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見過這么大的雪了,已經連續(xù)下了兩天時間,即使是在人群來回行走的公園,雪的厚度還是能夠沒過腳腕。我撣落身上薄薄的一層由雪凝結成的冰霜,又從口袋里掏出幾張紙巾,把公園長椅上的殘雪和水擦拭干凈,因為坐的頻率多了,所以長椅上的積雪并不多,剩下的僅有淡淡的一層雪留過痕跡。
“坐吧?!辈粮蓛艉?,我對她說。
舒言也沒有確認座椅是否真的干凈了,便緩緩的坐了下去。我和她并排坐在一起,沒有什么交流,只是一味地看著周圍。
很久沒有認真的感受一下外界的觸感了,眼前的人物風景儼然成為了一副出自神秘畫家之手的精作,我認為這一切都拜雪所賜。籃球場的空地上,有一幫應是剛上小學的孩子們在合伙滾一個大雪球,不用想也知道他們要做一個雪人。
想想我上一次堆雪人,可能已經是15年前的事了,家門口堆積了也差不多和這次一樣厚的雪,我興奮的跑到隔壁樓找我發(fā)小一起堆雪人,細想那應該是我正兒八經第一次做雪人,也是到目前為止最后一次做雪人,至于后來為什么沒有再玩,我也解釋不清。
雪花稀稀散散的落在我眼鏡上,不久就變成了星星點點的水珠,我干脆直接摘下來,小心翼翼的裝在口袋里。我朦朧中看到三個高中生模樣般的男孩互相攙扶,搖搖曳曳的從我眼前經過,他們笑得十分放肆正如他們的年紀容許他們這樣,應該是剛喝完酒。
“那可真是個好年紀啊?!蔽野杨^轉向潘舒言,眼睛卻沒敢看她:“你可還記得,那是高二的時候,咱們,剛剛認識?!?p> 沒錯,那時候是高二,我們的相遇很偶然。
學??偸窍矚g調換班級,我和劉洵一直沒分開,至少高二下學期之前沒分開。我們都屬于老師口中的“無所事事”之人,座位從來沒離開過后兩排。
劉洵這人吧,其實真的很單純,我們的學校是市里公辦墊底的高中,來這兒的學生多少有些不著調,而他像一張紙,上面只寫了幾行干凈利落的文字,一點多余的雜質也沒有。但正因為他這個小孩子氣,我倆沒少吵架,有時候僅僅因為一局游戲,他都能跟我犟得面紅耳赤,結果自然都是以我妥協(xié)為主。
他的單純陪襯著他自身的美,簡直令人無可挑剔。他是我個人認為生活在身邊最好看的男生,眉毛生而標準,兩個眼睛也不小,雖說是單眼皮吧,但搭配在他白凈細致的臉上卻是毫無破綻。他劉海到眉,兩邊頭發(fā)剛好碰到耳朵,而且天生頭發(fā)微曲,太陽下會顯得有些泛黃有點日系慵懶風格的味道,加上一米八五的個頭,好像是一尊完美的藝術品。唯一我可以找出的缺點,就是他學習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
我和潘舒言的認識就是因為他。她比我小一級,聽她說是在路過籃球場的時候看到劉洵打籃球,照她的說法就是一見鐘情吧。后來聽說我和他關系好,便來找我想和我也成為朋友,更多的原因應該是想通過我和他多靠近些吧。在我面前其實也并不是十分稀罕的事,因為在她之前,已經來過兩名“挑戰(zhàn)者”了,隨后當然都以失敗告終。因為舒言生的十分漂亮,家庭素養(yǎng)感覺也和劉洵差不多,我便決定幫幫她,我希望世間的美好都能聯(lián)系在一起。
我和劉洵關系何以變得如此要好,其實是因為高一下學期的一件事。我有位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因為種種原因去了離我們家近一千公里遠的外地,我們差不多兩年沒見面了,但還在經常聯(lián)系。那個暑假我們約好了,一定要去找她玩一次,害怕父母不同意我假期出遠門,那個學期可能是我學習最拼的學期。我拜托我的同桌,因為他理科很好,每天給我輔導功課,一到晚自習,我就準時搬凳子到走廊里(因為走廊安靜而且講題不會打擾到其他人)做數學題物理題。同桌也很講義氣,從來沒有厭煩過,我不會的他就一個一個教我,知識點從頭補到尾。
畢竟只是高中生,我的零花錢又少的可憐,我就從生活費里擠?,F(xiàn)在想想,那時候可真有毅力。生活費還算可以,雜七雜八加起來一個月能到七百塊。我每天只花三四塊錢,吃什么呢,壓縮餅干。一包壓縮餅干有兩塊,一塊留著中午吃,一塊留著晚上吃,再喝點水一沖,勉強撐得過去。想換口味了就買包干脆面,想改善伙食了,就買個雞蛋,買杯粥,一個月花不了兩百。其中有一次我記憶猶新,那天上課餓得實在撐不下去了險些暈倒,我無奈請假回的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狼吞虎咽把餐桌上的飯菜清理的一粒不剩,隨后一量體重竟然瘦了七八斤。也許很多人不理解我何必這樣,但我算了算,車票便宜的來回就要五百多,住賓館、吃飯、總歸還要玩一玩吧。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有些事任由你怎么努力,總會在快到終點的時候給你潑一盆冷水,讓你只能百般無奈,我的手機壞了…
