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芽討厭四月，就像討厭吃魚一樣。

　　周小芽常常在想，如果時間倒回到一年前，她還愿不愿意認(rèn)識鄭湛，如果倒回到半年前，她還愿不愿意和他談戀愛，如果倒回到半個月前，她還愿不愿意和他提分手。

　　和喜歡但不適合的人在一起，就像吃巨辣火雞面，吃的時候享受且痛苦，事后還要再受一些折磨。

　　周小芽常常說自己是一個單純中混雜著成熟、成熟中又透露單純的快要三十歲的女人，也曾努力保護自己內(nèi)心深處童真的小角落，卻終究栽了跟頭。

　　和鄭湛是怎么初識的呢？

　　那應(yīng)該是一個微雨后的下午，也可能是頭一天下的雨，周小芽只記得柏油路上還濕漉漉的。當(dāng)時自己是去超市買雞蛋的，住在單位宿舍的周小芽每個不出門的周末晚上，都會自己倒飭一頓熱氣騰騰的晚餐。

　　不喜歡往人群中扎堆的周小芽本著速戰(zhàn)速決的態(tài)度直奔生鮮區(qū)，卻瞥見旁邊冷藏冰箱里的車?yán)遄印?p>　　車?yán)遄邮侵苄⊙孔類鄢缘乃Ｃ恳粋€車?yán)遄佣疾粦?yīng)該被辜負(fù)，周小芽經(jīng)常這么安慰自己的錢包。

　　這一次的車?yán)遄由鲜械暮孟癖韧暝缫恍?，一個個光澤異常、飽滿圓潤。沉浸在挑選中的周小芽完全沒在意周圍的情況，冷不丁撞上了一個人。

　　周小芽從車?yán)遄拥氖澜缰刑鰜?，看見了一個******、高高壯壯的大男生，只見他眼波流轉(zhuǎn)、微泛笑意，似一根鈍頭的針扎進了心里，有點麻麻的。

　　母胎單身的周小芽很久沒有這種心動的感覺了，有點久違又有點不可思議?，F(xiàn)在回想起為什么會對鄭湛一見傾心呢，大概是他身上帶著禁欲的氣息，也可能是午后剛醒的周小芽被車?yán)遄用勺×诵纳瘛?p>　　反應(yīng)慢半拍且感情無比被動的周小芽彼時也只是微微的動心，畢竟，于她，萍水相逢的緣分太像陽光下的泡沫，捅不捅都易破。那時的鄭湛呢，周小芽不知道，但當(dāng)時，他也只是帶著歉意的微微點了個頭。周小芽在感情方面那么慘淡，彼時的她還不會愛也不敢。

　　做一個大齡剩女是什么感覺呢，做一個母胎單身的大齡剩女又是什么感覺呢？那個時候的周小芽也不是沒羨慕過周圍的情情愛愛，周圍追她的人也一直都有，但可能她對愛情要求太高了，期待也太濃烈了，到后來，不知道是愛情裹挾了她，還是她錯過了愛情，身邊的人走馬觀花，卻沒有和一個異性發(fā)生故事。

　　周小芽偶爾會安慰自己，讀書的時候用了太多力氣去應(yīng)付書本，便沒辦法分心去談情說愛，一轉(zhuǎn)眼碩士畢業(yè)，便已經(jīng)是25歲的老姑娘了，錯過了不顧一切的青春期，后面遇到的人便不得不背上未來的考究。

　　她期許的未來太沉重了，仔細(xì)推敲都帶著枷鎖。

　　看著周圍的朋友陸陸續(xù)續(xù)步入婚姻殿堂，周小芽想，也許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春天，也不是每個春天都擁有花朵。

　　后來和鄭湛的重逢周小芽記得倒是很清楚，也是不上班的周末，住在隔壁宿舍的同事劉棠拉著她去學(xué)校附近網(wǎng)紅的咖啡館去打卡。劉棠和周小芽年齡差不多，單位同齡的年輕人不多，兩個人自然聊的最來。一路上劉棠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而縈繞在周小芽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劉棠說的那個咖啡館的名字：在別處。

