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顧府上下沒有多少尊貴的人游走，有的只是一些做些雜活打掃的下等奴仆。
都是趁著主人們沒有起床的功夫?qū)⒃鹤哟驋哒麧嵉?，也只有這時候感覺到顧府當(dāng)中充滿了人情味，幾個打掃的人偶爾湊在一起說說話。
寒衣在他們之間走過，幾個奴仆頗為禮貌的打著招呼，可更多的都是以一種好奇的眼神打量著寒衣。
興許是因為寒衣這樸素的穿著，又或者是因為身為貴客的寒衣在這時候出來，瞧見這些雜事奴役。
寒衣從來沒體驗過大戶人家的生活方式，她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就連那些打量她的眼神她都可以不在意，反正也都習(xí)慣了。
“這位姑娘，這時候出來，沾了地上的臟水就不好了。”一個領(lǐng)班的老媽子走到寒衣的身邊提醒著，看著她謙卑的模樣，想來這股子的奴性已經(jīng)刻在了骨子里。
“不要緊，我又不會嫌棄的。”寒衣繼續(xù)朝前走著，可這老媽子很是為難。
“姑娘可不要為難咱們了，姑娘是府上的貴客，要是姑娘不小心哪里得了不痛快，我們可是要受罰的?！?p> 寒衣停下了腳步，有些不敢置信，這都是什么規(guī)矩啊。“就當(dāng)我不是貴客不就得了?！?p> 話音剛落，這老媽子似乎震驚的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
恍惚之間寒衣又走出些距離，這老媽子才回過神來抓緊追了上去。“這不得行的?！?p> 寒衣并沒有想要為難她的意思，可這老媽子一臉的為難，讓寒衣也覺得難受?！皼]事的，我又不介意，如果有人挨罰了，就叫我去說道說道，再說了，我是為了你們的顧二小姐?！?p> 提起顧二小姐，老媽子臉上有些動容，瞧著寒衣并不是在開玩笑也就算了，低下頭沉吟一番，再抬頭打量寒衣的時候，眼眶微紅沁著淚花。
“二小姐也曾說過這話?！边@老媽子有些嗚咽。“您和她還真有些像呢，也不知道二小姐能不能好起來了。”
寒衣忽然站定在原地，看著這個婦人?！澳闩c顧二小姐很熟？”
老媽子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拔覀冞@些下等奴役是不能與老爺小姐們見面的。”
“可是你見過二小姐?！焙潞芎V定這件事情，也重新審視了一下面前的老媽子。
“見過，二小姐經(jīng)常睡的不好，早早起來，就到那邊的塔上等著看日出。”老媽子指著遠(yuǎn)處的一座高塔。
那高塔剛好是在顧府中心的位置，是顧府最高的地方，四層高的建筑正面正對著東方。
“二小姐從來不把我們當(dāng)做是下等人，來的路上時常和我們說說話?！崩蠇屪犹鹦渥硬亮瞬翝駶櫟难劢?。“可誰能想到，那樣健健康康的一個姑娘現(xiàn)如今就沒了生息?！?p> “顧二小姐昏迷之前也去過那個塔上么？”寒衣看著遠(yuǎn)處的那高塔出神。
“沒有，二小姐昏迷之前很久都沒有到到那塔上了?！崩蠇屪铀妓髁艘粫终f道?！安粚Γ菑睦咸珷斎ナ乐缶蜎]到那塔上去了。”
又是顧家老太爺?shù)乃?，似乎一切都是從老太爺?shù)碾x世開始的，昨日見到的靈牌或許正是提醒寒衣，老太爺?shù)乃朗钦麄€事情的起始。
“婆婆，你應(yīng)該非常了解顧府吧，能不能給我講講。”
“這......”老媽子有些為難，也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開口，可看了看寒衣，又想到了生死未卜的顧二小姐，深吸一口氣之后，看著寒衣說道。“姑娘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老太爺去世的所有消息?！?p> 老媽子四下看了看，拉著寒衣到了一處相對于比較僻靜的地方?！袄咸珷斍靶┠昃鸵呀?jīng)纏綿病榻，我們老爺一直服侍左右?！?p> “后來就直接住在了老太爺?shù)脑鹤赢?dāng)中，除了平日里的事務(wù)之外，便是照顧老爺子了?！崩蠇屪幽樕鋈蛔兊秒y看起來?！袄蠣斪由齼蓛簝膳櫪蠣?shù)男⑿亩际怯心抗捕玫?，可其他的兒?.....”
老媽子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像是有些避諱，再說起來的時候，偏有些委婉了。“到不能說不孝順，可總歸不如顧老爺用心?！?p> “而且生在顧府當(dāng)中，人情冷暖單薄了些，多的都是利欲?！崩蠇屪诱f到這，便沒有細(xì)說，寒衣大概也明白她想要說的意思。
之前就聽說，顧府當(dāng)中住了不少的旁系，這牽連起來也是幾戶人家，那汪藏雪便是其中之一。
“顧老爺一生辛勞，不禁顧著外面的商鋪，也要顧著這一大家子，從沒說過一個不字?！崩蠇屪游⑽@氣。“說到底，這整個顧家，全都靠顧老爺一人支撐。”
“也正因為如此，顧老爺和顧夫人之間一直有一條跨不去的怨流?！?p> 寒衣想到了之前兩個人一起出席的時候，相互之間沒有什么對話，連同眼神交流都沒有，寒衣雖然不懂這之間的緣由，卻也明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老太爺去世的時候，只有顧老爺在身旁，老爺將所有人都遣出了房間，一個人陪著老太爺，看著他逐漸咽了氣?！?p> 寒衣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頭一陣鉆心的疼痛，親眼所見的死亡已經(jīng)叫活著的人那般難受了，更何況是這種逐漸看著生命流逝卻無能為力的感受。
寒衣也沉默了，可是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斑@些和顧家二小姐有什么關(guān)系?！?p> “二小姐她，不像是外人看上去的那般無憂無慮?！边@個老媽子說到這里，也就不再多說了，她抬起頭來看著那高塔?！岸〗慊畹奶靼琢恕！?p> 老媽子的表情寒衣看在眼里，那種揮之不去的惋惜，又是看將逝之人的悲痛。
寒衣還想問些什么，可那老媽子瞧著山頭微微溢出的橙光，擺了擺手去做事情了。“時辰來不及了，老身先行告退?！?p>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婆婆！”
寒衣沒能攔住她，也不想給她增加麻煩，看著她匆忙的身影，也不再多做糾纏，看著遠(yuǎn)處的那高塔，寒衣也想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