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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廚子的往事

第23章 陪李艷華

一個廚子的往事 獵狼嘯風 2836 2020-06-25 16:44:19

  英子的離去對我是個打擊,整個青春期第一次愛情的沖動就這樣被無情的扼殺在萌芽狀態(tài),那種揪心的痛苦苦的折磨著一個青年的心。我變得沉默寡言,開始拼命的干活,不叫自己停下來,只有不停的干活才能才能暫時忘記思念,英子的面孔才不會出現(xiàn)在眼前。

  廚房人看出我的不對勁,都有意無意的避開我,怕觸霉頭。每天下班后陳師傅會喊我喝酒,我倆到小吃部,點上兩個菜,一瓶白酒,慢慢喝著。他也不問我為啥,我也不說,有時聊上兩句做菜的事。更多的時候是誰也不說話把酒喝完,然后回寢室睡覺。

  每天把活干完的時候從廚房出來,點上一根煙,望著天空發(fā)呆。有時感覺滿嘴的苦澀,有時會有回憶起來的絲絲甜蜜。更多的是失落、痛苦、彷徨、和無所適從。

  半個月過去了,心情漸漸平息下來,臉上恢復往日顏色,把一個叫做思念的痛小心翼翼的埋藏在內心深處,好好的保護起來。

  經(jīng)歷了感情的傷痛之后,感覺自己一下子成熟起來,一些看不明白的事看明白了,一些糾結的也不糾結了,心寬了許多,更加淡然了。

  晚上有五桌生日宴,需要大桌面,李艷華喊我去庫房幫著拿。從庫房骨碌出一個桌面來到走廊,沖大廳喊:“小華,前面還是后面?!?p>  李艷華跑過來說:“后面,靠舞臺那?!?p>  把桌面骨碌到大廳靠舞臺的位置,服務員已經(jīng)把桌腿擺好,和李艷華一起把桌面抬起來扣到桌腿上,然后去拿第二個。十五分鐘后把五個桌面拿完,幫著扣好。

  老板娘說:“干這活還得小伙子?!?p>  李艷華說:“哼,到廚房喊半天誰也不動彈,還得是我譚哥?!?p>  “有你譚哥一個人就行,那些都是白吃飽,懶得多一點活都不愛干。”老板娘笑道。

  我笑笑往廚房走,李艷華從后面跟著說:“譚哥,看你這樣多好,就得這樣,樂呵的,別一天愁眉苦臉的?!?p>  “好,聽你的?!蔽译S意道。

  “呵呵,譚哥,我饞火鍋了?!?p>  “好,晚上別吃飯,吃火鍋去?!?p>  “我一省思你就能答應,說好了,晚上吃火鍋?!?p>  她最后一句聲挺大,恐怕我忘了似的。很巧的是李劍寒聽到了,有點羨慕和嫉妒,不陰不陽的叨咕:“還是有老鄉(xiāng)好呀,有人請吃火鍋?!?p>  瞄了他一眼,不由自主的笑了,對他說:“羨慕吧?誰叫你剛才不去幫著骨碌桌面了?!?p>  “我倒是想去了,怕她給我撅回來?!?p>  “你沒去就知道人家撅你?”

  “我沒少被她撅了。”

  李劍寒垂頭喪氣,眼前浮現(xiàn)自己被李艷華無情拒絕加打擊的情景,自信心有些受挫。想到晚上我和李艷華一起出去吃火鍋心里又有點不得勁,酸溜溜的。于是問:“譚子,你是不是和李艷華處對象呢?”

  “沒有?!蔽抑苯诱f。

  “沒處對象還一起吃火鍋去?”

  “忘了我倆老鄉(xiāng)了?”

  “哎,譚子你說李艷華咋就見不上我呢?我是真喜歡她?!?p>  “這事你得問她,我上哪知道?!?p>  看他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也是無語,他喜歡李艷華純粹是因為人家長得漂亮,如果長得不漂亮不會這樣的。這也沒什么錯,誰不喜歡漂亮的女孩呢?只是在喜歡的背后是什么就不知道了,認真的人會一往情深,不認真的人只是為了好玩,找找感覺。

  “我看她喜歡你,總和你在一起?!崩顒畮е刀实目谖钦f。

  “知道為啥嗎?”我問。

  “為啥?”