　　安靜不是周小芽的本性，卻是她的訴求。許是她在熱鬧的行政單位上班太久了，和不同的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太費心了，太想要每個人都滿意的心思太重了，不用工作的每時每刻她都想靜靜待著。那個咖啡館的名字給了她一點遐想：她可以不用強迫自己一直專注、一直在意，她的心可以在別處。

　　她們到的很早，咖啡館里只有零星散坐著的幾個學(xué)生模樣的年輕人。這個咖啡館彷佛自成一個小天地，將他們與外面虛幻浮華的世界隔絕開。同事劉棠也靜靜在周小芽對面坐著，打量著店里的布置。

　　周小芽點了一杯海鹽拿鐵，劉棠點了一杯榛果拿鐵，兩人邊觀察著外面行色匆匆的人群，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說著最近的新鮮事。

　　“老板，一杯海鹽拿鐵?！币粋€略有些低啞的嗓音輕輕的響起。

　　周小芽偏過頭看了一眼，竟然是他，那個在超市不小心撞到過的男人。

　　周小芽當(dāng)時在想，這一定是緣分啊。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些錯覺是危險的。

　　結(jié)了帳的男人也看見了周小芽，微微一愣，顯然也記得周小芽，朝她稍稍點了個頭，找到一個正對著周小芽一面的角落的位置坐了。只見他偶爾看一眼手表，顯然是在等人，但也并沒有表現(xiàn)出著急來。

　　咖啡館陸陸續(xù)續(xù)又有人進來，有結(jié)伴的，有單行的。

　　“我到了，不好意思，堵車了?！币粋€有些清亮又熟悉的嗓音從角落里傳來。竟然是趙思宇，隔壁辦公室的同事。

　　劉棠顯然也注意到了，和周小芽對視了一眼，都朝著趙思宇的方向瞅過去。

　　趙思宇也感受到了她倆的目光，扭過頭看見兩人，表情既有些驚訝又有點驚喜。倒是拉著同伴一起走過來。

　　“哈哈，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你們。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弟鄭湛，湛，這是我隔壁辦公室的同事，劉棠和周小芽?！壁w思宇面向她們倆解釋，“我今天來這里和表弟見個面，雖然都在南城，工作太忙，倒很少見面?！贝蛄藗€招呼的兩兄弟又坐回原來的位置。

　　“鄭湛，原來叫鄭湛。湛湛江水兮，上有楓。倒是很配他的氣質(zhì)。”不知道為什么，周小芽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個“湛”。

　　后來，周小芽才知道，有時候太覺得對方特別不見得是一件好事，那可能只是你眼里的光。

　　聊了很久的趙思宇和鄭湛起身往周小芽和劉棠這里來，邀請她們一起去吃午飯，難得碰巧湊一起的四個人去了隔壁的火鍋店，也算是正式認(rèn)識了彼此。

　　趙思宇是個有點大腹便便的兩個子女的爸爸，許是知道周小芽和鄭湛都是單身，一直有意無意的撮合兩人。劉棠前段時間剛談戀愛，也樂呵呵在旁邊助攻。

　　鄭湛比周小芽大一歲，確切的說也就大了九個月。周小芽在想，也許注定的緣分真的到了呢。

　　后來的兩人單獨出去是鄭湛提議的，那天剛洗漱完準(zhǔn)備上床的周小芽正在涂護手霜，“叮鈴”的一聲微信響起來，拿起手機看到鄭湛的一句“嗨”，還愣怔了幾秒。

　　“嗨?！敝苄⊙炕剡^去后還附加了一個優(yōu)雅微笑的表情包。

　　“上次吃飯的時候你說自己喜歡看話劇，正好最近《劉大的面子》要上映了，我買了兩張票，要不要一起去看？”對面許在斟酌，過了好久敲出來一串字。

　　“好啊，哈哈哈，早就聽說蒙大的這個話劇了，一直沒有去看成。”周小芽佯裝淡定回道。

　　“好的，是兩周后的周六下午，到時候我開車去接你。”這次倒是回的很快。

　　定了行程的兩人彷佛搬開了橫亙在面前的大石頭，后面的聊天你來我往。周小芽一直是個慢熱的人，從未戀愛過的她并不適合一開始就火熱的激情，和鄭湛熟識的節(jié)奏讓她覺得剛剛好。

