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戰(zhàn)爭律動VS七情六欲

　　轟！

　　雷霆般的炸響后，是一連串墻體倒塌的碎響，一道身影如破麻袋般拋飛出去，撞穿了一道道摻雜了納米碳管的高強(qiáng)度墻體。

　　黑揉了揉手腕，幽黑的雙眸一片冷漠，一步一步向著金逼去。

　　這才是黑本來的樣子吧！直到此刻，黑的形象才和柒白對他的第一印象重合，冷漠低調(diào)，人狠話少，顯得有點(diǎn)孤僻。

　　那究竟是什么，讓這樣孤僻的他剛剛變得那么逗比？

　　Emmm...應(yīng)該……和自己沒啥關(guān)系吧！

　　柒白不禁陷入了沉思。

　　咚咚，咚咚！

　　突然，心臟跳動的沉悶律動回蕩在整個空間，猶如戰(zhàn)場上激昂、稠密、令人熱血沸騰的戰(zhàn)鼓聲，柒白感覺自己的心臟也被帶動地砰砰作響，節(jié)奏逐漸趨于一致。

　　緊接著，渾身的血液躁動起來，心臟化身抽血泵，粗暴地將血液吸入排出，這一過程中產(chǎn)生了大量熱量，迅速將柒白的皮膚染得通紅。

　　“不，不愧是排名前一百的異能——戰(zhàn)爭律動，光是壓迫力就這么可怕了?！?p>　　金的臉色更紅了，涌動的血液幾乎要破體而出，羞澀青雉的面龐帶了點(diǎn)猙獰。

　　黑懸浮在空中，一身黑衣無風(fēng)自動，擺動的衣角和心臟撞擊聲保持在同一頻率，有一種異樣的和諧美感。

　　看著這一幕，柒白卻是腦袋一抽，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他們似乎真的叫他黑？隨口一說居然能蒙對？

　　我果然是個天才！

　　至于他們說的什么利奧什么波德什么律法什么之書——

　　關(guān)我啥事??？

　　沾沾自喜的柒白沒能注意到，隨著黑“戰(zhàn)爭律動”的發(fā)動，他的右眼漸漸有黑意彌漫，森冷陰暗，宛若深淵煉獄。

　　當(dāng)——

　　黑的拳頭狠狠地?fù)粝蚪?，卻停在了離金額頭三寸的距離，透明的橢圓護(hù)罩無聲展開，清越的撞擊聲在遠(yuǎn)處回蕩。

　　“果然?！焙谧旖俏⑽⑸蠐P(yáng):“你才是難纏的那一個，想不到‘絕對防御’這樣稀有的異能都出現(xiàn)了?！?p>　　“‘絕對防御’的護(hù)罩越小防護(hù)越強(qiáng)，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限啦，真不愧是黑前輩！”金漲紅著臉，雙手護(hù)在胸前擺出格擋的姿勢，護(hù)罩在黑拳頭的壓迫下擠壓扭曲著，仿佛隨時都會破碎掉。

　　咚咚！

　　心跳的律動陡然加快，黑的拳頭猛然發(fā)力，然而護(hù)罩也只是縮到了金身前一寸，就再難突破了。

　　“呵?！焙谑栈亓巳^，退后兩步站定，嘲諷道:“像你這種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家伙，往往都是最可怕的。想要以此來迷惑我，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噢？是嗎？”基德充滿惡意的聲音倏然從黑的身后傳來：“那這樣呢？”

　　噗——

　　有什么被貫穿的聲音輕輕傳來，基德化作一道暗影閃現(xiàn)到黑的身后，手中鋒銳的短刺穿透了黑的身體，一直扎到金的絕對防御才停了下來。

　　柒白瞪大了眼睛，直到看到黑的身影漸漸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塊漆黑的布料，才緩緩地舒了口氣。

　　對他來說，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要不是他們有對話環(huán)節(jié)，柒白可能只能看到一連竄的殘影——或者連殘影都看不到。

　　這就是高階超凡者的力量？

　　一直在為身體狀況、為身世之謎而了解鉆研超凡力量的柒白，第一次對超凡之力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心思，這種心思一閃而逝，就像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然而，他右眼的黒意更深了。

　　“‘絕對防御’配上‘暗影突襲’嗎，不錯的組合。”黑的身影出現(xiàn)在兩人的面前，雙手猛地虛握：“不過，還不夠！”

　　咚咚！

　　前所未有的巨大撞擊聲猛然炸響，金和基德二人捂著胸口倒退幾步，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彎著腰劇烈地咳嗽著，像是要把心臟咳出來。

