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一節(jié)一節(jié)的向上綿延,映照著我忐忑不安的心?,F(xiàn)在我要回到全新的家中,一個住著潘舒言的家中。
我站在門前調(diào)整著呼吸,還是覺得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過虛假。莫非我已經(jīng)不是在現(xiàn)實世界了嗎,也許現(xiàn)實世界的我是個植物人,一直在睡夢中沉迷不醒。
我掏出兜里的鑰匙,拿到眼前仔細(xì)地觀察齒孔的細(xì)節(jié),把它緩慢插進(jìn)門鎖中。沒錯,這份觸感騙不了人,絕對是真正的世界。我沒有直接扭開房門,而是將全身的筋骨舒展了一遍,把歪歪扭扭的T恤打理整潔。
差不多了,我心里默念。
我推開了房門,沒有看到潘舒言的身影,只聽見里屋有些細(xì)微的動靜,她應(yīng)該是回自己房間了。
房子里雖然物品干凈整齊,但房東為我們準(zhǔn)備的家具物品并不多,總體看上去顯得空蕩蕩的。
如果我們要在這兒常住的話,以后避免不了還要增添更多物件。廚房里除了爐灶和洗碗臺什么都沒有,吃飯用的餐具和做菜用的調(diào)料也得買。我打算不只依靠外賣和超市生活,我本來就會做菜,這絕佳的環(huán)境是我大展身手的最佳時機。
我把從學(xué)校里帶來的衣物從大到小依次排列在衣柜中。不知道這種整齊的樣子能持續(xù)多久,也許很快我就沒心思給衣服排大小號了,回到房間衣服隨手一扔,怎么方便怎么來。
不過我并不打算慵懶,在潘舒言面前一定要時刻保持最好的形象,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治治我的懶毛病。
從學(xué)校帶來的未拆封的書籍被我擺放在臥室的書桌上。這張桌子讓我沒法不愛,放書的空間很大,像《挪威的森林》這么厚的書上下大概能放二三十本。我本人沒有囤書的習(xí)慣,一般看過的書不是送人了就是賣給收破爛的。只有一些看完讓我十分難忘的書才會有幸被珍藏在家里的書箱中。
書桌的桌面剛好可以容下我的筆記本電腦,桌面是電腦,架子上是書籍。房間只有我一個人,想干什么就干些什么,也不會有人打擾。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和我同住一片屋檐下,我想這是很多男孩子夢寐以求的生活吧。
要是再放個煙灰缸就完美了,我盯著桌面上的一角思考著。在屋里抽煙潘舒言會不會受不了?有很多人對煙味異常敏感。
算了,反正是在自己房間抽,大不了多開窗戶透透氣,關(guān)著門想必她也聞不到。
想想看還有什么東西要買,等明天回來的時候一并買齊,今天晚上沒有再出門的欲望了。
客廳的酒架上空無一物,雖然買不起名貴好酒,但是平價的洋酒還是可以搞幾瓶放在上面的。
為了防止遺忘,我把所需要的物品通通記在了手機備忘錄上,以便第二天購買。
炒菜用的鍋、隨便一種便宜的電磁爐、煙灰缸、洋酒、炒菜用的配料、以及新鮮的蔬菜。
潘舒言穿著睡衣從屋里走了出來,我沒好意思讓目光停在她身上,一直假裝思考著什么事情。
用眼睛的余光可以看到潘舒言把牛奶倒進(jìn)杯中,泡在了熱水里。
“你都在屋里做些什么?”我想找點話題。
“看一些綜藝節(jié)目,里面有我的偶像張藝邢,哇太帥了?!?p> “有點事做挺好,不像我完全不知道該干什么。”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啊,就像在宿舍里那樣?!迸耸嫜院孟癫荒芾斫鉃楹挝視X得無所事事。
說起來也怪,雖然我在宿舍里也是十分清閑,但我會經(jīng)??纯磿蚴峭鏁螒?。不知道為什么,自打來到了這個新地方,我好像對游戲完全失去了興趣,就連看書也堅持不下去,讀上幾頁就把書扔到一旁了,總覺得心里有什么心事。
“也許是新環(huán)境還不適應(yīng)吧,讓我難以靜下心?!蔽姨谷?。
“那可真是糟糕?!?p> “對了,有什么東西需要買么,明天我去趟商場一塊買回來。”
“要說缺點什么的話?!迸耸嫜运伎贾?,“餐具之類的吧,好像目前還沒有什么想要的。”
“那些我會解決,想到什么就告訴我,我去買?!?p> “好的。”潘舒言拿著那杯已經(jīng)溫?zé)岬呐D套呋亓朔块g。
進(jìn)門前她停頓了一下。
“如果我關(guān)上門了,找我的話敲敲門就好,最好不要冒然進(jìn)來?!彼f。
“即使不關(guān)我也會這樣的?!蔽易屗判摹?p> 我也關(guān)上了自己的房門,把怡情只留給自己。打開電腦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播放著喜歡的流行樂,用從學(xué)校帶來的咖啡杯泡一杯速溶咖啡。
我想起來陽臺好像放著一把折疊搖椅,于是便走過去查看。
果然在陽臺一側(cè)的護(hù)欄旁倚靠著一把顏色發(fā)沉的折疊木搖椅,我把它帶回到自己的房間,放到了窗臺邊上。
我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只穿一條短褲。平常不論是在宿舍還是在家里,冬天就穿著秋衣秋褲,夏天則光著膀子,從來沒有買過一次睡衣。
但現(xiàn)在和她住在一起,總不能上趟廁所也要穿上衣服去吧,光著膀子好像更不成體統(tǒng)。我打開手機備忘錄,在上面加了一條——買身睡衣。啊不,兩身,這樣還可以倒換著穿。
我小時候幾乎沒有跟女生接觸的機會。在我記憶里留下印象的女孩無非就兩個,一位是我遠(yuǎn)房叔叔的女兒,一位是我姨家的閨女。
