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對自己沒有信心”
朝依沉默了一會兒,眼里帶著明顯的些許淚意:“所以...如果我那時候讓你把手放下,你也會照做?”
“是”
“那你就……”
“我會直接走人”
直接走人,如果她真的那么說了他就會不顧黑夜,選擇直接下山走人。
“那你是放棄了嗎?”
“不”北堂傾搖頭,雙眼無比認真的看著朝依:“我強求不了自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但誰也同樣阻止不了我站在你身后”
保護你、成為你手中的武器、哪怕為你死……
朝依忽然閉上眼,突然沒了勇氣看這一刻的北堂傾,不是誓言,也不是保證,而是北堂傾他認為對和值得做的決定,可是,這個傻瓜……
“你為什么就不能對自己多有點信心?”
一定要把自己弄得這般卑微,你是北堂傾?。∧闶悄莻€在所有人眼中都無人配得上、也無人比得上的世家楷模北堂傾呀!
“從我知曉自己心意的那刻起,何為信心?至少在你這兒我沒有”
朝依移開泛紅的視線,聲音已帶哽咽:“北堂傾”
“嗯!”
朝依低垂著眼眸,看著北堂傾的也有些泛紅的眼睛:“你覺得五年前不歸涯我穿的裙子好不好看?”
北堂傾瞬間抬頭,表情隱隱有些激動,但還沒確定,所以北堂傾只是罕見的小心翼翼問道:“好看,你……”
朝依蹲在北堂傾面前,聲音哽咽而肯定道:“等把造成近來發(fā)生這些事的幕后黑手抓到了,我便穿給你看可好?把彼岸花改為紅色勿忘我,你把藍色改為白色,是為增添悲傷,我把白色改為紅色,是為對你炙熱”
愛也是、感情也是,把你的悲傷剔除,從此只余炙熱伴你度余生。
北堂傾不顧自己還坐在椅上,身子一矮便將朝依擁入懷中,沒讓朝依看到的雙眼已不再只是泛紅,眼角的淚悄然落下,抱著朝依的雙手收緊,恨不得將懷中人融入骨中。
上一次也紅了眼眶掉了淚,卻是親眼目睹她離自己而去,是為悔恨,如今又紅了眼眶掉了淚,卻是為終將她擁入懷中,是為滿足。
早熟、沉默寡言、不善言辭、不會表達、不近女色、性子冷淡、雖是世家人,卻無大愛之心……這是從小聽到大的評價,未遇到她之前連自己也如此認為,遇到她之后才知是未得到救贖。
他也會為她主動開口、為她主動近她、為她生出占有,原來才知他確實沒有大愛之心,而是只有那顆給了懷中人的心。
附在懷中人的耳邊輕輕開口:“你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嗎?”
朝依也聲音輕輕:“我們一起說好不好?”
“城西街道”
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皆在心中道:原來她/他還記得。
北堂傾那日其實未見那紅衣女子的真面目,他如那些人一樣,只來得及看她的一片紅色裙角,后來是朝依自落尸葬山回來后著那身紅裙,那瞬間便與腦海里城西街道那抹紅影重合。
問她為何改為女兒裝不過是為了確認,那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原來她的女兒裝早就給自己看過了,從第一次見面兩人便做的同一件事。
朝依哭笑哭笑的:“那時候我剛把石頭支開,因為太想試試女裝,便在周圍一家成衣鋪里偷偷穿”
“你不知道,雖然當時那鋪子里沒有客人,但老板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個變態(tài)一樣,我選了一套紅色的,那是我第一眼便喜歡的,不僅是顏色,還有樣式,過了癮后剛想換下來時外面響起了馬車要碾死人了的叫喊聲,我偷偷掀開簾子,老板在招待別的客人,我從后面飛過去救的人,剛救下小孩就見一名藍衣公子從天而降,以我那時的好奇心,本來是想多看幾眼的,豈料一看竟是大名鼎鼎的凍天堡公子北堂傾,別說多看幾眼了,我嚇得立馬就逃走了”
“等我再從后門進去時,老板看我的眼神從變態(tài)換成了小偷,因為老板看我試衣試了好久了,喊我卻沒人應(yīng)聲,大著膽子一看里面確實沒人,聽說他當時還拿著雞毛撣子追出去了,看了一下集市四周都沒看到我,還以為要自認倒霉了的時候我又從后門溜進來,我就騙他說我只是上個茅廁而已,誰知老板更生氣,他說我居然穿著他的新衣去上茅廁,害得我賠了二兩,不過當老板拿到我換下的衣裙后才像個變態(tài),這兒嗅嗅那兒聞聞的,還以為我在茅廁里怎么他的裙子了”
