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與白

　　所謂律法，就是任何違反它的人都將受到懲罰——這當(dāng)然包括你，阿特拉斯。

　　——利奧波德

　　“我有一個問題?！逼獍卓粗略诿媲暗娜齻€人，表情嚴(yán)肅，語氣沉重。

　　偏僻的小巷里，三個流里流氣的青年一步一步向柒白逼近，一個肥頭赤膊的胖子，一個賊眉鼠眼的侏儒，一個殺馬特瘦竹竿——這或許是混混三人組的標(biāo)配？

　　看起來是三人頭頭的殺馬特青年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柒白：“說！”

　　“你們應(yīng)該也看到那則通知了吧，為什么還要停留在J區(qū)？”柒白像是一個朋友在表達關(guān)心，語氣真誠。

　　“??？”殺馬特青年伸著耳朵，表情浮夸，似是不敢相信聽到的話：“哈哈哈哈，你是來搞笑的嗎？”

　　“他這是在干什么？關(guān)心我們嗎？哈哈哈哈?！睔ⅠR特指著柒白，向兩位小弟聳了聳肩，兩位小弟連忙附和地笑了起來，唯恐慢一拍惹惱了老大。

　　柒白靜靜地看著眼前笑作一團的三人，就像是在馬戲團里的猴戲，黑色的雙眸平靜幽邃，隱隱有一縷黑意。

　　“好了好了?！睔ⅠR特擺了擺手，身邊兩人頓時止住了笑聲，“看你身上的校服，是高等學(xué)院的學(xué)生吧，我可不記得哪家高等學(xué)院的學(xué)生有很蠢的特點。”

　　“而且——”殺馬特?zé)熝塾跋聭猩⒌难凵褚幌落J利了許多：“栽在我們手里的高等院校學(xué)生可不少，我勸你最好別有什么不該有的舉動噢，乖乖花錢消災(zāi)才是你該做的，小家伙?！?p>　　柒白瞳孔里黑色的幽光一閃而逝，連忙抬手止住三人逼近的腳步，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我還有個問題！”

　　沒管殺馬特額頭暴露的青筋，柒白自顧自地說道：“我換個說法好了?！?p>　　柒白頓了頓，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黑意浸染的雙眸透出一絲瘋狂：“這個時候還在往J區(qū)趕的，你覺得會是什么人？”

　　話音剛落，瘋狂、錯亂，時而壓抑，時而暴虐的嘶吼響徹在眾人心間，柒白身上冒出了條條詭異濃稠、宛若煙霧的黑色觸手，觸手沒有實體，像是影子般纏繞在柒白周身的空間，一道道宛若實質(zhì)的精神威壓和污染向著三人壓迫侵蝕而去。

　　對面三人像是被施加了定身術(shù)一樣，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瘋子，瘋...瘋瘋，你個瘋子！”殺馬特渾身都在顫抖，嘴唇直哆嗦，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

　　本想著自己以二階超凡者的身份，打劫個啟靈覺醒都沒完成的菜鳥學(xué)生，還不是手到擒來？

　　哪料到這菜鳥是個瘋子！

　　特么不就是要點錢嗎？至于上來就開大？正常人會上來就逼自己失控？

　　嫌命長嗎？

　　柒白沒有管殺馬特的內(nèi)心世界，一邊一步步地向三人逼近，一邊努力安撫內(nèi)心暴虐躁動的思緒，額角的青筋時隱時現(xiàn)。

　　“停，停停停下！”殺馬特臉都綠了，萬分后悔自己居然招惹了這么個瘋子。

　　倒不是打不過，而是不值得啊！打完后精神污染接受治療？值那醫(yī)療費嘛！

　　“要不...”殺馬特斟酌著語氣：“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也不是不可以......”柒白臉上猶豫的神色一閃而逝，剛想著答應(yīng)，嘴角忽然不可抑制的翹了起來，勾畫出邪異的笑容：“不過......”

　　“啊——不...不可能！”

　　“不！饒...”

　　凄厲的慘叫聲在偏僻的巷子里回蕩，久久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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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該死，誰讓你動手的！”街道的死角，柒白一邊狂奔，一邊低聲咒罵，像是個自言自語的神經(jīng)病。

　　“哈哈哈哈，還不明白嗎？我就是你?。∶髅魇悄惝a(chǎn)生了殺人滅口的念頭，我不過是幫你做出決定罷了。”柒白忽然張狂地大笑起來，神經(jīng)質(zhì)般地?fù)]舞著雙手，雙眼黑意彌漫。

　　“閉嘴！”柒白甩了甩頭，低吼道。

　　“真是虛偽呢，事到如今，居然反而不能坦然面對自己嗎？”柒白面帶邪笑，嘴角上揚：“真是可惜啊，最后居然還是放了他們?nèi)齻€，如此優(yōu)柔寡斷的你要如何啟靈覺醒呢？”