  “我只是把她當成老鄉(xiāng),沒想別的,她也只是把我當成老鄉(xiāng),沒想別的。不像你想的那么多,知道不。”

  他悵咕悵咕眼睛看著我,滿臉的不相信。

  “以不處對象的心態(tài)交朋友,到最后興許成為對象,想想,可能是這回事?!?p>  說完之后也沒管他,去配晚上的五桌生日宴。

  最喜歡配的就是包席菜,整裝省事,不像單點的還得一個菜一個菜的配。包席菜一下子配好幾桌,還都是提前預定的,不用著急,提前準備好,等客人來了直接走菜就行。

  飯店做包席掙錢,廚房省事,一個菜是炒,十個菜也是炒,一下子炒十個菜要比炒一個菜省煤氣。另外包席的話客人都不挑,誰家辦事情都圖意個喜慶吉利順當。只要準備好了,把菜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纳先?,幾乎就沒啥事了。

  盛美是廠內酒店,接待包席的時候多,比如車間組會餐,辦公室會餐,分廠會餐,月底會餐,季度會餐,嘉獎會餐等等,大部分是包席,從三、五桌到二十桌不等,最多一次二十五桌,大廳包房全部坐滿。

  單點的也有,但是不多。廠內領導來吃飯大部分也是安排套餐,從三百八十八到六百八十八不等。如果是招待,比如廠內招待軍代表,檔次要高些,一桌飯菜下來得超出一千。

  廠內會餐和領導吃飯全部是白條,每到月底老板就拿著一把白條到廠內財務要賬。非常難要,有時候整的老板都急頭白臉的,但還不能太急眼,太急眼了人家就不來吃了,廠內酒店好幾家呢,競爭也挺激烈。一個月下來現(xiàn)金看不到多少,要想見到現(xiàn)金就得讓周邊的老百姓進來消費,散點的多些才行。

  今天晚上的生日宴是現(xiàn)金,老板特意囑咐把菜量大些,味道做得好些,爭取多拉點主道,好讓老百姓知道盛美的菜量大、味道好,經(jīng)濟實惠,能多來幾回,收點現(xiàn)金。

  干啥都不容易,承包酒店看著是掙錢,但是得把手里的白條變現(xiàn)了才行,不變現(xiàn)就是張紙。為了和廠內打好關系,每個月老板都會把幾位管事的領導請到酒店吃喝一頓,走的時候還得拿兩條好煙,要不然上廠內要帳的時候是真費勁呀。

  晚上五桌生日宴客人來得早,走完菜又來了幾桌單點的,包房早就定出去了,全是廠內領導。一晚上生意火,爆滿。

  忙完之后正在收拾衛(wèi)生,老板著急麻慌過來喊我,叫我出去找找李艷華,說剛才有個客人喝酒喝多了,拉著李艷華喝酒,把李艷華嚇哭跑出去了。

  心里一驚,心想這要是出點啥事咋整,趕緊跑出去找。來到馬路上左右看看,還好,她沒跑出多遠,正沿著松山路往前走呢。緊跑兩步來到跟前兒拉住她,她看是我一下子趴到我肩上委屈的哭起來,邊哭邊罵:“流氓!流氓!都是流氓!”

  “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拍著她后背安慰著,心里很生氣,想回去找那個客人揍一頓。

  過了一會兒她漸漸不哭了,把頭從我的肩膀上移開,用手擰了擰鼻子??薜谋翘槎汲鰜砹?,也沒了淑女形象,直接用手擦,擦完管我要手紙,我一個男的哪準備那玩意兒??次覜]有直接往衣服上蹭,這丫頭,什么都不管不顧了。

  拽她喝酒的是廠內房產(chǎn)處王處長,當兵的出身,大嗓門,長得和我一樣不招人待見。我還比他強點,他滿臉大疙瘩,喝完酒還通紅通紅的,瞅著確實挺嚇人。但人很好,總來吃飯,和服務員都熟悉,有時候還和服務員開兩句玩笑。

  酒量挺大,喝多的時候很少。記得一次在包房喝多了,是我和老板把他送回去的,他和老板住一個小區(qū)。每次見到我都會用他的大嗓門打招呼,上來親熱的拍拍我肩膀。給我的印象很好,不是那種撩服務員的人。

  “你平時不是膽挺大嗎,怎么今天膽小了?!蔽倚χ鴨枴?p>  “你不知道,那個流氓喝多了,眼睛通紅通紅的,可嚇人了,還拉我?!崩钇G華把我的手攥在她手里,“就這樣拉我,你說多流氓?!?p>  “他咋撒開的?”

