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詩雯一向是不喜歡這種飯局的,吃飯喝酒的真正用意不是吃飯喝酒,而是極盡所能地奉承吹捧,說出的言語華麗而虛偽,甚至可以套用在任何場合的虛假逢迎。肖詩雯非常吃驚于李穎子的這種游刃有余的應對。在李穎子出去敬酒的時候,陳飛笑嘻嘻地坐在肖詩雯的身旁:“詩雯兒,聽說你上九中了”
肖詩雯心里一陣加速心跳,陳飛真誠關(guān)切的眼神讓她有些害羞和不知所措,只能機械應答。陳飛熱情依舊:“我們家有個鄰居大媽在九中當班主任,特兇狠,你不會犯她手里了吧,她第一天開學就把一個男生打的滿教室亂竄還不敢還手?!?p> 肖詩雯用力睜大了眼睛,覺得很不可思議:“不會吧,老師打?qū)W生?”
陳飛說:“那是她兒子,哈哈哈“
肖詩雯也跟著嘻嘻笑起來。
陳飛繼續(xù)說“可同學們不知道啊,還真以為就是普通同學啊,這一下同學們都以為班主任武藝高強,脾氣火爆,都不敢招惹她,特別聽話”
肖詩雯邊笑邊說,“這是你瞎編的吧,我怎么沒聽說?”
陳飛一臉委屈說,“真的,你回九中打聽啊,這女老師叫付戰(zhàn)強!一女老師,叫戰(zhàn)強!哎?你說她爸是不是眼神兒不好啊,護士給抱出來還以為得一大胖小子,直接寄名戰(zhàn)強!估計長到該嫁人了才發(fā)現(xiàn)是個姑娘?”
肖詩雯聽到這里已經(jīng)是快要笑暈過去,她赫然發(fā)現(xiàn),此刻的陳飛和她的同學們并沒有什么兩樣,就是一個快樂的有點兒調(diào)皮的男生。
酒過三巡,樂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喝飄了,肖睿有李穎子幫他左擋右攔,但是整個席間他都很少講話,只是默默的聽著大家吹牛亂侃。陸明梓估計也是個千杯不倒的體質(zhì),他一直舉著酒杯不曾放下,卻始終面不改色,神態(tài)自若。
吳德勝明顯比所有人都更醉一些,話越來越多,也說的越來越不那么中聽了。他大著舌頭指著樂隊每個人挨個批評,用食指戳著桌面聲如洪鐘地說:“你們小屁孩兒懂什么?現(xiàn)在市場多難做你們知道不知道,每天就知道唱唱歌彈彈琴就有錢拿,我拼死拼活在外頭給你們拉活動找贊助,我容易嘛我?你們還不趁著目前大陸市場上類似團體還不是很成熟,好好的大干快上那么幾年,一天天的吵吵著啥自由,啥夢想,你們小屁孩兒懂什么?我告訴你們,錢!就是自由!錢就是夢想!”
陳飛還比較清醒,趕緊過去安撫越來越激動的吳德勝,他不看見陳飛也就罷了,看見他過來更加來勁了,聲音也越來越高亢,指著陳飛的鼻子說“小子!你別得意,我跟你說,哪天樂隊散了,你什么都不是!你紅什么?你紅還不是我捧的?不然你們還在地下室賣唱呢!”
陳飛臉色非常尷尬,也不再管他而是直接出了包間。吳德勝依然沒有作罷的意思,還是扯著嗓門繼續(xù)說“你們這些小屁孩兒,統(tǒng)統(tǒng)地給我聽好了,你們!在樂隊一天,就保持團結(jié),誰要是作死搞事兒,我就對誰不客氣,還有!年紀輕輕,搞什么戀愛?找個女朋友你們就幸福啦?圓滿啦?我跟你們說!扯淡!沒有一個明星說早早公布戀情最后有好下場的!都他媽的見光死!趁著大好時光,一個個的,好好多演幾場,超兒!我跟你說,你他媽趕緊給我減肥,瞅你胖的死樣。。。。?!?p> 整個包間在一個中年男人聲嘶力竭的嘶吼中似乎墻壁都在顫抖,肖詩雯實在有些經(jīng)受不了這樣的高分貝,準備起身去上個廁所,然后就告辭回家了。當她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最不想看見的人陳銘超正在朝這個方向走來,走廊無路可退,肖詩雯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倆人相遇的一剎那,肖詩雯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陳銘超一把拽住了自己的胳膊,力氣很大,感覺好像自己的骨頭都快被捏碎了,陳銘超的體型幾乎是肖詩雯的三倍,怎么掙脫都是無濟于事的。陳銘超把她按在墻上,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肖詩雯覺得這雙充血的紅色三角眼非常的恐怖,陳銘超還不斷地噴出陣陣難聞的酒氣,她不得不把頭偏向一邊,都快嘔吐出來了,她厲聲問:你想干什么?
陳銘超歪著嘴邪惡的笑著:“你說呢?做我女朋友!”
“沒門兒!”肖詩雯用力的喊出來。
陳銘超把一只手肘抵在肖詩雯的鎖骨上,幾乎壓的她喘不過氣來。他把整張大臉都幾乎貼在她的臉上,然后用牙縫里擠出一個一個字來:“不同意,我就搞臭你!然后再搞臭你哥!讓你們兄妹永世不得翻身!”
他并不知道肖詩雯這女孩子柔弱文靜的外表下卻有著超出一般女孩子的勇氣,她聽完并不懼怕,用盡全力喊出來:“你放開我!來人啊!耍流氓!”
