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勃拿起杯子,隨手跟他碰了一下,將馬奶一飲而盡。眼神依然沒有看向他。
李玄并不生氣,在邊上坐了下來,說道:“鮑勃,你是不是覺得我做的不對?”
鮑勃沒有說話,用沉默作出了回答。
“其實啊,這就是人世間的規(guī)則。你們亞海也是如此,都一樣?!?p> 李玄闡述著自以為是的三觀,“這世界本不可能平等,我能給她們錢,給她們自由,已是極大的恩惠了?!?p> “當然,因為我們的首領大人是女性。所以我們部落在男女平等方面還是做得不錯的。就是基于這一點,我才會放她們脫離奴籍。如果換了其他任何一個部落,她們的下場只會比以前更加凄慘?!?p> 鮑勃的嘴巴動了動,仍舊沒有說出任何一個字。
“喂,你們兩個在那里說啥?”
韓玉銀喊道。
“沒什么,我就教了外甥幾句人生的道理?!?p> 李玄以為鮑勃已經(jīng)理解了,于是擺擺手,返回了自己的座位。鮑勃是嘉惠郡主的兒子一事,韓玉銀已經(jīng)知曉了,對于這句外甥他能理解。
鮑勃雖然一直沒說話,但心里卻認為李玄說的都是歪理,他有自己的一套善惡觀,和李玄的完全不同。
說的好聽,其實就是為這些破事作掩飾罷了。
他在心中嘲諷道。
“小先生,你別聽你姨父瞎講。他這種讀書人酸不拉幾的,說出來沒幾句話能聽?!?p> 韓玉銀朝他使個眼色,不忘損幾句李玄。
接下來,就是此次晚宴的壓軸項目了。
“來人啊,把那兩只鳥族給我押上來!”
一名精壯士兵推著一輛囚車上來,籠子里邊是翼康翼游兩兄弟。
翼康并沒有死,他在中箭之后雖然暈死了過去,但求生的欲望馬上又讓他醒了過來。在死命揮動翅膀的情況下,他平穩(wěn)的降落在地上。
只不過他降落的地方正好是啟源軍一方,馬上就有數(shù)個虎視眈眈的士兵上來把他拿住了。翼康最后的揮翼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的力量,根本無法反抗。
鮑勃原本瞄準的是翼游的心臟位置,可被翼康擋開之后,箭命中的是他的小腹部位。受傷很重,但不致命,現(xiàn)在傷口被草草包扎,暫時止住了血。
兩兄弟現(xiàn)在都被繩索死死困住,翼康看起來很是虛弱,閉著眼睛,一言不發(fā)。
翼游就不一樣了,他的喙一開一合,不停的噴出污言穢語,把韓玉銀和鮑勃的全家從上到下罵了個遍。
“太吵了,給我堵住他的嘴?!?p> 立即就有三四個士兵來到鐵籠子邊上,有一人手里拿著塊破布。
“你們要干什么,唔!唔?。。 ?p> 兩名壯漢掰開翼游的長喙,然后把破布塞進去。這樣他就無法說話,只能不停的唔唔叫著。
韓玉銀站了起來,指著囚車方向說道:“這兩只鳥族,殺害我軍多少弟兄不可計數(shù),罪大惡極。本帥決定,立即對其執(zhí)行槍決,以告慰死去的兄弟。”
“大帥不可!”
鮑勃幾乎是脫口而出。
之前在翼游體內(nèi)他發(fā)現(xiàn)了一種極為奇特的膜,很想繼續(xù)仔細探究一番。本來打算的是回營之后找機會慢慢研究,可沒想到韓玉銀這么著急,當天晚上就要處決這兩人。
“小先生,這又是為何?”
韓玉銀疑惑道。
鮑勃思考了一下,緩緩說道:“鳥族是很稀少的存在,他們?yōu)楹纬霈F(xiàn),為何要投靠鷹嘯部落。這些都不清楚?!?p>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審問之后,再作處置?!?p> 他之所以不提“膜”的事,是因為這聽起來太過虛幻,可能沒有人聽得懂。
“不必審問了!”
韓玉銀斷然道,“這些東西我都不在乎,他們傷了我的部下,我便要他們償命,就這么簡單?!?p> 兩邊的將士們也紛紛附和,強烈要求殺掉鳥族。
翼康意識到他們兩個難逃一死,不禁痛心疾首,眼角滾落絕望的淚珠。翼游年輕氣盛不畏死,兀自嗚個不停。
李玄看著鮑勃欲言又止的神情,明白他想求情但又找不到理由。李玄覺得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大帥,我覺得此事不妥。”
李玄抿了一口馬奶,慢悠悠的說道,“像鳥族這么重要的人犯,怎么能草率的就處以極刑呢。”
韓玉銀臉色一變,他雖然尊敬鮑勃,但鮑勃畢竟沒有官職,管不著他。但李玄開口的話,性質就不同了。
“丞相大人有什么高見?”
李玄淡然道:“高見沒有,我只是覺得,這兩名鳥族不是大帥一句話就可以決定生死的。至少要押往王帳,由首領大人親自決斷?!?p> 他直接把鐵嘉琪抬了出來,這位女首領在全軍中威望崇高,尤在韓玉銀之上,在場的人瞬間沒了聲響。
韓玉銀臉色鐵青,明顯對李玄橫插一杠子的做法很不滿。
李玄繼續(xù)說道:“鮑勃說的有理,我們應該先了解鳥族和鷹嘯之間背后的關系。甚至有可能的話,把這支鳥族掌握到我部麾下?!?p> “你也看到了,有一支空中力量是多么的恐怖。他們?nèi)魵w順,對我們之后的作戰(zhàn)大有裨益?!?p> 韓玉銀冷冷道:“難道那些士兵們都白死了?”
李玄道:“大帥,凡事都有輕重緩急。當下對于我部最重要的是就是統(tǒng)一整個新維,其他的所有犧牲,都是必要的?!?p> 鮑勃雖不想讓鳥族去幫助啟源部落,認為這不過是為虎作倀,但事已至此,先保住他們的命再說。
“是啊大帥,此事非同小可,還請大帥三思而行。”
面對兩人同時勸說,韓玉銀又抬眼看看下邊坐著的兵將,并無一人提出反對意見。
“我的那些心腹,都領了姑娘去睡覺了。剩下的這些都靠不住?!?p> 韓玉銀心道。
他把酒杯往桌案上重重一砸,冷哼一聲道:“罷了,看在小先生的面上,就依了丞相大人的意思?!?p> “你們幾個,把他們兩個重新押回去嚴密看守。出了什么意外,本帥必定軍法處置!”
“還有……”
韓玉銀復又轉向李玄道,“你去轉告首領,就算這些鳥人投降了。我手下的軍隊里也不需要!本帥不想讓手底下的將士們心寒?!?p> 李玄微微點頭,心道: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囚車再次被推走,就在推出去幾步時,一直沉默的翼康突然低聲說了一句。
“多謝幾位大人不殺之恩?!?p> 對他來說,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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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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