  “看我哭了他就撒開了。”

  禁不住笑了,能想象當時的情景,一個五大三粗四十來歲滿臉大紅疙瘩渾身酒氣的大漢猩紅著雙眼,用蒲扇般的大手拉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嚇得哇的一聲哭了。感覺有點像大灰狼和小綿羊。

  看她臉上的妝花了,雖然不哭了,但還一抽一抽的,這個樣是不能回去干活了,也不能吃火鍋去了,對她說:“回寢室吧,我送你。”

  “必須送我,現(xiàn)在我還害怕呢。”

  “你也有怕的時候?!?p>  “我是女的當然怕了,再說了,我的手是隨便拉的嗎?”

  揉揉她的腦袋說:“把我嚇壞了,就怕你出事,趕緊出來找你。”

  她拽著我的胳膊往前走,哭的那個勁兒還沒過去,抽了下鼻子,身子哆嗦一下。她身上就穿著件工作服,晚上冷,零下十多度。把外衣脫下來給她穿上,好在寢室不遠,很快就到了。

  到了寢室站在女寢門口,她小聲說鑰匙在她外衣兜里,外衣在酒店呢。于是開了男寢門,叫她在男寢等著,我回去取鑰匙。走的時候她叮囑道:“哥你快點,我害怕?!?p>  回到酒店先跟老板匯報一下找到了,叫他不用擔心,然后拿了李艷華的衣服回寢室,開了女寢門。

  李艷華一屁股坐到床上,啥話不說的呆呆出神。

  笑著問她:“真嚇傻了?”

  “我才沒嚇傻?!?p>  “那發(fā)啥呆?”

  “生氣呢?!?p>  “你還是趕緊洗把臉吧,臉都花了?!?p>  “是嗎?”

  她趕緊拿小鏡子照,看到鏡子里花花六道的臉時馬上驚呼:“哎呀,太難看了?!比缓鬂M臉羞紅的端著臉盆狼狽的跑去水房。到水房趕緊的打開水龍頭,撩了把水打在臉上。這個時候的她感覺臉好熱,并且心跳的厲害。

  完了,大花臉叫譚哥看著了,難看死了,他會不會笑話我?笑話就笑話吧,反正看著了,這叫啥?這叫素面朝天,本小姐就這樣,再說了,譚哥也不會笑話我。

  李艷華心里想著,洗完臉回到寢室,拿個凳子放到床前,叫我坐凳子上,她坐床上面對面的對我說:“我不喜歡干服務員,過完年就不干了?!?p>  “也是,干服務員不是長久之計,學個手藝最好?!?p>  “不想進廚房學什么面點,壓根兒就不喜歡做飯做菜,就喜歡吃現(xiàn)成的?!?p>  “女的哪有不會做飯做菜的。”

  “找個廚師當老公,省的自己做了,天天吃現(xiàn)成的?!?p>  “想法挺好?!?p>  她咯咯的笑起來,說:“譚哥,一開始看你挺兇的,看時間長了還挺順眼。”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蔽掖蛉さ馈?p>  她很認真的上下打量著我,笑著問:“譚哥,你看我姐咋樣?當我姐夫得了?!?p>  眼前出現(xiàn)她姐那張化著濃妝的臉,還有那雙黑眼圈,心里一陣不自在,對她說:“我可沒那個福份,當不了你姐夫?!?p>  “怎么,看不上我姐?”她瞪起了眼睛。

  “不是,是配不上你姐?!?p>  “你行,當我姐夫正合適,她就缺你這樣的人管管。”

  不想和她把這個話題嘮下去,對她說:“不害怕了吧?我回去了,一會兒小馬姐回來了?!?p>  “你不知道呀,馬姐處對象了,人家天天和對象在一起,不怎么回來,都好幾天不回來了。”

