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隋青沖破了穴道,因?yàn)樗迩嗟募?xì)鞭在被朝依封住穴道時就被她扔下涯底了,所以隋青偷襲朝依的是衣袖中藏著的匕首。
隋青將匕首直往朝依脖子上抹去,準(zhǔn)備將朝依一擊致命,而那聲小心是北堂傾喊的,北堂傾因?yàn)闈M心悔恨,又想和朝依解釋,雖然他也知道說再多都是徒勞無功,但如果什么都不說北堂傾覺得他一定會后悔,然而剛說了個“我”字就看到隋青手持匕首抹向朝依脖子的一幕,將惜歸毫不猶豫的刺向隋青的同時,北堂傾眼神驚懼的沖向朝依。
朝依也因?yàn)樗迩鄤偛诺哪欠捰行┏錾瘢砸粫r沒察覺到隋青的小動作,是北堂傾一聲小心提醒了她,然而看向隋青時那把匕首已經(jīng)往自己脖子上抹來了。
朝依閉上眼,以為死亡感即將襲來的時候,她是被兩聲響在耳邊的吐血聲驚得掙開眼睛的,朝依慢慢的掙開眼睛,是黑衣人...應(yīng)該是說江琴尋。
在隋青將要抹上朝依脖子的時候是江琴尋替她擋住了,而隋青也被北堂傾的惜歸穿透了胸口,所以朝依的耳邊才會有兩道吐血聲。
朝依如受到驚嚇一般緩緩的蹲下身子,顫抖著嘴唇,向江琴尋的脖子伸出手,想要摸摸那道傷口:
“江……江琴尋!”
這會兒的江琴尋沒有戴那頂寬大的披風(fēng)帽子了,看清江琴尋的臉后在場的人眼里都閃過驚訝和不忍。
朝依以為江琴尋只是嘴角被弄了個傷疤而已,現(xiàn)在才看清原來他是整張臉都被毀了,從前那張溫潤如玉的臉現(xiàn)在滿是刀疤。
江琴尋握住了朝依伸向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依舊笑得溫潤:“依依,請?jiān)试S我這么叫你好不好”
朝依沒有拒絕,也沒有抽回那只被江琴尋握著的手只是漸漸紅了眼眶,看著江琴尋。
江琴尋笑了笑:“咳咳……我從兩歲開始就被灌輸將來要保護(hù)你要為你犧牲的思想,那時候我不懂事,卻也有些期待,三歲時主人將你抱來,那時候我第一個念頭是原來這世上還有這般好看的娃娃,第二個念頭便是我一定要保護(hù)好她”
“后來主人被陷害,千紫樓隕落,你我被送去了兩個不同的方向,也開始了不同的生活,小孩子的記憶忘得極快,八歲時帶我去那個地方的人和我講了一切,說了我的使命,那時候我是不愿的,我就在想為什么我過了五年任打任罵被當(dāng)做畜牲的生活,好不容易得到解脫了我還要去保護(hù)別人,我受罪時無人救助我可憐我保護(hù)我,而我卻要去保護(hù)你?”
“可是這種想法只維持了三天,我被母親一生的執(zhí)念影響,母親把保護(hù)你父親當(dāng)成畢生的執(zhí)念,我也將保護(hù)你當(dāng)成了一生的執(zhí)念”
“十八歲時我來到菑城,開了門可羅雀,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可猶如大海撈針般無跡可尋,因?yàn)槟惚凰腿ズ翁幍氖虑橹挥心愀赣H、千紫樓中的龜公,和照顧你的那位婆婆知道,可他們早已死了”
“幫助虞家的人將男裝的你抓走是我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我日日活在愧疚中,你歸來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雖然內(nèi)心高興,可看到女裝打扮的你我更加后悔和愧疚了”
“我試探你,你沒有承認(rèn),我就想,既是你不愿的那我便也不問了”
“虞則幾次暗殺你,我卻連光明正大為你傳信的資格都沒有,你沒有怪我,卻是我自己放不過自己”
朝依聲音哽咽:“我不怪你,我從來就沒怪過你,而且足夠了,隋青做的這些事都是你告訴我的,是你還了我清白”
“咳咳,可惜我不能手刃虞柏給你報(bào)仇,依依,對不起”
朝依搖頭,哽咽道:“我不要對不起,你答應(yīng)過我父親,要保護(hù)我一輩子的,江琴尋你不能食言,你不能對不起我父親”
“所以我要下去請求他們的原諒了,依依,江琴尋喜歡你,從兒時到生命完結(jié)”
