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詩雯回歸學校之后,依然繁忙地穿梭在公司和學校之間,這樣的繁忙是擋開所有流言蜚語的最好方式,即便在校園里看到,有認出自己的學弟學妹背后指指點點,肖詩雯總是從容淡定,看一眼手表,匆匆出發(fā)。有熱度的事件,總會隨著時間淡出大眾的視線,肖詩雯和夏清的轟動新聞也像夏天的露水一樣,快速地蒸發(fā)散去了。
可是,不甘心的靈魂總是無法罷休,在一個周四的晚上,喧鬧還是爆發(fā)了。這天的中午,公司樓下的保安匆匆來找肖詩雯,說一個中年婦女在樓下很大聲地叫肖詩雯出來,保安好說歹說把婦女勸走了,肖詩雯一頭霧水,并不知道來者何人。
也可巧肖詩雯那天回宿舍的格外早,正在宿舍整理床鋪和衣物,一陣急促而猛烈的敲門聲動人魂魄,把靠在桌邊的付楨楨差點嚇的跌坐在地上。付楨楨一頭怒氣“誰呀,這么敲門手不痛的嗎?”
猛的敞開大門,原來是夏清的母親,肖詩雯很少見到夏清的母親,但是印象很深,因為從夏清的描述中,她的母親是有著家學淵源的大家閨秀背景的,具體工作她沒詳說,但是她的母親在大家的想象中,應該是有秀麗的身姿,高雅的氣質,不俗的談吐的。然而,高中的一次家長會,夏清的父親臨時來不了,她母親慌里慌張地趕來,一屁股坐下,然后掏出一只手帕開始擦汗,額頭。脖子,甚至還有腋下,擦完,還把手絹在身旁擰了幾下,然后扇著風。很好奇地挨個打量著所有的家長??吹缴磉叺募议L媽媽穿了件淡綠色的真絲襯衫,忍不住上手去掐掐摸摸說“這料子好哎!很難買哎!老貴了吧?”因為聲音過大,引得其他家長紛紛側目,班主任陳老師也投來厭煩的目光。家長會散了,有一些家長圍著陳老師了解自己孩子的情況,夏清的母親也湊過去,把齊耳短發(fā)別在耳朵后頭,側著頭努力想聽清別家的事情,陳老師也很禮貌地跟她打招呼,她趕緊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陳老師,搖晃著手指說“陳老師處朋友了嗎?一表人才呀,我們車間那個主任的女兒,跟你歲數(shù)差不多嘞,我看你們很合適的嘞!”其他家長聽了,偷偷笑著,陳老師尷尬的托了托眼鏡,繼續(xù)跟其他家長交流。等到夏清趕來的時候。她母親依然沒有離開的打算,還堅持扎在人群里津津有味地聽著別人孩子的情況。夏清的臉都要紫了,眼睛睜的圓圓的,從后頭猛拽了一下母親的衣衫。夏清母親一扭頭見是自己女兒,拍著巴掌喜悅起來,還剛要開口,只是被女兒大力一拽,整個人差點踉蹌跌倒,倆人急促地走出教室,三下兩下地走到大門口,一直激烈地在爭吵著什么。肖詩雯也送媽媽離校,這一幕都看在眼里,她有些心疼夏清的母親,看著她那齊耳短發(fā)上花白的顏色,粗糙的皮膚,還有差點跌倒的狼狽。雯媽被女兒挽著手臂,慢悠悠的一邊看,一邊走,幽幽地說“這一家子,有點兒意思!”
此刻,這位曾經(jīng)被肖詩雯心疼過的,被雯媽瞧著有些滑稽的母親,直愣愣地佇立在肖詩雯的宿舍門口,齊耳短發(fā)基本上全白了,雪紡紗襯衫因為出汗貼在身上,手里攥了一個灰白顏色的布兜子。她的臉因為情緒激動而漲的又紅又亮還有點變形,不停用手背的把汗珠甩走,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環(huán)視一圈,把視線定格在肖詩雯的身上,突然一陣哭天搶地,“不要臉!你害的我女兒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你在這里自由快活!你要坐班房的!還大學生!不要臉!”
站在門口的付楨楨都被嚇傻了,她長這么大,還沒見識過聲量這么劃破天際的女人,夏清母親的口水亂濺,付楨楨嚇得趕緊躲開,捂著耳朵跑到陽臺上,嘴里低聲念著“要瘋了要瘋了,好可怕呀!”
肖詩雯一開始話都說不出來,嗓子干涸冒煙,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壓制著跳動過速的心臟,一字一句地說:“阿姨,你不要鬧,夏清摔傷,我也是難過的,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夏清母親絲毫不領情,繼續(xù)咆哮,“哈!說的好聽!摔斷手的不是你唄!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難受?你難受一點表示都沒有?我們清清好好的胳膊摔成骨裂!她以后喪失勞動能力,你要負責一輩子的!住院這么久,花了多少錢?這醫(yī)藥費怎么說?”
肖詩雯聽完,身體更抖的厲害,她霎時間從內心深處同情可憐夏清和這一家人,同情的不是他們的可憐,而是可以隨意地舉著親情的大旗來說金錢。
肖詩雯用手按著胸口,哼笑了一聲說道,“阿姨,說到底,原來是為了這個,您也大可不必這么鬧,夏清的傷情鑒定,有司法機關來定性,如果判定是我的責任,我賠雙倍都可以!”
肖詩雯的凜然之氣,讓夏清母親有些措不及防,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瞧著四周圍聚攏的看熱鬧的同學,趕忙拉著一個,揮著另一只手“來來來,同學們評評理!就是她!欺負我女兒,造成嚴重摔傷!她還不承認!大家都來看看這個壞女人多不要臉!”
一個宿舍樓里的同學,雖然常常碰面,卻無深刻交集,但對于肖詩雯的事情,多多少少是有耳聞的,這會兒同學們紛紛發(fā)話了,“阿姨,您不能這么說話吧,我們覺得肖詩雯說的對,司法機關處理不了,還有學校呢,您在這兒鬧。吵的大家都不能休息算怎么回事兒啊!”
夏清母親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能博得大眾同情,一屁股坐在宿舍門口地板上,用盡萬分分的力量號啕大哭:“我的天呀!這什么學校啊,蛇鼠一窩??!我可憐的清??!”
同學們看見這狗血劇一樣的撒潑情景,有的已經(jīng)忍不住捂臉笑了起來,議論紛紛的,正在亂哄哄的時候,學校領導在保安的陪同下匆匆而來。
夏清母親瞅了一眼,料定是學校負責人員,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一把抓住領導的雙手,繼續(xù)嚎哭,領導也只能尷尬對應,“這位家長,你看,這是學校宿舍!您這么鬧,所有學生都受影響!咱們要不去我辦公室談?我給您沏些好茶!”
夏清母親甩了一把鼻涕,虎著臉說“我不去!我兒子說了,從上周開始就沒報銷醫(yī)藥費了!學校不管,我當媽的不能不管!我要代表政府,懲治兇手!讓人民的力量祛除這些妖魔鬼怪!”
聽著她這一番激情言論,校領導放佛看見了多年前政治風云里扎著皮帶的紅小兵們的大無畏神情,有些哭笑不得外加反感。同學們也開始起哄:“阿姨!您的革命火種可不能熄滅呀!”“對呀,電視劇看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