北堂傾忍不住失笑,他看到了,那個老板拿著雞毛撣子出來,卻不知原來他們那么近,只是一堵墻的距離。
“回去后我們?nèi)ベI”
把當年喜歡的都買下,把你那時喜歡卻只能偷偷穿的買下。
懷里的腦袋搖了搖“后來我因為賭氣,從尸葬山回來就首先去了那家店鋪,試也不試,買了好多好多,不過都是紅色,你那天看到我時穿的那身也是在那里面買的,也是后來我才知道我買回去的腰身都太大了,除了我那時候穿著的那套裙子,從凍天堡回門庭若市后我就去退貨。
老板發(fā)現(xiàn)不過時隔六天,高興了三天的大買賣卻黃了,但那是他的衣裙太大了,又不是我能穿還反悔,老板最后哭喪著臉退了,他也讓我重新挑,誰知我不過說出我的尺碼他就慫了,在我說其實我穿走的那身也是有一指寬時老板居然把我趕出來了,他說他注定做不了我的生意,他還說一指寬那套還是他因為打瞌睡而不小心做小的,以為賣不出的衣裙結(jié)果被我嫌大,老板都被我氣死了”
朝依從來都很瘦,自那時在凍天堡不打招呼的將她抱上馬時就注意到了,可那時還好,現(xiàn)在卻更瘦了,北堂傾覺得他環(huán)在朝依腰間的手都不敢使力,總感覺只要輕輕用力就能斷了。
“回去后天天吃肉”
“雞肉嗎?”
“也行”
“我一個人吃嗎?”
“我陪你”
“可是沒用的,你看我每頓都吃的雞肉,不也沒長肉?”
北堂傾一想,確實,雖然從前不曾參與,可自從虞家認子宴席上便不難猜出朝依愛吃雞肉,最近他們天天一起用飯,朝依也是每頓都吃肉,但就是不見長肉,最為明顯的便是不論朝依吃飯時吃了多少,飯后她的小腹依舊如初,是扁平的,朝依穿外袍還好,穿沒有外袍的衣裙時,腰帶一勒才更加顯眼,尤其是自回來后穿的都是黑紅色,腰有多細不過一眼便知。
“回去后每日十頓”
朝依就著埋頭在他懷里的姿勢輕輕拍了一下北堂傾,失笑道:“你是要把我當豬養(yǎng)嗎?”
北堂傾:“嗯,我的豬”
朝依小臉頓紅,北堂傾稍稍低下眼眸就能看到朝依紅透的耳尖,唇角揚起,眸里溫柔的笑意快要溢出來般。
朝依不知道北堂傾看到自己害羞的耳朵了,只是覺得北堂傾肯定要笑自己,羞紅著臉便要掙脫北堂傾的懷抱起身,誰知掙是掙脫了,可北堂傾也向后一楊,朝依這才看清北堂傾的姿勢,不可置信的捂著嘴:“你怎么……”
北堂傾是跪著的,還是雙膝,她只覺得北堂傾因為自己說要穿紅裙給他看而很是高興,當時她以為北堂傾只是激動的抱住了自己,卻不知道北堂傾竟是跪著抱自己的,而且他們還說了這么多,說了這么長時間……
朝依嘴唇顫抖:“北……北堂傾,你的膝蓋……”
北堂傾安撫的笑了笑,向朝依伸出手,朝依以為北堂傾是還想這樣繼續(xù)抱,毫不猶豫的搖頭:“不行,你的膝蓋……”
北堂傾失笑:“想什么呢?我是讓你扶我起來”
朝依一愣,然后趕緊拉住那只還伸著的手,等北堂傾借力站起來,北堂傾剛起來時雙腿一軟,朝依急得趕緊摟著他的腰,只以為是自己的力氣太小沒扶穩(wěn)北堂傾:“對不起,我的力氣太小了,而且還沒在第一時間扶你起來”
北堂傾無力的搖搖頭,順勢攬著朝依的細腰,并將頭靠在朝依肩上,在朝依耳邊輕聲道:“對我你永遠不需要說對不起”
耳邊的呼吸聲太明顯也太讓人羞恥了,朝依往旁邊歪了歪腦袋,想離遠一些,豈料北堂傾的呼吸就像會跟蹤一樣,總是離自己的耳朵很近,朝依只好稍微加快速度,只想趕緊將北堂傾扶到床上,誰知剛多走了兩步北堂傾就喊腿疼,朝依只好又慢下來,看著角落里的床,朝依嘟了嘟嘴,也不知道這寺里的床鋪為什么要擺這么遠。
好不容易到床鋪邊,明明沒有多遠,朝依卻覺得走了好遠,連汗都出來了,尤其是耳邊的熱氣,朝依真心覺得是種“折磨”
朝依想著只要把北堂傾放床上就能解脫了,小心翼翼的想讓北堂傾先坐著,誰知手剛放北堂傾的雙腿就一軟,人直接倒床上了,但北堂傾的手是環(huán)著自己腰的,所以北堂傾這一倒同時被帶倒下的還有自己,關(guān)鍵自己還是倒在了北堂傾的身上。
四目相對,朝依手撐在北堂傾胸膛上,一時間兩人都像呆了一樣,就這么呆看著對方,四周也安靜的不像樣,半晌后,院里的竹子被風吹響,朝依回過神來,眼神躲閃,紅著臉,手忙腳亂的就要起身,卻不小心碰到北堂傾的膝蓋了。
“啊~”
朝依嚇得心里一跳,急忙問北堂傾:“你沒事吧?”