買個太陳舊低端的手機吧,確實省錢,但仔細想想其實更浪費錢,因為避免不了一段時間還要換。拜托了很多同學,淘到一個還看的過去的手機,他便宜賣我也大概花了我一個多月攢的錢。
那段時間已經臨近放假了,我開始沒有任何頭緒——手上的錢根本不足以支撐我去。
家里并不像其他孩子一樣好要錢,我也幾乎沒問父母要過除生活費以外的錢,一般都是靠自己攢。更何況即使我這次厚臉皮要了,能要出來的也不過是星星沙石連路上大點的水坑都填不平。那段時間有點悶悶不樂,我向很多朋友借錢,不想借的就說沒有,能借的可能一百左右算多了,當然這也無可厚非。同桌知道我為此苦惱,決定把自己攢的兩百借給我,我想了想其實也并不能真正解決我燃眉之急就謝絕了。
就在我以為這次計劃算是泡湯了的時候,劉洵有一天跟我聊了起來。
“別這么愁眉苦臉的,平常不是少說一句都憋的難受么,最近怎么也不愛說話了?”他一邊玩著手機上的游戲一邊漫不經心的對我說。
“唉?!蔽乙仓荒車@口氣,“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我現(xiàn)在是真信了,以后還是順其自然吧。”
“你也是真能撐,何必呢,看著你可真夠寒酸的,就為了出去一次,連飯都不吃了?”他還是低著頭玩手機。
我也只能笑笑:“不一樣,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了,說不想還真難,我這人重感情…”
“還差多少?”
我有點摸不到頭腦:“什么還差多少?”
他終于抬起頭來看著我,那神情和看傻子似的:“還能什么,你不是缺錢嗎?”
聽到這句話我當時心里真的有點波動,我隱約感覺到他能幫我,雖然不知道直覺準不準確,這種時候總會抱有一些幻想。
我開始向他分析:“你看啊,來回車費五百,除去這個我就剩個四五百了,在那一星期住個特價賓館咋也要四五百吧。吃飯呢我倒是無所謂,關鍵是和朋友一塊總不能一日三餐只吃壓縮餅干吧。加上去她們那總歸要玩一玩,還有那些出其不意的開支,我估計還得差個一千左右?!闭f完我又感覺希望有些破滅,少有能有千數多零用錢的吧,再者也沒理由借給我啊。
他繼續(xù)玩起游戲,只隨口說了一句:“我借你吧,我還有不少錢。”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啊,啊?你哪來這么多?”
“我本來打算放假換個新手機呢,我家里還有兩千多零花錢,你先用著吧,大不了我晚點換,反正這手機也不是不能用?!?p> 雖然我有些心動,還是覺得麻煩別人心里過意不去。
“算了,你換手機吧,我還是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吧,你有這份心我就老感動了?!?p> 他也不跟我套近乎:“行了吧你,拿著唄,問別人借錢問了一圈,我借你你又搞這套。換手機又不急,我這手機用著挺好的,回家我就給你拿。”
我沒再推辭:“行,開學一個月內,保證全還上?!?p> “沒事啊,你啥時候有了再還,我不著急,你一年以后還也行。”隨后他又補充了一句,“可別再為了還錢又吃上壓縮餅干了,我可受不了你這德行?!?p> 雖然是他隨口說的,但我看到的卻是對我的信任與認可,那時候我就決定,以后一定對他真心相照。說起來好像挺夸張,但我當時的確是這么想的。
這個假期我如愿以償出去了,怕父母擔心我便騙他們說有幾個同學一起,其實只有我一個。找了多種交通方式,最后選擇了坐最實惠的綠皮火車出發(fā),算上中途轉車的時間,整整坐了29小時。困了就在火車上瞇會,可每次最多不過一個小時就被吵醒,醒了我就聽音樂看窗外,聽著許巍的旅行,似乎就沒那么勞累了。
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坐火車,又是頭一次一個人去這么遠的地方?;疖囀莻€十分不同的世界,在我當時的認知范圍內是這樣。有很多農民工搶不到座位,更或許站票比較便宜,每次上廁所總能看到一些衣衫襤褸工人模樣的人坐在車廂連接處抽著煙,看他們那被風雨皸裂的發(fā)黑的皮膚,和一雙粗糙不堪的雙手夾著廉價的香煙。更能感受到世間正在奮斗的人不在少數,雖不是人們常說的為獲取知識奮斗,他們的確是在為生存奮斗。
去時的車上和我對座的是一家三口,那個小男孩明顯有些興奮,腳總是不停的踢來踢去,在這本不寬敞的座位上幾乎每一次都能精準的踹到我,我倒不是很在意這些。他父母為人很好,每次我被踹到都會對我連聲道歉。
火車在行駛中那位母親先對我產生了好奇:“小伙子看著年紀不大啊,上大學去么?”
