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妮躺在自己軟綿綿的大床上,腦海里想著剛才那一幕。
白馬香車上,兩人相向而坐,胡楊鄭重的說道:“給自己個機會,七天而已,忘掉所有,只做自己,去做自己一直想做卻還沒有做、不敢做的事情!”
艾妮沉吟不決,沒來由的問題攪得她心神不寧,仿佛有什么重大事件將要發(fā)生似的。
帶著疑問,睡去了。
胡楊坐在陽臺椅子上,仰望滿天星空,頭頂之上真的存在神明嗎?是他們在主宰人世沉浮、悲歡離合嗎?
滿心的疑問堆積在心頭,煙火卻已神不知鬼不覺地鉆出來,帶著一瓶未開封的白蘭地。
“我猜你小子現(xiàn)在很需要這東西!”煙火道。
“你又從哪里偷來的?”
煙火躺在另一張椅子上,大爺似的翹起羊毛腿,拿起酒杯斟了一杯,滿足地喝了一口,說道:“你看看你住的這地方是什么地方,莊園能沒有酒窖嗎?”
胡楊不再說話,給自己倒上一杯白蘭地,略微辣辣的口感和芬芳的氣息充斥口腔,長舒了一口氣。
“我能變強嗎?”胡楊問道,是問煙火,也是捫心自問。當(dāng)進入這個奇異世界時,他已別無選擇,除了成為強者,他沒有別的保護自己、保護在乎的人的辦法。
煙火喝著酒,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能犧牲什么來換取強大的力量?”
“我能給的一切?!?p> 煙火眼中神光暴漲,嚴(yán)聲說道:“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嗎?”
一時間胡楊竟不知如何回答,猜不透題意,答案自然是南轅北轍。
煙火道:“你是通獸師,或者叫獸神使。”
“你擁有的是召喚異獸,使用異獸能力和力量的才能,你的一生都將處在戰(zhàn)斗之中,不是戰(zhàn)勝敵人,就是倒在另一個強大對手的腳下?!?p> 胡楊并不驚訝,見識廣了,早就見怪不怪,道:“但我具體該如何做,我一點頭緒都沒有,一切都是憑空出現(xiàn),我完全沒懂你們?!?p> “我也是第一次簽協(xié)議,你問我我問誰去?”煙火撇著嘴道。
“協(xié)議?”
煙火解釋道:“協(xié)議就是你和異獸兩方簽訂的契約,雙方都得遵守貫徹,它是你和異獸之間架構(gòu)的橋梁,越是優(yōu)秀的通獸師,越能吸引強大的異獸,傳說中的神獸也會這樣?!?p> “是不是像火影里的通靈術(shù)一樣,或者是西方傳說中的召喚師?”
“嗯,有一些類似的地方,但不等同。最大的區(qū)別,通獸師和異獸是平等關(guān)系,不存在上下級之分,更不會出現(xiàn)所謂主人死、異獸亡的情況,兩方必須遵守協(xié)議所規(guī)定的各方條款,一旦某一方存在違反協(xié)議的情況,他將會受到超乎尋常的懲罰,那代價往往是死亡。再有就是雙方既是平等,就必須擁有相同的尊重,否則一方可以解約,就不像你所說的那樣異獸完全是召喚者的奴隸和工具,可以肆意玩弄、丟棄?!睙熁鹉托恼f明。
胡楊疑惑道:“可是咱們什么時候簽的協(xié)議?”
“那是出生之前的事了,應(yīng)該是上一輩的糾葛了!”煙火惆悵道。
胡楊心中一動,果然,與自己親身父母有關(guān),身世問題始終像是一個噩夢縈繞著他,他逃避過,終究該來的會來。
煙火接著說道:“協(xié)議的效力不同,分為很多種,你和我簽訂的是終身協(xié)議,要是不出現(xiàn)特殊情況,我們一生都將綁在一起,直至一方死亡,另一方才能簽訂其他協(xié)議?!?p> 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胡楊一眼,顯得那么的不樂意。
“咋了,我沒嫌棄你這只騷羊就不錯,還挑我!”胡楊不滿道。
煙火又是長長的一聲嘆息。
胡楊跟著問道:“唉,說到底我還沒搞懂通獸師有什么能耐,到底是怎樣戰(zhàn)斗的,誒!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在這里跟我窮顯擺,其實肚子里沒貨!”