  “是嗎?真不知道?!?p>  對于酒店誰和誰處對象這事不怎么關心。

  前后加起來一共十多個人,廚房除了我和李劍寒之外都有對象,陳師傅對象是工會大廈夜總會的酒水員,涼菜對象在別的飯店當服務員,貼廚已經(jīng)結婚了,媳婦在老家。前臺五個服務員,李艷華沒對象,有兩個是附近已婚女的,下崗女工。還有一個小姑娘,在親戚家住,聽說已經(jīng)在老家訂婚。剩下小馬姐沒對象,現(xiàn)在也有了。

  經(jīng)歷了英子的事后對處對象這事不怎么上心,心里有英子的影子,這個勁兒一時半會兒過不去。在李劍寒眼中我在和李艷華處對象,但處沒處自己知道。李艷華雖然漂亮,令人心動,可是和她在一起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

  漂亮歸漂亮,和處對象是兩回事。

  李艷華笑著問:“譚哥我看你好像不著急似的,是不是已經(jīng)在家訂婚了?”

  問完拿眼睛盯著我,唯恐我撒謊似的。

  “沒有,家窮沒人給,娶不到媳婦?!蔽艺f。

  “我不信,你人這好,不可能沒人給,窮怕啥,慢慢過不就好了?!彼f的很通情達理。

  看著她還帶著天真的臉說:“咱家那邊啥樣你不是不知道,誰家愿意把丫頭嫁給家窮的?就算丫頭愿意爹媽也不讓?!?p>  她想了想說:“是那樣,都想給丫頭找個好婆家,條件好點的,家里有錢,以后日子好過,不受苦。”

  “這不得了。”

  “譚哥你家真那窮?”

  “騙你干啥?窮就是窮,我家就我和我媽我們娘倆兒,沒錢,一屁股債。要是不窮能出來打工嗎?我媽都六十多了,咋說也不能把那大歲數(shù)的老太太一個人扔家里,我出來躲心凈。”

  陪著她聊了一會兒家里的事,以前她問過,沒怎么和她說,這回沒啥事,也沒拿她當外人,就和她叨咕叨咕。她聽完之后說譚哥你命真苦,要是接著念書保證能考上大學。跟她說考上了也念不起,哪有錢念書,供五姐一個人都把親戚借遍了,還上哪借錢去?

  “譚哥,你后悔嗎?”她認真地問。

  “這有啥后悔的,你要是和我這樣的家庭也不會后悔。人之所以后悔是明明能夠做到的事卻沒做到,所以才后悔。我努力了,現(xiàn)實確實不允許,就沒啥好后悔的?!蔽艺f。

  “我挺佩服你的,譚哥?!?p>  “不用佩服我,跟你說丫頭,人到啥時候說啥話,沒逼到份兒上呢。我也不愿意十多歲就支門過日子,也想天天的吃飽不餓啥也不想,啥事不管,到時候上學,到時候放學,把書念好了考大學。但是不行呀,條件不允許,人得活著,當生存成為頭等大事的時候別的都是小事,得先讓自己生存下去?!?p>  她靜靜地看著我,想說什么,張了張嘴沒說出來。這時候聽到外面走廊的有腳步和說話聲,是陳師傅他們下班回來了。

  我站起來對她說:“下班了,我回去了?!?p>  “不許走,再待一會兒?!彼话炎ё×宋?。

  “待一會兒倒可以,但對你不好,這是女寢,我在這呆時間長了不是那么回事?!?p>  她不想我走,拽著我說:“咋不是那回事?咋倆老鄉(xiāng)怕啥?我都不怕你怕,誰還敢說啥咋地?”