“我知道”朝依知道江琴尋喜歡她,因?yàn)槟切┭凵窈拖乱庾R對她的保護(hù)她看到了,但所謂的保護(hù)自己只是父親曾經(jīng)說的而已,朝依不希望有人為了自己犧牲和做很多本來不屬于他的事情,莫叔是,江琴尋是,北堂傾也是。
除了莫叔的不能拒絕,朝依都在努力的與北堂傾和江琴尋保持距離了,可是哪怕推得再遠(yuǎn),如今江琴尋還是為了自己犧牲了。
“依依,就將我葬在門可羅雀好不好?我要去那里贖罪”
朝依知道是什么意思,其實(shí)現(xiàn)在門可羅雀的位置便是當(dāng)年千紫樓的位置,而他的母親是在那兒死去的,而自己是在那兒被虞家抓走的,最后關(guān)頭了,江琴尋還是沒有放過他自己。
當(dāng)握著自己手的那只手漸漸垂下后,朝依眼角滑下一滴淚。
隋青也死了,是在聽到朝依剛才的那一切都是江琴尋和她說的后,帶著后悔死不瞑目的死了。
他想他這一生做的最后悔的決定就是選擇把江琴尋煉制成變異人,因?yàn)榻賹さ囊庵玖Σ皇且话愕膹?qiáng),明明有了變異人該有的一切了,卻依舊不會對朝依下手,還將所有真相告訴她,最后一刻還為了朝依犧牲,隋青算計(jì)了那么多人,連自己的父親也被算計(jì)而死,唯獨(dú)算錯了江琴尋。
朝依將江琴尋慢慢放平,在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已經(jīng)了解了,連北堂傾也這么認(rèn)為想要上前去時,朝依語氣平靜。
“不要過來”
因?yàn)槌勒镜奈恢脴O其危險,只需向后退一步便是涯底,所以北堂傾滿目擔(dān)心,語氣著急。
北堂傾:“朝依,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你先過來好不好?只要你過來,我以后再也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
朝依看了一眼北堂傾,隨后看向在場的其他人:
“你們?nèi)杖蘸按蚝皻?,卻從來都不知道真正該打該殺之人是誰,哪怕我做的都是好事,但你們一說是壞事那它就必須是壞事”
那些人無言的低下頭,卻沒有愧疚也沒有知錯的樣子,只是一種很無所謂的心理。
朝依轉(zhuǎn)頭看向北堂傾:“北堂傾,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莫叔的死也好,你誤會我那么多次也罷,因?yàn)楦饔懈鞯氖姑?,你的使命也許是為了北堂家,也許是為了世間人,卻從來都不是也不能為了我”
“我……”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是誰救了你給你換血的嗎?”朝依在北堂傾可能猜到了的注視下,緩緩的將自己的衣袖拉開,露出手腕,再將飾品解下,便是那道丑陋的傷疤。
北堂傾一瞬間不敢置信的看著朝依:“你……”
“所有人都認(rèn)為不歸涯下沒有路,其實(shí)不然,落入不歸涯有兩個結(jié)果,運(yùn)氣不好落在河里便是被河里的食人惡獸吃掉,運(yùn)氣好落在河邊便能從虞家尸葬山再出去,所以虞家的尸葬山便是不歸涯的另一條路”
“我陪了父母半月,從尸葬山回來的那日看到了山底遍地的血,還沒有凝固,我順著血跡尋去時是一個趴在地上的白衣人,不過那身白衣那時候已被血染了大半了,我扒開擋在你臉上的頭發(fā),滿心驚詫怎會是你,而且還是這種狼狽的樣子?”
“那時候你已經(jīng)暈死了,我雖已決心不與你之間再有什么交集了,但我卻做不到就讓你這么死了,我將你的左手穴道點(diǎn)了,阻止它繼續(xù)流血,而后劃開我自己的手腕,將我的血換給你,并在你將要轉(zhuǎn)醒時離開,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去兩個多月這么久?”
因?yàn)槟莾蓚€月她都在養(yǎng)傷,北堂傾:“你……為什么?你去凍天堡接莫叔的時候,我……”
“我都已決定不再和你有交集了,為什么還要告訴你?讓你對我感恩一輩子嗎?可是我朝依不是付出就會要求回報(bào)的人,更不需要你北堂傾對我心懷感恩”
北堂傾眼神痛苦“為什么?”