煙火大聲說道:“你放屁,我會不懂?只不過你還太嫩,沒到那種境界,說了也白搭。”
“這么說你知道通獸師怎樣變強,快告訴我?!焙鷹罴敝f。
“你確定要這么做?”
胡楊堅定地道:“我不想每次戰(zhàn)斗都拖后腿,現(xiàn)在沒有什么比自己變強更為重要的事了。”
煙火道:“好?!苯又鵁熁鸹饕还晒馐M入胡楊的身體。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在陽光或者冷風(fēng)中狂奔也許不失為少年人的本色。
艾妮這一覺睡的很足,早起的呵欠不再是之前那種疲憊,耳邊悠揚旋轉(zhuǎn)的是歌曲。
“太陽出來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頂我想唱歌,歌聲飄給我妹妹聽啊,聽到我歌聲她笑呵呵?!鼻{(diào)喜慶,歌詞質(zhì)樸,甚至顯得土里土氣,但聽來卻也不是那么刺耳,心里還有些小確幸!
胡楊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前所未有的精神十足,渾身抑制不住的精力讓他跑了海岸線一圈,現(xiàn)在正想拉著艾妮晨跑,在院子里放著傳統(tǒng)喜慶的歌謠。
“春天里那個百花鮮~”胡楊傾情演唱。
“哎!你干嘛呢?”艾妮探出窗口,揉著迷糊的雙眼笑道。
胡楊大聲說道:“都幾點了,快起床奔跑吧!”活脫脫一個中二青年。
艾妮反而沒在意,同樣大聲說道:“好啊,你等著,比比?!?p> 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換上常穿的運動裝,硬要拉著胡楊比一比,她自信每天鍛煉的體能不會落于人后。胡楊修真者的體質(zhì)自不會輸給她,但也沒較真,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胡楊跑上前去,并排而走,問道:“你考慮的怎樣?”
艾妮沒有立刻答復(fù),胡楊接著說:“一星期而已,放縱一下自己又如何,你想接下來的一生都在辦公室里度過,淹沒在永遠簽不完的文件堆里嗎?”
艾妮沉吟半晌,突然笑道:“你要是贏了我,我就答應(yīng)你?!?p> 兩人目前的狀態(tài)很微妙,胡楊對她身世憐憫,有意識地在乎她,艾妮則是感情上需要那么一個人來帶著她走出陰影迷霧,所以兩人不是戀人,卻也有那樣的味道。
胡楊一聞此言,發(fā)足奔出好幾米,甩開艾妮,回頭說道:“我可是追過跑車的男人,你可挑錯了對手?!?p> 艾妮笑著說:“失策??!剛才說的不算?!?p> “那怎么行,做生意的不都講究誠信嗎?想反悔,門兒都沒有?!?p> 結(jié)果自然而然是胡楊勝出,畢竟胡楊不是普通人,但就算他是一個普通人,也許艾妮也會故意輸給他。
還剩下六天的時間,胡楊帶著艾妮游遍了香港,迪士尼樂園,艾妮像是一個沒有進過游樂場的小女孩,鬼屋、過山車、云霄飛車、飛舟沖浪、瘋狂海盜船一系列統(tǒng)統(tǒng)玩了個遍,胡楊給她拍了好多照片,最為特別的是艾妮拉著米老鼠親了一下臉頰的照片。
到商業(yè)城逛商場逛到腿軟,卻一件衣服也沒買,死活耍賴讓胡楊背著她回來。
蹦極、翼裝飛行、沙灘潛水等等她想干卻沒機會干的事在短短一周內(nèi)痛痛快快地完成了。集團內(nèi)部的文件、行政都擺在一旁,但實際運轉(zhuǎn)還是照常,這地球還是不會因為一人的缺席而停止自轉(zhuǎn)。
公司沒有什么重大事項需要動到艾妮,過去的事務(wù)都有專人負責(zé),可短短一周真的是短短一周,眨眼間第七日還是來了。
這一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王天翔回來了,林洪死了。
那個憨厚老實的民工大叔倒在了血泊中。
那一日正午,王天翔鐵青著臉回到集團,所有人都在等待這個帝豪集團掌握最高權(quán)力的皇帝發(fā)號施令,哪怕是怒火與侮辱他們也得承受。
林洪帶著團隊的希望再一次來到集團大廈,他已經(jīng)忘了這是第幾次跑到這兒來了。第二次見到王天翔,無論他展現(xiàn)多么善意的微笑,王天翔也沒有好臉色給他看。誰也不知道王董事長的心里在想著什么事!