肖睿在房間里聽見詩雯的呼叫,第一時間沖出了包間,看到這個情景,二話不說,抄起手邊的一個酒瓶子朝著陳銘超的腦袋就是重重的一擊,陳銘超終于松了手,一股鮮血從他頭頂順著額頭緩緩蜿蜒淌下,他還沒來得及用手捂住傷口,人整個就往后一仰,轟然倒下??礋狒[的人們發(fā)出各種尖叫,也有人撥通電話要報警,這時候出來的陸明梓把報警的人的電話按掉,很淡然的說:“沒事沒事,都是熟人,兄弟們喝多了,都太沖動,散了吧散了吧!”
肖詩雯逃脫出來,趕緊躲在肖睿的身后,肖睿一動不動,怒目圓睜,李穎子也隨著趕過來,二話不說,一手拉著肖詩雯,一手拉著肖睿徑直走向門口,叫停一輛出租車,三個人直接上車了。
李穎子很冷靜地問肖詩文家庭住址,告訴司機師傅先送她,然后再去肖睿家。一路上三個人都沉默著各自想著心事。到了肖詩雯家樓下,肖睿略帶歉疚的說“雯雯,你沒事兒吧?”
詩雯:“沒事兒,哥,真沒事兒!”
“那什么,估計你媽在家,我就不上去了,你自個兒上去吧,”肖睿疲憊的說。
詩雯:“知道了哥,你也早點兒回去吧,還有你穎子,我哥交給你了,明天有消息了告訴我一聲兒”
出租車緩緩啟動之后,李穎子慢慢地靠近肖睿,肖睿一只手撐著腦袋看著窗外,她伸出手握住了肖睿的另一只手,這次肖睿并沒有甩開她,只是麻木地由她越握越緊,李穎子再把身體漸漸地貼近肖睿,他不像平時那樣果斷地甩開自己,而是一動不動。李穎子把肖睿的整條胳膊抱在懷里,左肩緊緊貼著肖睿的胸膛。外人都說他倆是情侶,只有李穎子心里知道,這是自己第一次跟肖??康倪@么近,她想,哪怕是一廂情愿地一直付出,只要能這么緊緊地依偎這他,就足夠了.
肖詩雯回家的時候幸好媽媽在鄰居家學裁剪,她趕緊洗澡換衣服,還有沾了酒氣的衣服也順帶洗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晚上睡覺的時候肖詩雯依然驚魂未定,藍色夜晚走廊那一幕像電影一樣一遍一遍在她腦海里回放,陳銘超的血紅眼睛,污濁的酒氣揮散不去,接著就是沖過來的哥哥,被砸倒的陳銘超,還有亂哄哄的人群,一幕一幕,由近到遠,漸漸模糊,她帶著顫抖的身體滑入了睡夢中。
第二天,肖詩文從一早就守候在電話旁邊,她期待李穎子早些打來告訴她事態(tài)的發(fā)展。不然她的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因為一件事這么的緊張過,一方面,陳銘超被砸讓她感到非常的痛快。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陳銘超傷的太重,否則會給哥哥無限的麻煩,想到這里,她的心里涌起一陣深深的自責和愧疚
各種思緒讓肖詩雯坐臥不安了快一整天,到傍晚的時候,電話鈴終于響了,她急速沖過去,抓起電話,那頭傳來李穎子偽裝淑女的聲音:請問肖詩雯同學在家嗎?“
肖詩雯沒等她說完整句就急忙問“穎子,那人傷的重嗎?我哥他沒事兒吧?“
電話另一端的李穎子慢悠悠地拖著長音兒:“蚊子小姐,沒事兒!我昨兒把你哥送回家,又拐回藍色夜晚了。陳銘超被送到醫(yī)院縫了幾針,他們經(jīng)紀人喝的個爛醉在酒吧睡了一夜。陸鋼镚兒說這事兒不賴你哥,是陳銘超不對,今后該演出演出,什么都不耽誤,然后樂隊的人都跟著去醫(yī)院了,不過走前都跟我說這事兒不是肖睿的錯兒。“
“那陳飛呢,陳飛怎么說的?“肖詩雯急切的問。
“他能怎么說,這么明擺的事實,他當時也說不報警是對的,不然記者跟著就過來了,隔天肯定要被經(jīng)紀人罵?!?p> “那他有問到我嗎?”肖詩雯說出這句話有點后悔。
“那倒沒有,昨天亂哄哄的,也都沒說幾句!不過呢,咱們最好別惹陳銘超,一個是他這人不像其他人那么心正,有點兒邪性,另外一個吧,吳德勝是他表哥,然后他爸好像還是一個什么挺有來頭的大老板,連陳飛都讓著他幾分,你沒看出來么?!?p> 肖詩雯聽完低低的嗯了一聲。
李穎子突然間又情緒高漲起來,“蚊子我跟你說,昨天你哥本來心情特別不好,然后我昨天抱著他使勁兒勸他,后來就沒事兒了,我覺得你哥還是在乎我的!”
肖詩雯也有些喜悅地說“你們真的在戀愛了?。俊?p> 李穎子:“那還用說?我和你哥是彼此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我為了他什么都可以,咱倆認識這么久,昨晚你那句話是有史以來我最愛聽的!“
肖詩雯有些糊涂“什么話?“
“傻蚊子,你老年健忘癥啊你,不是你說,把你哥交給我了嗎?“
肖詩雯嗤嗤的笑著。
“對了,你上九中有人欺負你沒有?我以后就是你嫂子了,有什么不順心的事兒,麻溜兒跟嫂子說,要是有人敢欺負你,我為你出頭!“李穎子粗聲大氣地說。
肖詩雯繼續(xù)嗤嗤笑著。
李穎子那邊喧鬧起來,“我爸開完會了,我先不跟你說了,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