　　基德手持短刺的雙手不正常地扭曲著，一開始被黑擊中受傷的雙臂在戰(zhàn)爭律動下似乎每一片血肉都在歡呼起舞，如此起舞的結(jié)果自然是撒下大片大片的鮮血。

　　看著乘勝追擊、快速突進(jìn)的黑，基德的皮膚上突然顯現(xiàn)出大量紫色的、鉛筆粗的紋路，紋路一層層一圈圈地以某種規(guī)律爬滿基德身體，形成一個個回路，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有點(diǎn)像第五太陽紀(jì)出土文物中的印刷電路板。

　　這些回路便是普通人除了覺醒之外晉升超凡者的途徑——魔痕。依靠客星啟靈點(diǎn)燃靈性，再輔之以煉金術(shù)，將魔藥和其它煉金產(chǎn)物混合，待其靈性固化后，刻印到身體上，便可以得到相應(yīng)的能力，成為超凡者的一員——魔痕師。

　　相比異能覺醒者，魔痕師不用太過擔(dān)心失控的問題，而且隨著靈性的修煉和實(shí)力的增加，魔痕師除了可以通過刻畫高階魔痕使魔痕進(jìn)階，甚至可以再次刻畫其它能力的魔痕，獲取兩種甚至多種能力。因此，作為近些年來研究院發(fā)掘古跡研究出來的最新成果，魔痕很快在超凡者間掀起一股熱潮。

　　然而有得必有失。相應(yīng)地，魔痕師的實(shí)力往往低于同階異能者。而且不管是魔藥學(xué)還是煉金術(shù)都是極其昂貴的知識技能，每一位高階魔痕師的養(yǎng)成都要花費(fèi)大量的資源，普通人根本不用考慮這一途徑。

　　盡管第一次親眼見到魔痕，柒白卻總覺得這些回路不夠完美，甚至是有點(diǎn)簡陋，他漆黑的右眼更是透著點(diǎn)點(diǎn)嘲諷的笑意。

　　柒白或多或少能猜到黑也刻畫了魔痕。盡管高階超凡者大多能掌握飛行滯空的能力，靈能靈性地劇烈消耗卻不允許他們這么做。而飛行魔痕就能很好地滿足他們的需求，再加上高階超凡者一般不會缺少錢財，魔痕開始有朝輔助方向發(fā)展的趨勢，這也是近年來眾多魔痕公司的主打方向。

　　異能都打不過，現(xiàn)在指望魔痕？柒白懷疑基德失心瘋了——雖然從未覺得他是個正常人。

　　然而黑漸漸沉凝的眼神讓他明白事情不是那么簡單，伴隨著紫色魔痕的出現(xiàn)，一股直白而又晦澀，混亂而又森嚴(yán)的波動鋪展開來。

　　起初只是皮膚感到有點(diǎn)寒冷，緊接著寒冷迅速擴(kuò)散，在快要擴(kuò)散全身時又猛然收束消散一空。與此同時，內(nèi)心有一股陰寒陡然升騰，就在柒白要把它定義是邪惡陰冷的力量時，它又忽然變得純粹起來，純粹到仿佛置身枯寂無垠的宇宙太空之中。

　　一點(diǎn)點(diǎn)盛夏清泉般涼爽的感覺在心間蔓延，有什么奇怪的情緒仿佛在內(nèi)心醞釀，想要爆發(fā)，卻又好像總是差了點(diǎn)什么，直到基德魔音般的呢喃傳來:

　　“驚悸！”

　　轟——

　　驚雷般的炸響響徹耳邊心間，恐怖的爆鳴后死一般的寂靜，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掙脫了一切束縛噴涌而出，瞬間摧毀了其它情緒，湮滅了思考的能力，留下的僅有最純粹的、最源初的、連慘叫都會遺忘的驚悸。

　　咚！咚...咚咚...咚……

　　“噗——”黑吐出一大口鮮血，心跳聲在一聲巔峰的顫抖后逐漸歸于平靜。

　　“想不到傳說居然是真的……七情六欲……”異能被強(qiáng)行終止使黑的面色變得慘白，他那幽黑的眼神在一瞬間失去了光彩，仿若失去了所有生氣。

　　死...死了嗎？

　　基德的身體像是化作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幻影，喚醒人類刻印在基因最深處的驚悸。心神劇損之下，柒白的意識漸漸模糊，黑失色的瞳孔成為他眼前最后的景象，緊接著他的潛意識內(nèi)有一道光門打開，將他最后的意識吞噬殆盡。

