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山谷的拍攝還在進行著。

　　蘇柔坐在陳阿姨的車上，一起回杭州，看望父親。

　　山路九曲連環(huán)，方向盤在陳緬手中也熟練的轉(zhuǎn)動。

　　欠債那兩年，陳阿姨下了班就去跑出租車，所以現(xiàn)在開車很穩(wěn)。

　　但山路蜿蜒曲折，蘇柔坐在后排，閉著眼睛，將額頭靠在窗玻璃上，還是覺得有些暈車了。從背包里掏出薄荷糖，填進嘴里。

　　阿姨的車上沒有音響聲音，寂靜仿佛讓目的地變得遙不可及。

　　“我爸爸...”蘇柔忽然開口了，聲音含含糊糊，沒什么力氣。

　　“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您的？”

　　陳阿姨的面色白了幾分。即便她聲音模糊，陳緬也每個字都聽清了。

　　在陳阿姨過去相處的印象里，蘇柔這個小孩，是個看起來乖巧懂事，其實心里很叛逆，有點古靈精怪的孩子。

　　但是長久不見，還是對她這一問措手不及。

　　不知該如何答......偷偷從后視鏡看向蘇柔，但她斜靠著車窗，微閉著眼，瞧面色似乎不太舒服。

　　并沒有看見自己臉上的愧意。

　　“他什么時候得這個病的？”

　　陳緬將目光投回前方，剛想含糊過去，蘇柔又換了一個問題。

　　“一年前的時候?！标惥拠@息一聲。

　　“他出現(xiàn)了血尿..我們?nèi)ジ浇t(yī)院，檢查出來是結(jié)石，已經(jīng)做過一次手術(shù)了。

　　但是醫(yī)生說手術(shù)中發(fā)現(xiàn)一個，一個新生物。轉(zhuǎn)了一個大醫(yī)院檢查，才查出了惡性腫瘤......”

　　“喔?！?p>　　蘇柔仍一個姿勢，閉著眼睛。

　　“所以現(xiàn)在除了換腎，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是...”陳緬更覺難過。

　　“現(xiàn)在左腎結(jié)石，右腎腫瘤，已經(jīng)在做血透了，沒有別的辦法了……”

　　蘇柔沒有接話。反而是睜開眼看了陳阿姨好一會兒。

　　“您真的很愛他呢?！?p>　　陳緬又是意外的一怔，隨即苦笑。

　　她知道蘇柔的冷漠來自什么原因。

　　“其實他會給你媽媽錢...只是一直不聯(lián)系你，不讓你媽媽告訴你......因為......”

　　蘇柔也不想聽她說這些。

　　無非是因為兩家人的關(guān)系，還是覺得不要讓蘇柔知道更好，這無可厚非。那個年代的人們都是這樣的想法。

　　“事情這樣發(fā)展了，又過去這么多年了，陳阿姨沒有必要覺得內(nèi)疚了。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何況您帶著阿深，過得那樣辛苦。”

　　蘇柔嘴角勾著淺笑：“我想也一定不是您主動的。

　　只是我真的有些好奇，我父親喜歡您，竟然藏得那么深。我從來沒發(fā)現(xiàn)過。”

　　陳緬有些驚訝的從后視鏡看向蘇柔。

　　蘇柔的眉眼，和蘇世然有幾分相像，卻更加柔和。這不像白慧心，不知道像誰...

　　如果是半年前，蘇柔或許不會這樣說，但她遇到了盡深。

　　也是在前不久，剛剛決定原諒他。

　　”那他喜歡上您，是什么時候？“

　　“你爸爸...可能是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陳緬幽幽的開口了…

　　”你父母是相親認識的，我和你媽媽是高中同學(xué)?！?p>　　”嗯?！斑@倒是聽說過。

　　”在一次去南湖公園游玩的時候，你媽媽帶著你父親，還有我和其余幾個女同學(xué)。只是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正式交往了。而我...也已經(jīng)和你張叔叔訂婚，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他也是愛你母親的，所以我們從未發(fā)生過什么，也很少接觸。

　　如果不是滄海的離開...大概他也從未想過......“

　　蘇柔默默聽著，嘴里的糖吃完后，不知何時就睡著了。

　　而在這之前，盡深望著母親白色車子在山路上駛遠，心里發(fā)出無聲的嘆息。

　　走進攝影棚的時候，母親講了一下蘇叔叔現(xiàn)在的情況，手術(shù)后的檢查結(jié)果和他的心愿......盡深便去叫蘇柔過來。

　　剛站起來要走，母親又叫住了他。

　　“阿深...”

　　盡深轉(zhuǎn)過頭，母親面有思慮，盡深便等著她說。

　　“你...和蘇柔...在交往？”

　　“沒有的事，你別聽她胡說。”盡深對這個話題一刻不想多聊，轉(zhuǎn)身繼續(xù)走。

　　“我去找她過來。”

　　可想而知蘇柔一定又和自己母親說了什么鬼話讓她誤會了，盡深去找她算賬。

　　但母親的目光并沒有放下，一路跟著盡深的背影離開......

　　此時看她們走了，思緒也繞到了很遠，自己父親去世不久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