朝依:“我也不是要瞞你一輩子,可你在虞則死時對我的態(tài)度讓我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直到現(xiàn)在,我之所以告訴你不是為了讓你更加對我愧疚,只是你有權(quán)知道而已”
朝依話鋒一轉(zhuǎn),輕笑道:“不過北堂傾,我對這個世界太失望了,所以我還是選擇離開它”
北堂傾驚恐的看著朝依,正想跑上去拉住朝依時北一沖了過來,附在北堂傾耳邊說了一句話,便是這么一句話的功夫,朝依已經(jīng)毫不猶豫的向后退了一步。
“朝依!”北堂傾肝腸寸斷的看著這一幕,眼眶泛紅,跑到涯邊就想一起跳下去,北一不顧身份緊緊的抱住了北堂傾:“少主,你不可以,家主還在等你呢!北堂家需要你”
“可是她更需要我,北一,放開”
北一搖著頭,固執(zhí)的抱住北堂傾。
遲了,北堂傾救不了朝依,也不能陪她跳下去,只能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朝依消失不見。
而那一刻,北堂傾眼角的淚流下,隨著天空飄起了特別大的雪,不過短短的時間,地上就鋪上了一層白。
……
三天后
冰室
“朝依!朝依!不要”
自不歸涯昏迷后便是三日的北堂傾終于醒過來,卻是夾雜著噩夢醒來。
北父:“又夢見了?”
這幾天北堂傾雖然都沒醒來,但時不時地嘴里都在叫著朝依不要。
那日朝依跳涯的情況北一也和他說過了,說實(shí)話,北父竟完全能理解為何事情的真相都被人知道了,朝依還是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因?yàn)檫@世間她再無牽掛之人,為之保護(hù)她的人都因?yàn)樗懒耍艘坏┦セ钪南M缶蜁x擇結(jié)束自己。
“你已昏迷了三日,我安排北一帶人去不歸涯下找過了”北父看向一旁托盤里的東西:“沒有找到朝依,只在涯下那條有食人惡獸的河里找到了這個”
北堂傾看過去,是那日朝依穿的外袍,那件北堂傾覺得像婚服的外袍,還有她遮掩手腕傷疤的飾品。
北父:“我讓人查過這種花,是彼岸花,代表死亡和絕望的愛,她既選擇那日穿這個,便說明她沒想過……”
“父親!”北堂傾閉了閉眼,輕輕撫摸著托盤中的外袍:“您與幾位長老消失后被她安置在哪里?”
北父一頓:“在門可羅雀,我也才發(fā)現(xiàn)去年消失不見的易家主和齊家主還沒死,他們被朝依救了,只是傷得太重且易家主也被蘇定州割了舌頭,被朝依安排在菑?fù)獬堑凝R家一直在養(yǎng)傷”
北堂傾:“您知道事情的真相?”
北父搖頭:“不知道!朝依將我們帶到門可羅雀后就消失了,不過在臨走前她將給你換血的事情告訴我了”
“以父親及幾位伯伯的本事,若是你們要出來區(qū)區(qū)一個門可羅雀根本就攔不住你們吧?為何要到那一幕才回來?”
北父一僵:“你在懷疑為父故意不回來,讓你對上朝依,導(dǎo)致她跳涯而亡?”
“不敢”
北父:“你向來有主見,從不做冤枉他人的事情,也說不了慌,你問這話便是你在懷疑為父”
北堂傾低著的頭緩緩閉上眼睛,掩去眼里的痛苦。
有主見?不冤枉?可是他錯了,他沒有主見的任由隋青利用,他失去判斷能力的冤枉她不止一次。
再不忍心和對她下不了手又如何?最終她還是在他的逼迫下……不,她不會死的。
“父親,我想一個人待著”
北父看向始終低著頭看著那件外袍的兒子,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她去不歸涯之前讓我告訴你,莫宅里有樣?xùn)|西她只想送給你”
見北堂傾只是頓了一下,卻無任何反應(yīng)時北父無奈的搖搖頭轉(zhuǎn)動輪椅出去了。
北堂傾看著這件外袍,想的全是兩個人之間的回憶。
所有一切都不是她做的,冰室書架上柜子里的扇子也不是她燒的,那只貓也不是她殺的,他怎么忘了?她那么喜歡貓的一個人怎么會殺了貓呢?
“我雖然武功不高,但我有大夢想呀!”
“紅紅這般可愛,我若是瞪它一眼都覺得罪過”
“北堂傾你覺得紅紅可愛嗎?我覺得它天下第一可愛”
這是她在凍天堡為父親驅(qū)除腿疾折磨時兩人之間的對話,那時候她因?yàn)樘^喜歡那只貓,所以偶爾會將貓帶來凍天堡。
“北堂傾你有認(rèn)識醫(yī)術(shù)很高的大夫嗎?”
“何事?”
“是紅紅,它生病了,這幾日它無精打采的,而且還老是掉毛”
“我去看看”
那是到貓的換毛期了,但兩個頭一次養(yǎng)貓的人都不知道,北堂傾去查閱書籍,朝依則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最后朝依想起了會醫(yī)術(shù)的江琴尋,若不是他攔著朝依就把貓帶去找江琴尋了。
后來還是貓跑出去了,兩人找到的時候遇到北一,北一說到它的換毛期了朝依才算作罷和放心的。
這么一個疼愛那只貓的人,可他卻將她懷疑成那般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