　　……

　　“小白，小白，快醒醒！到我們了哦！”輕柔的女聲陽光般溫暖舒適，讓人一聽就想撲進(jìn)她的懷抱，沉沉睡去。

　　去，去哪？

　　柒白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就連意識也存在于一片黑暗之中，如風(fēng)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這小子！再不醒來摩天輪就開了哦?！彼视H切的中年男聲是那么的穩(wěn)重，讓人情不自禁聯(lián)想到他寬厚的臂彎。

　　摩天輪...那是什么？

　　強(qiáng)烈的白光下，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圍在身邊，身影模糊不清，柒白卻仿佛能看到他們在笑。他們身后的白光中，隱隱約約有一個巨大的鋼鐵巨輪緩緩轉(zhuǎn)動。

　　他們......就是我的父母嗎？黑暗中傳出猶豫、期待、患得患失的呢喃。

　　“啊——”輕柔溫暖的女聲發(fā)出一聲尖叫。

　　場景中心已變換為一個身上鋪滿陰影的持刀少年，少年正伏在桌上拿著刀對著一只可愛的、卻早已失去呼吸的小白兔解剖。少年的眼神是那么地清澈、專注，以至于看起來甚至有點(diǎn)冷漠，像是神明在洞察世間，巡視著自己的造物。

　　“小白，小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不是最喜歡小白兔的嗎？”輕柔溫暖的女聲帶著惶恐、不解、擔(dān)憂與迷茫。

　　是啊，為什么要這么做呢？那么可愛的兔子。那一定不是我。黑暗中的柒白發(fā)出沉沉的嘆息。

　　“小白！放下貝貝！”爽朗的男聲夾著怒火，沉喝道。

　　少年左手掐著一只掙扎的小狗，右手是一把精致的解剖刀，眼神明亮而又專注、虔誠而又冷靜，像是在對著宇宙間偉大的終極奧義朝圣。

　　多么可愛的小狗！不是我，那一定不是我。黑暗中的柒白困惑、矛盾而又迷茫。

　　那就是你啊！藏在暗處的副人格不知什么時候顯化出來，臉上滿是嘲諷：這不就是你一直渴望的真理奧義嗎？你還要虛偽到什么時候？

　　不，不是我，那不是我......

　　那你就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好了。嘲諷的邪音漸漸散去，一幕幕電影般的畫面從眼前匆匆而過，家里、學(xué)校、公園、動物園、博物館、草原滑雪場......唯一不變的只有少年那專注到堪稱冷漠的眼神。

　　直到有一天，太陽似乎比往常要熱一點(diǎn)，光線也比往常強(qiáng)烈少許。待到有人抬起頭，人們才發(fā)現(xiàn)太陽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顆閃亮的星星。驚恐、惶亂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只有少年定定地注視著那顆星星，就像往?？创磺行缕媸挛镆粯?，只是眼中一閃而逝的熟悉感讓他的臉上緩緩浮現(xiàn)一抹困惑。

　　“啊——不要——”女人的尖叫打斷了少年的思考，回眸看去，才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們不知何時變成了怪物，有的人身披棕色絨毛，長出了獠牙；有的人舌頭變得像青蛙一樣，背后長出了蝴蝶的翅膀；有的人手掌變成了鋒銳的鐵爪，身體各處長出了奇怪的尾巴和觸手；還有的人干脆變成一灘流動的淤泥，像史萊姆一樣有著空洞的五官；甚至有人直接變成黑影，在陽光下消融不見......

　　奇異的氣氛在醞釀，瘋狂的情緒在蔓延，當(dāng)?shù)谝粋€怪物向著身邊的昔日同伴揮舞屠刀時，血腥的火星便點(diǎn)燃了。很快，觸目所及，遍地是殘肢斷臂、斷壁殘垣，空氣中是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整片世界都染上了血色。

　　少年表情沒有多大變化，眼中倒是透露出點(diǎn)點(diǎn)好奇，直到他身邊的夫婦身體也產(chǎn)生了奇異的變化，他才動了動嘴巴：

　　不，不要。

　　柒白能看出少年想要說什么，因?yàn)檫@正是他想要掙扎、破壞、祈禱、怒吼而出的話。

　　像是在回應(yīng)他的想法，或者是少年的想法？

　　黑暗迅速而又果決地包圍了整個世界，掙扎廝殺中怪物像是被誰按下了暫停鍵，化作黑白照片內(nèi)永恒不動的風(fēng)景。整個世界，整個時空都像是被誰凍結(jié)了，丟入一片比黑暗更黑的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