北堂傾搖搖頭,兩手抱著腿,聲音略顯痛苦道:“我沒事,你先回去吧!”
“可是你的……”
“我沒事,你快回去吧!”
朝依還是擔心,正想再關(guān)心關(guān)心的時候,北堂傾抱著腿的雙手放下,還輕輕晃了晃那只腿,安慰的笑著,示意自己真的沒事。
“我要睡了”
看到北堂傾這一番動作,朝依稍微放了些心,一聽北堂傾說要睡了,朝依連忙應(yīng)聲“好,你睡吧!記得別碰那里”
別碰哪里呢?至少此刻隔壁的齊紹是不知道的。
王爭:“齊公子,你也別太失落了,這世間最強求不得的便是愛情,有時候遲了一步就是一輩子”
齊紹依在墻邊的身體順著墻壁滑下,失魂落魄的看著墻壁,想要透過墻壁看清那邊此時是什么樣子的。
“我也知道我遇見她太晚了,可我未想到竟連表現(xiàn)的機會都沒有”
王爭:“其實這世間后來者居上的例子也不是沒有,但之所以后來者會居上,那是因為前者不爭不搶,后者不知禮義廉恥,當事人來者不拒,但...爭看過幾次,北堂少主的占有欲可謂極大,連朝姑娘多看別人和別人多說一句也不讓,這樣的人怎會是不爭不搶之人?而朝姑娘敢愛敢恨,聽說五年前被北堂少主誤會后,寧愿以假死的方式也要逃離北堂少主的身邊,而且朝姑娘對別的男人從不給予好臉色,就連假的也不愿,更別說和哪個男人笑語嫣然了,如此之人又怎會是來者不拒的人?”
齊紹:“我也知道北堂傾非不爭不搶之人,朝依非來者不拒的人,可我卻想做那不知禮義廉恥之人”
王爭輕嘆氣:“有些事情強求不得,早些放棄也是放過自己,朝姑娘確實值得人喜歡,但她身邊已有北堂少主,旁人恐再難插入,爭還是覺得齊公子該早些放手,這天下間女子何其多,也許你最喜歡的是朝姑娘,但朝姑娘卻不一定是那個最適合你和會屬于你的人,你是家中獨子,若你這輩子都只記著一個注定得不到的朝姑娘,那齊家主與偌大的齊家又該如何?”
齊紹喃喃自語:“可是……我連試一試的機會都沒有”
王爭也很是遺憾的搖搖頭:“這輩子有北堂少主在,不論誰喜歡朝姑娘、試圖和朝姑娘在一起都不會有可能”
三人進屋后沒多久王廷終于給花弄非開了門,花弄非回隔壁之后王爭便和齊紹討論今晚如何睡的問題,王爭說他的身體不好,夜間時而會咳嗽,若是和齊紹同睡一張床勢必會打擾到齊紹,正爭論到底是誰睡床誰打地鋪的問題時隔壁傳來吃什么的討論聲。
但是聲音很小,幾乎聽不清,再聽清時是北堂傾說要每日吃十頓,朝依說了什么沒聽到,但北堂傾緊接著說了句他的豬,如此朝依說了什么顯而易見。
之后便是那些略顯曖昧的話,中間還有停頓,然后是北堂傾那聲似痛苦又似歡愉的叫聲,以朝依一句別碰到那里而結(jié)束,但大家都是成年人,隔壁發(fā)生了什么想也能想到。
王爭勸齊紹無果,但也沒有睡,而是就這么坐于桌邊,直到齊紹靠著墻壁睡著,寺中知曉是兩人一間房,所以連被子也是準備了兩床,王爭抱了一床給齊紹蓋上,而自己則回了桌邊,因為知道自己的病是睡不安慰的,也怕睡夢中的咳嗽會把齊紹吵醒,王爭選擇了看客房中放著的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