正在發(fā)呆的我聽到聲音后怔了幾秒才回答:“沒呢,今年高一,還有兩年呢,這次是出門旅游?!?p> “父母呢,沒跟著一塊么?”她四處瞭望了一圈,好像我從坐車到現(xiàn)在,沒有類似我父母的人跟我交流過。
我解釋道:“我一個人來的,男孩子總是要鍛煉鍛煉自己嘛?!?p> “哎呦?!蹦俏荒赣H挪了挪身子,“你這小伙子歲數不大,一個人出來多不安全啊,可得小心點,多跟家里人聯(lián)系?!?p> “謝謝阿姨,我會多防范的,每天也都跟父母發(fā)消息?!蔽覜_阿姨笑了笑,從貼身攜帶的背包里掏出來一些零食遞給她的孩子:“弟弟,吃點零食?!?p> 小弟弟看起來挺喜歡吃的,毫不客氣的接過去就拆開了。一路上我們互相分享著食物,很是其樂融融,從小孩父親那了解,他們是開手機店的,因為我家鄉(xiāng)靠海,暑假帶孩子來玩玩。
漫長又勞累的路途好歹結束了,我已經精疲力盡,一下火車我腰都開始疼起來,我干脆騎在行李箱上往外出?;鲕囌究跁r,我看到出口的兩旁站了不少人,都在出來的人群中搜索著自己心系的那位。
我快速掃了一遍,好像沒看見她,又滑了一段距離后,好像有個人在往這兒看。我使勁瞪大我困倦的雙眼,我倆就這樣互相觀望,時間靜止了十幾秒,這才反應過來是對方。
“好家伙?!贝_認是她后我便松了一口氣,“你變化是真不小啊,差點是沒認出來?!?p> 她也哭笑不得:“我也猶豫了好久呢,可能是咱們都在青春期,變化比較大的緣故吧。”
下車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半,她打了一輛出租車,把我?guī)У搅怂腋浇?,我在距離她家?guī)装倜椎牡胤秸伊藗€特價賓館安放行李。我訂的房間簡潔的很,連窗戶都沒有,其實有沒有也無所謂只要價格便宜就行,我當時是這樣想的。
安頓完畢后她似是早有計劃的說:“嗯…一會我先帶你去找我一個朋友,然后我們一起步行去商場吃飯怎樣?!?p> 其實我挺想剛到這里先和她單獨聊聊的,但她都計劃好了的話,我也沒什么意見,于是我就答應了。
“聽你的?!?p> 去找她朋友的路上,我倆肩并肩這么走著,這久違的感覺又回來了。
“你變黑了?!蔽掖蛉さ馈?p> “還不是因為這里熱啊,太陽天天那么曬,想不黑都難哎。”她沒好氣的說道。
“也變胖了?!蔽矣止室庋a充了一句。
“你嘴怎么還這么碎!”她一腳踹到我屁股上,我前仰了好幾步。
“你也還是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說完我撒腿就跑,她在后面一邊追一邊大罵我。
一切仿佛回到那座熟悉的小城,你追我趕的歡聲笑語在兩座相隔千里的城市中慢慢消散。
那天我見到了她的朋友,自從瑩搬來后,他倆就住在前后樓,這兩年可謂形影不離。那男生身形有些瘦,身高和我差不多都是180左右,帶著方形眼鏡,看起來很令人親近。
瑩俏皮的向他介紹了我:“這是我發(fā)小,從小玩到大的,暑假特地從好遠的地方來看我呢。”
他露出了禮貌的笑容,對我伸出了右手:“你好,叫我杰就好?!?p> 我也禮貌性的跟他握了握手:“徐逸淺?!?p> 我們三人就這樣并行著向商場走去,瑩在中間我和他走在兩邊,不論身邊有多少人,瑩總是都能照顧的到,很少讓任何一個人沉默。
千挑萬挑,不知道為什么最后選擇了吃牛排,說心里話我不是很想吃那個。本來就是借來的錢,一頓牛排我一人怎樣也要吃去一兩百,而且更難填飽肚子,經過一天多的長途跋涉我其實挺餓的,但既然瑩想吃,我自然是要一起吃的。
座位布局是兩個對向小沙發(fā),瑩和他坐在一起,我坐在他倆對面。一人挑了一塊一百多的牛排和一些小菜,點了三杯什么飲品我不記得了,最后拼了一份大果盤。
等待的時間里,瑩提議一起玩游戲,我也贊成這個提議,因為就這么干坐著讓我感到十分不自在。
