弧線。
她忽然覺得,這個龐大的家族沒必要再在這世上了。
少女將大鐘扣在尸山上,盤腿坐在鐘上,面容憔悴,整個人都是疲憊的模樣。
她喃喃自語:“哥,你怎么還不來救小白啊……”
……
古家的死士將邱月月圍住之后,又立馬分散人手在大山中,搜尋莫洛的痕跡。
此時天色接近破曉,又是雨天,所以天色異常的昏暗。
莫洛身受重傷,在古家看來,他是逃不遠(yuǎn)的,不過天骸山脈越往深處植被就越茂密,山勢也越發(fā)的險峻。
這么復(fù)雜的地勢,藏一個人實在太過簡單,不過死士仗著人數(shù)優(yōu)勢,這些根本就難不住他們。
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死士編制出的大網(wǎng)越發(fā)的像北方蔓延,將莫洛的藏身之地逐漸縮小。
再往北的方向,就是天骸山脈與北域寒山國接壤的地方。
那里,有雪松林海,和高聳入云的雪山。
這次搜索會在寒山國的邊界上結(jié)束,因為那里是寒山國的國界,即使是古家也不愿意踏足。
因為這樣引發(fā)的后果太過嚴(yán)重,那會造成國家層次的沖突。
接下來的時間里,一連幾天,莫洛都沒有再現(xiàn)身。
古家的死士們雖然不斷在深山中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卻始終沒有找到莫洛的身影。
而莫洛,像是已經(jīng)隱匿了,甚至都沒有再向死士們出手。
這讓死士們興奮起來,因為這意味著,莫洛可能已經(jīng)重傷到只能逃竄,不能再出手了。
受傷瀕死的獵物最讓獵手興奮!
可連綿的雨季讓搜索愈發(fā)艱難,因為莫洛留下的痕跡,很容易就被雨水沖刷掉。
復(fù)雜的地形和糟糕的天氣讓死士們吃足了苦頭。
終于,這種情況得到了改觀……
莫洛,也終于在這天羅地網(wǎng)之下,走向自己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