林洪近乎諂媚的笑著說道:“王董,咱們的工錢是不是······”
王天翔冷著臉說道:“是為了錢來的,我王天翔的錢豈是那么好拿的?出去!”
林洪沒有生氣,唯唯諾諾道:“可是王董您的工程兄弟們可是干得挺好的,絕對不會出現(xiàn)什么差錯,您該結(jié)工錢了!”
“我說了,別想著從我這兒拿錢了,你走吧?!?p> “但是工程~”林洪話未講完,就被王天翔粗暴地打斷,大聲喝道:“那是你們自愿的,我逼你們干了嗎?”如此流氓的話語竟會出自一位身價上百億,掌握大多數(shù)人想象不到的財富的人之口,真是聞所未聞。周圍的員工心底一寒,但在人手底下吃飯,都是敢怒不敢言。
林洪大叔手足無措的望著王天翔,左右看看眾人,他的眼神看到哪兒,那里的人就會忍不住低下頭或轉(zhuǎn)開臉去,是不忍心看這位走投無路的善良大叔,還是不敢面對那如同自己一樣的小人物,良心上的譴責(zé)眾人余生都逃不脫了。
林洪找不到任何一個肯為他仗義執(zhí)言的人,孤單單面對殘酷且寒冷的目光,最終他邁開步伐離去了,但他回不了家,他無法面對等著他帶著錢回家的妻子兒女,也不敢去看那些同他一道干活吃飯的朋友們滿懷渴望的眼神,他知道他忍受不了!
王天翔回到大廈頂層的辦公室,想要下達第一道命令,只見窗外落下一個熟悉的健碩的身影,林洪跳樓身亡,就在集團的大廈天臺。
事件迅速發(fā)酵,各大媒體火速出動,派出無數(shù)的記者及狗仔,瘋狂涌進帝豪大廈。安保部所有在職人員全部出動攔截,奈何輿情洶涌,盡一切手段攔截也會有越來越多的猛料被曝出,帝豪內(nèi)部也出現(xiàn)了不同聲音。
一派股東認為事情已經(jīng)出了,這爛攤子只能用錢解決,給林洪家屬一筆錢,盡快把事情壓下,再派出收買好的記者報道,盡力挽回公司形象,然后再制造別的花邊新聞奪人眼球,讓這次的事件迅速淡化出大眾的視線,還得去疏通關(guān)系,不要讓上面的人過多調(diào)查此次事件背后的根由。事件發(fā)生之后,王董事長就銷聲匿跡了,不發(fā)一言,沉默以對,但股東們的主張應(yīng)該就是他的授意。
手握公司命脈大權(quán)的各大股東們的決議當(dāng)然要執(zhí)行,他們可不會親自動手,自然有眾多行政辦公人員為他們分憂解難。但行政人員可不是那么冷血,人人都是肉做的心,林洪的結(jié)局自然有許多人看不過眼。
“哎,你說老板們這么做是不是太冷血了,簡直是吸血鬼!”一個普通上班白領(lǐng)壓低著聲音說道。
另一個女白領(lǐng)輕聲附和道:“可不是,欠了人家那么多錢,現(xiàn)在就拿這么些錢打發(fā)糊弄,可不會連我們也會是這種下場吧?”話到最后,小臉都變得白了。
第三個小白領(lǐng)驚聲說道:“可別亂說,小心傳到老板耳朵里吃不了兜著走!”
“總裁來了。”一聲響起,辦公室里突然變得安靜異常,誰也不敢多說話,唯恐禍從口出。
出事之后,艾妮帶著胡楊緊急趕回公司,但沒想到王天翔連女兒的面都沒見,點名要找胡楊。
胡楊正步走進董事長辦公室。
王天翔背對著他,眼中看著的是富華景秀的金融中心,那就是林洪他們負責(zé)修建的地產(chǎn),前后投入兩百個億的大工程,卻連半分錢都沒有拿到,怎讓人不心寒?