遠(yuǎn)房叔叔家的女兒叫徐純蘭。她們家在距離這兒三百公里遠(yuǎn)的另一座城市,那座城市也算我的一個老家,不過我?guī)缀鯖]去過。
因為工作原因,叔叔在我家周圍租了一間房子,非常巧合的是那和王彬家在同一棟樓上,但是不同單元。
那時候我才四歲,連王彬這個發(fā)小都不認(rèn)識(我大概六歲認(rèn)識的)。小時候的大腦發(fā)育不夠成熟,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我倆在雙方父親的帶領(lǐng)下去公園堆雪人。
仔細(xì)想想,那時候的我可以說心靈比雪都純凈,根本不懂男孩女孩有什么不同,但好像隱隱約約就是更喜歡貼近她。這也許是人類藏在遺傳基因內(nèi)的物質(zhì),男性和女性之間總是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徐純蘭只在這兒住了兩個月,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消失了。長大后我父親跟我提起過她,問我是不是還記得,我問父親她到底去哪了,父親說她爹做生意頻頻失利,帶著她回老家了。
我的童年相冊中存著一張和她在雪人旁的合影,我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她笑得倒是很開心。從她那小孩子的臉上可以看出長的挺不錯,不知道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是不是成了美女。女大十八變,也說不定長大后反而不如小時候可愛了。
我姨家的閨女也就是我表姐,可以說是從小到大的老熟人了。她比我大三歲,女生在小時候本身就比男生成熟的快,大我三歲的她小時候沒少指揮我。
做蛋糕要叫上我,去商場買了一堆材料,做出來邋邋遢遢的不成型蛋糕,還非要讓我說好吃。有時會強迫我玩過家家,拿著無聊的芭比娃娃說著亂七八糟的臺詞,想想都頭疼。
除去這兩個人,我好像再也找不出和我性別不同還經(jīng)常一起玩的人了。小時候玩的那幫群體,都是一群和潑猴一般的男孩子,上房揭瓦無所不能。
現(xiàn)在我走在大街上,經(jīng)??吹接行∧泻⒑托∨⒃谝粔K玩耍,我就想,這才是成功人士的童年吧。不過說心里話,男孩子們一塊調(diào)皮搗蛋是真的開心。
再看看現(xiàn)在,我也算是到達(dá)了人生巔峰。和喜歡的女孩住在一起,雖然我們互相沒有什么特殊的關(guān)系,但已經(jīng)足夠了。
我不奢求和她成為情侶,我覺得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她,就算上天給了我巨大的恩惠。
我把電腦的音樂關(guān)掉,隱約能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笑聲,僅僅聽到這聲音心里就無比的踏實。
綜藝節(jié)目真的這么好看嗎,反正閑來無事,我決定也看一看。
我敲了潘舒言的兩下門,房間內(nèi)傳來下床穿拖鞋的聲音。
門打開了,潘舒言看起來精神很旺盛,笑的緣故讓她臉蛋都紅潤了起來。
“怎么了?”
“看的什么啊,這么起勁,我從隔壁就聽到你笑聲了?!?p> “哈哈哈,娛樂性綜藝節(jié)目,真的很有意思,叫’大偵察’你聽說過沒?”
我老實回答:“沒有,我對娛樂圈的東西一竅不通,唯獨對老影片還能有點了解?!?p> “你可以看看,很有意思,不好看我也不會對你推薦的。而且,里面有我偶像!”潘舒言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激動地說。
“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正好閑的無聊,準(zhǔn)備回去看看?!?p> “你會喜歡的?!?p> 我坐在電腦前從視頻軟件上搜索了一下“大偵察”。熱度可謂非常高,從第三集以后竟然要視頻會員。還好我有個舍友是連續(xù)包月的視頻會員,我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慕枇诉^來。一個賬號可以同時供多人登錄,所以不怕耽誤舍友看。
我喝著咖啡,愜意的看著綜藝節(jié)目??催@種節(jié)目不會感覺寂寞,喧囂的觀眾聲和夸張的特效音樂讓人覺得無比熱鬧。
確實很有意思,才看了20分鐘我就開始入迷,難怪現(xiàn)在的人這么喜歡看,像我這種什么都不知道的已經(jīng)逐漸成為時代的落伍者。
可惜節(jié)目里的明星我是一個也不認(rèn)識,有幾個眼熟的是在短視頻上刷到過,無非就是些男女小鮮肉,長相十分養(yǎng)眼。
一晚上連看了三集,我聽到潘舒言出來上了趟廁所。
腳步到我門前時消失了。
“晚安安,徐逸淺?!?p> 聲音像是哈氣帶出來的,能聽出是貼在門縫上說的。
“晚安,cure。”我叫了她那久違的網(wǎng)名。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學(xué),我可就指望你叫醒我了?!?p> “好,現(xiàn)在就睡。”
走廊傳來她關(guān)門的聲音。
我把搖椅放倒,舒舒服服的躺在了上面。自由的感覺真好啊,我從盒里掏出一根香煙點上。
無拘無束,不用怕吵到舍友,也不用特地跑到陽臺抽煙。
看著燃燒的煙頭,無奈我又起了身。拉開臥室的窗戶,輕輕地把灰燼彈落在窗外。
可惜還是有點美中不足。我盯著煙頭陷入了沉思。
要是再有個煙灰缸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