　　“閉嘴！我讓你閉嘴！”柒白抱著腦袋怒吼。

　　“哈哈哈哈，如你若愿又如何，你的時間不多了！”柒白狂笑起來，面容猙獰而又張揚。

　　說完這句話，柒白雙眼的黑意漸漸消散，隨之而來的是難掩的虛弱感，狂涌的汗水打濕了衣服，面色蒼白，奔跑中的雙腿緩了下來，微微打顫。

　　回想起剛剛發(fā)生的種種，柒白嘆了口氣。

　　并不是他非要發(fā)這個瘋，而是他得為接下來要做的事做個實驗。

　　隨著年齡的增長，覺醒或者啟靈的風(fēng)險就越大。而相對的，只要一直當(dāng)個凡人，年齡越大反而越不易被超凡力量影響以致失控——這是這個世界人們的共識。

　　柒白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這樣，隨著年齡增長，模糊的記憶愈發(fā)明顯地影響他的生活，從兩年前偶爾才會跳出的記憶，到現(xiàn)在常常分不清哪是現(xiàn)實，哪是記憶。

　　柒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在不斷變差，差到他最近常常感覺到自己隨時會失控。

　　甚至在半年前產(chǎn)生了副人格，就像剛剛那樣，宛如精神分裂一樣的副人格，而且副人格成長的速度遠遠超越了主人格。

　　至于副人格超越主人格后會發(fā)生什么，柒白對此沒有半點興趣。

　　或許成為超凡者反而會改善目前的狀況？柒白早有這種預(yù)感，卻遲遲下不了決心。

　　他以自己不能到死還是單身狗的借口，到中介所找到祈嫀扮演女友，這一租就是三個月——充分展現(xiàn)了十幾歲中二少年明明怕死得要命，還偏偏愛逞強的復(fù)雜心理。

　　柒白摸出藏在衣服里的白色正方形小盒子，盒子打開后分為三排，第一排是一支圓柱狀的無色晶體，第二排是一支便攜式注射器，注射器末端是無色透明液體，第三排則是幾粒紅色的膠囊。

　　這便是柒白面對即將失控的高階超凡者的籌碼，或許是記憶中的世界不存在超凡力量的緣故，柒白對現(xiàn)在超凡力量橫行的世界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

　　“相比在這等死，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是么？”

　　柒白抬起頭，露出一抹微笑，他的前方不遠處是一個身著黑色斗篷，爬在地上掙扎的人影。

　　他剛剛的話，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黑色人影說的。

　　“你...是誰？”黑色人影掙扎著想要抬起頭，微不足道的動作卻讓他陷入更大的痛苦中，在地上扭曲著，翻滾著，哀嚎著。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柒白掂了下手中的盒子，盡力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

　　“救...我？”黑色人影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聲音聽起來像是手撕紙箱般嘶啞難聽。

　　他終于抬起頭看見了柒白，卻在一瞬間如遭雷擊：“你...你是...0號？”

　　“不——”他突然抱住腦袋，放聲嘶吼著：“不是，你不是0號，我才是0號，不，我也不是……”

　　柒白不知道0號究竟是什么，但是看到他像是瘋了一樣的表情，頓時有點為難。

　　這個距離已經(jīng)是極限了，黑色人影身上的威壓宛若實質(zhì)般向四周擴散，柒白感覺自己哪怕再向前一步，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那個——你是不是0號我不知道，但是你這一身打扮……”柒白斟酌著語氣，試探道：“要不我叫你黑？”

　　此時的柒白，還并不知道自己這樣都能瞎貓撞上死耗子，猜對黑色人影的身份。

　　只是當(dāng)他說完后，他明顯感覺到“黑”的身體緩緩?fù)Ｖ沽藪暝?，慢慢找回了自己?p>　　“你還好吧，黑?！逼獍自囂街蚯白吡艘徊?，果然威壓減輕了許多，已經(jīng)可以勉強接近了。

　　黑緩緩抬起右手，止住了柒白靠近的動作，“別再靠近了，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想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是趕緊離開這里?！?p>　　柒白這才看清黑的長相，漆黑濃密的頭發(fā)微微卷起，披散在肩上，幽黑的雙眸宛若深淵，肌膚白皙細膩，像白玉一樣泛著光澤，再加上輕抿的嘴唇，看起來倒是像名女子。

　　“喂喂，你這可就不對了，我好歹也讓你恢復(fù)了意識，哪有上來就趕人走的。而且……”柒白頓了頓，微微一笑：“我可以幫你恢復(fù)正常?！?p>　　黑輕輕皺起眉頭，有點懷疑對面那人是個傻子，自己失控的傾向明顯已經(jīng)不可挽回了，但凡腦子正常點應(yīng)該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喏，不試試嗎？”柒白攤開手，露出盒子里的東西。

　　明明應(yīng)該不屑一顧才對，那人的話卻似是有股魔力，讓自己蠢蠢欲動。

　　直到很久以后，黑才明白，有一種東西，叫做命運。

　　“好?！?p>　　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應(yīng)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