“聽說你帶著小姐到處玩鬧,完全不理公司業(yè)務(wù)?”王天翔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好似沒有生氣或者在意,和聊家常一般。
胡楊答道:“是?!?p> 王天翔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厲聲說道:“你知道公司現(xiàn)在面臨什么樣的困境嗎?”他似乎想把責(zé)任推到胡楊身上。
胡楊說道:“這好像是董事長的問題!”胡楊自從知道王天翔是怎樣的人后,對他也沒半點兒好感。
“哼,我說的不是林洪。公司周轉(zhuǎn)資金缺了一環(huán),我們的股票大跌,下轄的各大企業(yè)、工廠瀕臨破產(chǎn)倒閉,這才是大問題。你卻教唆艾妮不務(wù)正業(yè),玩物喪志!”口氣仍是不小,渾不把林洪之死放在心上。
胡楊怒道:“你把別人的命當(dāng)作一文不值的東西嗎?”
王天翔道:“別人的命而已,關(guān)我何事?”
胡楊氣急地說:“別人的命你不管,你女兒的命呢?”他總算看到人的可笑,也弄懂了為何他能把自己家人的生命當(dāng)作交易的商品,因為在他眼里,錢真的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王天翔有些意外,道:“看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p> 他的反應(yīng)大出胡楊意料之外,不可思議的說道:“你早知艾妮的情況,卻毫不在乎?”
王天翔氣道:“我不是找你們來保護她了嗎?”在他看來這就是他需要做的全部了。
胡楊說道:“你知不知她多么敬重你,希望你能放下工作陪她一小會兒,哪怕只有一個小時,不聊工作,關(guān)心她的生活?!?p>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他發(fā)現(xiàn)艾妮把自己包裝得像個刺猬,對誰都不假顏色,除了受過的情傷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她孤獨的內(nèi)心世界,那里已經(jīng)太久沒有人踏足了,言語中透露出的成熟,卻飽含著對母愛的缺失和對父愛的渴望。
父親的角色在母親缺失之后也是缺席狀態(tài),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學(xué)、一個人玩耍,太多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朋友確實有,但他們出現(xiàn)的時間晚了些,總有那么些空洞無法填補。
一周里她盡情享受著生活的樂趣,遺忘了煩惱,只剩下自我的快樂感受,這一周是她度過最為難忘的美好時光。
王天翔道:“你既然知道,不應(yīng)該盡力保護好她嗎?別忘了你的職責(zé)。”
胡楊冷冷地說道:“我不是你,我清楚我自己該做的事!”
“那就好,你既喜歡我的女兒,除了保護好她外,公司的事你也要出出力?!?p> 胡楊訝異道:“什么?”
王天翔笑道:“我知道你們的權(quán)力很大,資源更是我們小老百姓不可比的,我希望能動用你們的權(quán)限幫我把林洪的事鏟平,順便解決公司資金的事。你和艾妮交往的事也可放心了。”
胡楊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的人,他真的真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把人的生命當(dāng)做兒戲,女兒的生活也是他一手操控,只要有利可圖,他竟然當(dāng)作籌碼進行交易。把他找來,前面的話不過是試探,真正的目的就是拉攏他,讓他成為他那樣的人。
胡楊一句話也不想和他多說,轉(zhuǎn)身離去,去見那個老實本分的林洪大叔。
醫(yī)院里太平間陰冷,仿佛死者們不甘輪回,固執(zhí)地徘徊在這個小小的房間。
冷氣并不是死人發(fā)出的,可透骨的寒意確實從他的身上傳遞而來。
公司派出的說客正在纏著林洪大叔的家人游說,不顧失去親人的家屬內(nèi)心的苦痛傷悲。
胡楊趕到這兒的時候,艾妮也在,她沒有打擾林洪的家人,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胡楊生氣地趕走了那兩個說客,安慰了一下林洪的妻兒?;剡^身來,看著艾妮。
太陽西斜,夜幕將要落下。
胡楊看著艾妮,有些復(fù)雜的問道:“林洪大叔之前到公司結(jié)款的事,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