  是沒人敢說啥,嘴上不說不代表心里不想,和她是對象關系還行,在這待著沒事,不和人家處對象就少和人家在一起,尤其還是孤男寡女,好說不好聽的事。雖然是老鄉(xiāng),但環(huán)境不一樣,我一個男的沒事,她還是個小姑娘,對她影響不好。

  笑笑對她說:“傻丫頭,知道啥是人言可畏不?譚哥不能在你這待時間長了?!?p>  她來了性子,把我按回到凳子上,然后回身從床頭摸出把小刀對我說:“看著沒我有刀,你要是敢走我就拿刀捅你。”

  瞅著她手里和鉛筆刀一樣的小刀笑了。

  她一手拿著刀一手按著我的肩膀,橫聲道:“坐好,給你修修眉毛,你眉毛都連一起了?!?p>  原來是修眉刀,我還以為啥刀那么小呢。

  “我是臥蠶眉,眉毛連連,孤孤單單,這樣眉毛的人注定哥一個?!蔽艺f。

  “臥蠶眉?頭一次聽說,你看我這是啥眉毛?!?p>  她好奇的把臉送過來。她臉上有些細小斑點,不仔細看看不出來,集中在鼻子和眼瞼部位。眉毛雖然修過,但可以看出頭粗尾細,有點短。這樣眉毛長在女人臉上屬于后半生不順的那種。這是迷信說法,不可信,像我的臥蠶眉我就不信。

  “你眉毛挺好的,能找個如意郎君?!蔽艺f。

  她知道我在糊弄她,也不在意,按著我說:“修修你的臥蠶眉,就喜歡給別人修眉毛,過了年我準備學美容去,喜歡美容?!?p>  說完左手把著我的腦袋,右手開始沖著我的眉毛下刀。

  第一次被人修眉毛有點別扭,還是這么近的坐在美女面前,有點尷尬。抬眼正好看到她的臉,又不敢低頭,低頭是她的波濤洶涌。眼睛不知道該往哪放,只好閉起來。

  看到眼前的我閉上眼請,李艷華笑了,心想這個譚哥臉真小,害臊了,不能叫他閉眼睛,得叫他睜開。于是停了下來。

  “怎么不修了?”我問。

  “閉眼睛干啥,我不好看嗎?”

  “好看?!?p>  “那你還閉眼睛?”

  “離得太近了,不自在。”

  她咯咯地笑起來。

  “害臊就說害臊,還說不自在,我要是小英子你就自在了。”然后拿著刀比劃著問:“說實話,你是不是特別特別喜歡小英子?”

  沒回答她,繼續(xù)把眼睛閉上,眼前出現(xiàn)了英子的面孔。不知道她現(xiàn)在咋樣,是不是已經(jīng)上班了?她臨上車前的那句話又在耳邊響起,心就疼了起來。

  李艷華看我把眼睛閉上了,意識到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提小英子,心想自己是無意間說出來的,真沒想要提。想要說對不起,看看閉上眼睛的我一臉平靜,輕輕的吁了口氣,開始認真的修起眉毛來。

  堅持到她把眉毛修完,站起來準備回去,她又把我拉回到凳子上,可憐巴巴的說:“半小時,就半小時,好譚哥,再待半小時。再不你看我睡著了再走,今天真害怕,小馬姐又不回來,你再陪我半個小時?!?p>  然后緊接著說:“小馬姐說以前這屋子死過人,是個老太太,廠內工人不愛要才給咱們當寢室的,那天她說完我倆兒都害怕了,嚇得在一個床上摟著睡的。”

  她說的時候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來了,感覺那個老太太就在屋里飄著,睜著腥紅的眼睛看著她,下意識的攥住了我的衣角。

  我以為她在說著玩呢,問道:“這幾天小馬姐不在你咋睡的?”

  “可別說了,我都嚇死了,鉆被窩里燈都不敢閉,剛閉上眼睛就感覺有人似的,都嚇死了。”說完眼睛里閃過驚恐的神色。

  看她不像在說著玩,揉揉她腦袋說:“沒事的,不用害怕,男寢這么近,害怕了就喊,我聽到了就過來。”

  “哼!等你過來我都讓鬼抓走了?!闭f到鬼的時候她渾身哆嗦一下,拿眼睛往窗戶外看去,好像那個老太太就站在窗戶外似的??戳艘谎酆筅s緊收回目光,顫聲道:“不說了,不說了,越說越怕,又不敢睡覺了。”然后使勁的把我往她身邊拽,小聲說:“我打小就不敢一個人睡覺,膽小,你再陪我一會兒?!?p>  看來她是真嚇著了。