　　兩周的時間說快也快，話劇開演的那天小雨微冷。周小芽體型本就嬌小，把自己裹在長長的風(fēng)衣里，看上去更添幾分文弱。

　　鄭湛比約定好的時間早到了幾分鐘，看到周小芽很是紳士的幫她打開車門，叮囑她系好安全帶。到劇院的距離并不算遠(yuǎn)，周小芽雖有些不知道怎么和除普通朋友以外的異性單獨相處，但因為有了之前的了解，倒也沒太多不自然。

　　話劇的臺詞很好，表現(xiàn)得既諷刺又幽默，周小芽和鄭湛時不時對話劇的內(nèi)容交流一下看法，也和著其他觀眾一起大笑。相比之前遇到過的相親對象，鄭湛就像個夜路上溫暖的路燈，剛開始不會有越格的親密動作，也沒有那種不可接觸的疏離感。

　　話劇結(jié)束的兩人在隔壁的商場吃了個晚飯，又聊了聊各自工作的近況，也算是正式開始了接觸和了解。

　　此后的兩人約著看電影逛街，兩人的節(jié)奏似乎格外合拍，接觸的越多，周小芽越覺得鄭湛似乎就是注定的那個人，她平靜的心也泛起了越來越多的漣漪。

　　周小芽一直都覺得鄭湛似乎是個禁欲系，三個多月的接觸他從來沒有想要牽過手或者搭個肩什么的，兩人最親密的時候也不過是看電影時離得近了偶爾碰了下腿。

　　那時的周小芽想，這應(yīng)該是極大的尊重了吧，畢竟兩人不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越來越了解的過程周小芽的內(nèi)心一點點被填滿。

　　每個等待和鄭湛相見的日子，她都想拿出最好的狀態(tài)，穿上最得體的衣服，以最完美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而每次的見面周小芽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太不夠，那時的鄭湛呢？周小芽不知道，他好像一直有著自己的節(jié)奏，什么時候接周小芽，去什么地方，什么時候把她送回去。

　　有時候周小芽也懷疑，他是不是根本就對自己無感，有時候兩人一起走路的時候他走的很快，有時候他看向她的眼里只有探究，然后又反駁掉自己：如果不喜歡的話，怎么會愿意來回開上上百公里的車來見自己？如果不喜歡的話，怎么會去什么餐廳吃什么東西都尊重她的意見？怎么會小心揣測著她的想法？怎么會在在一起的時候把她照顧的很好？

　　確定關(guān)系的那天是個晚上，因為鄭湛出差好幾周沒見的兩人約好了去吃粵菜。臨近過年的粵菜館熱鬧異常，兩人排了個號后索性去打了幾把游戲，周小芽一直以為鄭湛屬于有著強烈事業(yè)心不愿意浪費時間玩游戲的，當(dāng)看到他在游戲機面前游刃有余的時候，仿佛看到了另一面的還帶著青春年少活力的鄭湛。

　　從粵菜館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周小芽以為鄭湛會像往常一樣送她回去，所以當(dāng)他提議去附近的廣場逛逛的時候，周小芽來不及思考就答應(yīng)了。兩人沿著有些空曠的走道，談著讀書時候的往事，回想著當(dāng)年的學(xué)習(xí)生涯，那時的同窗、游戲綜藝、永遠(yuǎn)想逃課的課業(yè)，還有偷偷暗戀過的異性，雖不在同一個城市讀書，入學(xué)的年份倒是相同，涼風(fēng)習(xí)習(xí)，而周小芽感受到絲絲時空融合的微暖。