約莫十五分鐘以后,餐點就逐漸開始擺上來了,瑩和他很有話題,一直在談笑,我就在旁邊隨意附和兩句。這也難怪,畢竟我和她的生活無法接軌,又或許是我自己不會聊天。杰用叉子叉起一塊水果,慢慢的遞到瑩的嘴邊,瑩一口吃下了。
“嗯!好吃!”瑩笑得很開心。
我也笑了笑,隨后悶起頭吃牛排。不得不說,還挺好吃的。
吃完飯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沒有多逗留,我回往賓館,他倆結伴回家去了。我走在街道上,往來的行人和車輛并沒有因為時間不早了而減少。各種高樓參差交錯,多彩的燈光交匯在一塊,生動的描繪出大城市的獨特景色。
賓館在一條老舊商街上的二樓,我走上那段空曠樓梯,打開手機照明功能,能清晰看到地上覆蓋了薄薄的一層灰還有幾具早已干癟的昆蟲尸體,一看生意就不太景氣。借著賓館走廊微弱的燈光,我打開房門插上了卡片,簡單洗漱后用手機和瑩聊了會便睡去了,我實在太累了。
后面的兩天我去了他們本地的一些景點游玩。當然,和他也一起。我們拍了一些景點照片,還有我們三人的合照。回到賓館后我反復端詳那張照片,卻怎么也喜歡不起來。
或許人都有自私的那面吧。
瑩不是每天都能出來的,后面那幾天她需要上很多補習班,我則一直待在賓館里。
因為不需要早起,我就把手機鬧鐘關上了。突然睜開眼,周圍還是一片漆黑。
“什么嘛,天還沒亮我就起來了?!蔽以谛睦镟洁熘4蜷_手機一看竟然已經十點了,我有點犯懵,愣了會才明白這屋里沒窗戶。
門口有好多家面館飯店,我站在那里猶豫了半天,最后心一橫去了旁邊的小飯店。要了碗米飯,點了兩菜一湯,順便開了兩瓶啤酒,偶爾也要犒勞犒勞自己不是么。
她不能陪我的這三天讓我真正明白了一個人在異地究竟有多煎熬。中午我就去門口面館吃頓飯,下午看看路邊小攤都有什么好吃的。一個人的孤寂感完全侵襲了我的內心,這三天我除了手機沒人能說話。
賓館里壓抑的讓我害怕,我這才知道窗戶的重要性。坐不住了就會跑到街上,一個人慢慢散步,看著周圍的人和物想著些虛無縹緲的事。我還會坐在樓下小石墩上玩手機,好幾次我甚至想和保安聊聊天,但終究沒敢。這種感覺是從小到大都沒體驗過的,我也不想再體驗第二次,絕無言重那心情實在無法形容。
后來她空出時間了毫不例外還是和杰一起來的。錢和年齡限制了我們很多可以娛樂的地方,只能通過不停的逛街和玩游戲來證明三個人確確實實是在一起玩,不管怎樣有人說話總比一個人要強很多。
時間從來不等任何人,離別的那天也將會如期而至。第二天的車票我已經提前買好了,那天我去了瑩的家里。
瑩的父母變化倒是不大,看到我也是十分熱情。
“逸淺啊,阿姨叔叔都不知道你來了,瑩瑩也不知道說一聲?!?p> 叔叔也附和道:“你也是,來了不知道來叔叔家住兩天。”
我撓了撓頭客氣的說:“嘿嘿,這不是來了嘛,還是要看看您的?!?p> 隨后便一直問一些關于我的事,學習怎么樣,想考什么大學,爸爸媽媽最近工作如何,小時候和瑩是多么多么要好之類的。
一直待到晚上,瑩的父母執(zhí)意讓我留下,我以賓館已經付了錢為由謝過了。
回到那個壓抑的小房間,我躺在床上不禁笑了,想不到來這兒的一星期是這么過去的,到最后連和瑩獨處談心的機會都沒有。
回家那天,瑩和他一起來送的我,他們一直待到離發(fā)車還有半小時才走。我看著他們有說有笑離開的背影,我想任何人都會有新的生活,新的朋友,以前的美好只能以記憶的方式存儲,想著想著我竟然有點想哭。
我站在車站門口,看著車站上方三個龐大的紅色車站名。以后,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來到這個城市了。
我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