  “你上床,鉆被窩里,等你睡著了我再走。”我說。

  “這還差不多?!?p>  她把被子鋪開,枕頭立起來,鉆進被窩后半倚在床頭,恐怕我走了,一直拿眼睛瞄著我。我把凳子搬到床頭跟前,坐在上面守著她。

  她看著我有點不好意思,說地下冷上床上坐吧。我說上床成什么事了?上床性質就變了。她臉紅了說不是怕你冷嗎,知道就是讓你上來你也不會上來的。說這話的時候這個十九歲的姑娘心像踹了個兔子似的蹦蹦亂跳,心說自己這是咋地啦,咋還說出這樣的話來?叫他上床上坐,他要真上來咋整?他要是------

  有點不敢想下去了,摸摸自己滾熱的臉,心想保證通紅通紅的,羞死人了。偷瞄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譚哥,看他沒注意自己,望別的地方呢。少女羞澀的心稍微放松一些,可是又有點傷心起來,自己就在他身邊都不看一眼,這要是小英子他保證使勁看了。

  那個小英子到底長啥樣呢?

  嗨,怎么想到這上去了,長啥樣跟我有啥關系,愿意長啥樣長啥樣。還是跟他嘮嘮嗑兒,要不然他一會兒又該走了,他一走這屋里就剩自己,都怪小馬姐,沒啥事說什么死個------

  不能想,越想越怕,和譚哥嘮嗑兒。想到這她開口說:“譚哥,你給人的感覺好像有很多心里事似的,對誰都挺好,大伙都喜歡和你在一起,可是你有時候又叫人不好接近,真搞不懂你是啥樣人。”

  我說:“搞不懂就不要搞,想那些干啥,費腦傷神的?!?p>  “你不知道人都有好奇心嗎,越是搞不懂的越想搞懂?!?p>  “你呀,就是個小孩。”

  這個時期的我還不能完全理解女孩的心事,也不知道女孩心里想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對感情的理解很簡單,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未經(jīng)人事,身體里沒有欲望的膨脹,只是覺得很神秘很好奇,就連第一次親吻都是被動的,很拙劣。

  “我才不是小孩呢?!?p>  她當然不愿意被說成小孩,噘著嘴抗議。對于她的抗議回報個微笑,然后把煙掏出來,點上一根抽著。

  李艷華看著身邊抽煙的譚哥,眼前出現(xiàn)自己站在大街上趴在他肩頭委屈大哭時的情景。那時委屈極了,就想抱著個人哭。還是譚哥好,知道出來找我,當看到他的一瞬間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淚水,一下子跑了出來------有個哥真好。

  想到趴在譚哥肩上肆意大哭的情景這個美麗的姑娘甜甜的笑了,把嘴角彎成了月牙,心想要是能再靠到他的肩膀上多好,那感覺像有了依靠一樣,溫暖,安全,放心。想到這里這個姑娘突然間大膽起來,把枕頭往床頭邊挪挪,把我往身邊拽拽,然后把小腦袋再一次靠在她譚哥肩頭,美美的閉上了眼睛。

  被她的舉動嚇一跳,當她把頭靠在肩上又閉上眼睛之后,感受到柔軟的發(fā)絲摩擦著臉頰,腦袋里突然蹦出一個很叫人臉紅心跳的詞——耳鬢廝磨。

  “哥,今天你出來找我,我看到你的時候就想這樣靠在你肩膀上,有安全感?!彼]著眼睛喃喃的說。

  “你現(xiàn)在不就靠著嗎?!蔽艺f。

  “一會兒你就走了------你得等我睡著了再走?!?p>  “你總說話能睡著嗎,閉上嘴不說話,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不困,睡不著。”

  “別說話?!?p>  她不說話了,漸漸聽到她均勻的呼吸,感覺她睡著了。

  李艷華沒有睡著,一個十九歲的女孩把頭靠在一個男孩肩上,兩個人的臉幾乎貼到一起,能睡著嗎?她雖然眼睛閉著,但是心跳得卻越來越快。

  感覺到她的變化,均勻的呼吸亂了,緊挨著的臉越來越熱。

  好在這時走廊響起高跟鞋的聲音——小馬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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