　　從廣場回停車場的路上有個長長的十字路口，紅燈轉(zhuǎn)綠的時候鄭湛自然地牽起了周小芽的手，第一次被異性牽手的周小芽有些驚慌，卻也貪戀著被握緊的滿足感。

　　那時的周小芽想，這條路要是再長點該有多好啊，長長的長長的能到歲月的盡頭。

　　回到車?yán)锏膬扇硕加行擂巍?p>　　后來鄭湛說，和周小芽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開心，見不到周小芽的每一天都會很想念，鄭湛還說，他已經(jīng)成長到可以為她擋風(fēng)遮雨的程度，他想要一輩子照顧她，想要陪她一起去看她愛看的海，想要和她以后退休的時候一起去鄉(xiāng)下養(yǎng)鴨養(yǎng)花，想要做她的男朋友……

　　周小芽的眼睛一定流出了亮晶晶的東西，就好像因為心被塞滿，而不得不掏出點什么出來……

　　周小芽也還記得自己的初吻，就在那個時候的車?yán)?，因為茫然失措，她連接吻的時候眼睛都是睜著的。

　　她不知道如何牽手，不知道如何接吻，但當(dāng)擁抱來臨的時候，卻有種兩人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很久度過了很久的感覺，恍然隔世又拼命抓住一閃而過的心悸。

　　周小芽在心底告訴自己：這是她找了很久的人啊，她肯定在以前無數(shù)個羨慕別人的白天或深夜質(zhì)疑愛情，但它終于到了不是嗎？它到了，所以那些一個人熬過的日子都可以原諒了。

　　她不用再一直一個人看風(fēng)景，不用看到好玩的聽到好笑的只能分享給閨蜜，不用在看到朋友圈別人秀恩愛的時候卻為自己一聲嘆息。

　　之后的周小芽享受著從未體驗過的甜蜜。鄭湛牽著她的手走過大街小巷，帶她去她喜歡的圖書館看書，陪她吃她愛吃的家常菜。他們會規(guī)劃以后的生活，調(diào)侃以后孩子不聽話的時候是他教訓(xùn)還是她教訓(xùn)。她想，等到他們很老很老的時候，一定要養(yǎng)一只貓，然后窩在陽臺的藤椅上，看頭頂夕陽透過樹葉傾瀉的余暉。

　　從未給予愛也從未理所當(dāng)然享受過愛的人都有一個通病，當(dāng)她開始幻想的時候，卻忘了給自己留下停止的空間。

　　周小芽不是一個特別粘人的姑娘，畢竟以前的那么多年她早已習(xí)慣了一個人生活。她不會拉著鄭湛一直聊天，不會纏著鄭湛陪她做為難的事，他不找她的時候，周小芽會安安靜靜讀著自己的書、追著一直追的美劇。

　　周小芽知道鄭湛有過不止一個前任，也會猜測他們以往有多甜蜜，也會糾結(jié)自己為什么出現(xiàn)得那么晚，然后又安慰自己來日方長。她告訴自己要理智，不要為發(fā)生過的事情無理取鬧，卻也抑制不住地在心底渴求鄭湛更多的關(guān)注。

　　周小芽也會唾棄自己的小情緒，有時候等不到鄭湛消息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暗暗的比較，或者他是否會把給前任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說給她，他是否在經(jīng)過他倆熟悉的街道時想起那個牽過手的姑娘，他是否對著她笑得比對她甜蜜，他也曾和她構(gòu)筑過一樣美好的未來吧，他在他更年少的時候是不是付出的更多、投入的更徹底？他說他的青春在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就一去不復(fù)還了，他那些濃烈的情感是不是永遠(yuǎn)都不會再重燃了？他留給自己的是不是就是平淡日子的互相扶持了？

　　想不明白的時候，周小芽也會自我安慰，他也是很用心經(jīng)營這段感情的吧，周小芽說不喜歡費腦筋，他會安排好在一起的一切；周小芽說不敢吃辣，他點的菜永遠(yuǎn)不帶辣椒；周小芽走累了，他也會主動背起她；看上去好吃的小吃他會問她想不想嘗一嘗；身邊發(fā)生了有趣的事兒他也會第一時間和她分享；他會在父母面前提起她知書達(dá)理、善解人意，也會在同事面前不忌諱講自己女朋友。

　　這世上的每一個人為了生活已經(jīng)那么辛苦，她要做一個合格的女朋友，不作不鬧。

　　周小芽想，自己是什么時候徹底沉淪的呢？是他牽著自己的手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的時候？是他抱著自己拍拍頭安慰她的時候？是他注視著自己說以后想生個女兒的時候？是他說他已經(jīng)安排好要見他爸媽的時候？還是兩人出去玩住一起的時候，他哪怕很難受自己說不要他也很用力克制自己的時候？

　　周小芽想啊，雖然鄭湛沒有送過自己特別貴重的禮物，可是當(dāng)他知道自己想要花的時候，會買上一束白色滿天星，會送上十一朵黃玫瑰，會在送的口紅旁邊放上兩只紅紙花。他記得她的喜好的吧，記得她說過的很多細(xì)節(jié)的吧，記得他們倆說的細(xì)水長流的吧？

　　后來呢？

　　后來周小芽想要的更多，她想要帶著他跨城見自己的閨蜜，想要領(lǐng)他回去見父母，想要有個房子定下來，想要舉行盛大的婚禮告訴所有人她的老公是誰。她，想要變成鄭太太……

　　可是啊，他們大吵了一架，鄭湛說他目前經(jīng)濟能力不夠，說他不知道父母愿不愿意幫忙，說他覺得可以緩兩年，說不要著急、他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他們快四天沒有說過一句話。

　　周小芽想如果足夠喜歡，怎么可以忍住不擔(dān)心自己有沒有好好吃飯，怎么會不擔(dān)心自己有沒有出事，怎么會，怎么會冷暴力那么久，他們以前每天都要早晚安的啊。

　　周小芽想，如果鄭湛覺得自己承受太大壓力的話，他們可以溝通，可以互相妥協(xié)、可以慢慢來，也可以放棄。

　　周小芽想她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接通了電話的鄭湛說你好，說自己在忙、等一下。

　　鄭湛說自己覺得像談了一筆生意。

　　鄭湛說感覺特別扭特沒勁。

　　鄭湛說可能自己也沒有真的想好。

　　鄭湛說希望周小芽以后更自由。

　　鄭湛說希望周小芽不要背負(fù)那么多。

　　……

　　他不是要照顧她一輩子的嗎？

　　他不是要做家里的頂梁柱的嗎？

　　他不是要和她以后好好設(shè)計一個書房坐一起辦公的嗎？

　　他不是，他不是要成為她的唯一的嗎？

　　最先牽他手的是他，最后說放手的也是他……

　　周小芽想，一個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變得那么快呢？

　　周小芽開始質(zhì)疑鄭湛對自己的感情，他是不夠喜歡她的吧，他說的什么細(xì)水長流，不過是只想不在自己身上花那么多精力吧，他和她在一起，不過是因為自己長相工作性格都不差吧，所以相處那么久，他只和她發(fā)微信，從來不打電話，從來不視頻，從來不語音，有時候自己不聯(lián)系他，他也不會一直聯(lián)系自己。

　　他給自己的，一直是舒適范圍以內(nèi)的，超出部分都在消耗。

　　他不是不喜歡，他只是不夠喜歡啊。

　　周小芽不甘心他不夠喜歡她，不甘心自己喜歡的比他多。

　　后來，周小芽已經(jīng)記不得，她放不下的到底是他，還是自己的執(zhí)念。

　　后來，也有很難受很難受的時候，也有快要忍不住想要聯(lián)系他的時候，只是她害怕再次被放棄、害怕聽見他再說一次你好……

　　她沒有了愛情，便不能再糟蹋自己的尊嚴(yán)。

　　她要讓心底的小火苗慢慢消逝，就像任由它滋長一樣。

　　她刪了他倆所有的聊天記錄，改回了給他的備注，告訴自己要努力忘記他，告訴自己大多數(shù)初戀都是沒有好結(jié)果的，告訴自己一定能找到一個愿意珍之重之的人，也許，那時候，到那時候，周小芽會會記不起鄭湛的模樣，會感謝鄭湛教會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