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雯媽似乎想起來什么,“陳飛?不是以前經(jīng)常在電視里上竄下跳的男孩子,什么熱天樂隊的那個,我看著他蹦就頭暈?!?p> 肖詩雯也點點頭,憋住笑容。
雯媽長嘆一口氣,說“既然病了,又是你們公司的藝人,怎么偏偏把你叫去呢?我看就是圖謀不軌,這些男明星啊,花花腸子多著呢!他沒欺負你吧?”雯媽上下打量著肖詩雯。
肖詩雯趕緊搖搖頭,正色說,“媽!您誤會陳飛了,他是個非常好的人,他出道這么久,連個緋聞都沒有,絕對不是花花公子?!?p> 雯媽聽完很疑惑地看著肖詩雯,“雯雯,這事兒沒那么簡單吧,以我對你的了解,正常情況,你應該打電話給醫(yī)院叫救護車才對啊,你在陳飛家呆了一晚上,照顧他?你自己連自己都照顧不明白吧?雯雯,你老老實實說,你跟陳飛?是不是在談戀愛?”
肖詩雯鼓起勇氣,坐直上身,認真和媽媽對視,然后說到,“媽,我喜歡陳飛,一直都喜歡,他也喜歡我,可是我們還沒到談戀愛的程度,我們現(xiàn)在還是好朋友?!?p> 雯媽有些如釋重負地向沙發(fā)后背靠過去,雙手交叉,轉(zhuǎn)轉(zhuǎn)眼睛,說到“我就說嘛,邢愛文那么好的男孩子追你,你都不考慮,我就覺得哪里不對,原來船在這里彎著吶,這個陳飛有什么好?我看他就沒上過學!跟邢同學怎么比?人家有家境,有學歷,有文化,有素質(zhì)!你說你怎么想的?”
肖詩雯并不正面回答,只輕描淡寫地說“那姥姥說,當初有個留美的博士生也追了你一年多,你為什么嫁給爸爸?”
雯媽瞠目結(jié)舌,啞口無言,雯爸在一旁嘿嘿笑著,又開心又得意。
雯媽氣哄哄地說,“跟你爸一個德行!就知道狡辯!都是你們肖家的基因!你爸天天在單位瞎鼓搗,也不知道忙些什么!你們父女倆一個熊樣!都是沒出息!”
雯爸和肖詩雯都不敢吱聲,捂著嘴想笑又不敢笑,看著媽媽氣撅撅的回去臥室,倆人才敢重新聊天。
雯爸和藹地說,“雯雯,你是個有智慧的孩子,爸爸相信你能處理好自己的感情,陳飛我并不了解,但是我相信你的眼光,可是有一樣,我和你媽都希望你幸福,比任何人都希望,所以,你也要謹慎對待,畢竟對方不是普通人,我們只希望你能保護和珍惜自己!”
肖詩雯聽著心里感動極了,這份理解,彌足珍貴,她噙住淚水,轉(zhuǎn)身擁抱著爸爸。雯媽在臥室里聽的真真切切,也淚如泉涌,她不理解女兒的選擇,甚至非常失望,可是,又能怎么樣呢,天下的媽媽大都是拗不過女兒的,吵吵鬧鬧之后也就依了,女兒是神仙點在媽媽心口的一汪甘泉,當媽的無時無刻不掬著捧著,怕灑了,怕臟了,用自己大半輩子的用心良苦愛著護著,不知不覺的,也就白了頭發(fā)。
夏清去新工作報道的那天,特別穿了一條新買的裙子,職業(yè)連衣裙,包裹著全身,她把腰帶系的很緊,更凸顯出宏偉的胸部曲線。她走進李金廣辦公室的時候,李金廣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傲人的曲線,不由的咽了口唾液,滿臉堆笑的跟夏清交代工作事宜,夏清看著李金廣那皺紋堆積層層疊疊的眼皮下,一雙血絲發(fā)紅的眼睛在自己胸上掃來掃去,很是不自在,但是又看到自己腕上那枚很有份量的金表,她便把上身聳的更雄偉了。她對李金廣講話,輕聲細語的,一口一個尊稱,這讓李金廣受用極了。一個坐在老板桌前心猿意馬,一個出入來往含笑留情,辦公室一天都蕩漾著荷爾蒙的膩歪味道。
夏清還每天路過花店,選一大把山茶花精心裝點著辦公室,因為李金廣的辦公室除了金銀朱木,煙油氣味,毫無女性的氣息。山茶花的嬌粉花冠包裹著鮮黃的花蕊,綠的枝,油的葉,厚實多層的花瓣探頭探腦地極力盛開著,招呼著,芬芳著,恐怕眾人看不見自己。那噴張的欲態(tài)和飽滿的意趣像極了彼此留情的男男女女。
李金廣見了,喜笑顏開,連走路都起伏歡躍起來,四周充滿了溫情脈脈的氣味。自然而然,每天親自送夏清下班漸漸成了李金廣樂的動身的項目,并不需要司機,礙事。這倆人在車里狹促的空間下,身體難免摩擦接觸,近的可以聞到彼此的呼吸氣味,李金廣很喜歡聽夏清講商場里那些好看的東西,他喜歡看夏清心向往之的表情,像個在櫥窗外看一只漂亮洋娃娃的小女孩,李金廣的生活似乎注入了一股微風,溫柔浪漫,讓他沉醉不已。
夏清還依舊住在華僑大學的宿舍,學校礙于李金廣的面子,很寬容的給了她三個月的時間找新的住處,切實夏清也并不急于找房子,當然她也不會考慮搬回那個像螞蟻窩一樣窩屈的家,她自有她的盤算。
每次她在宿舍樓下從高級轎車下來的過程,都像在播放慢動作,她把所有電視上學來的高雅,都附加在一舉一動中,同時也會用余光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她。那些看過她笑話的鄰里,見夏清好似咸魚翻身,天天有大老板香車接送回家,羨慕嫉妒又好奇,關于她的傳言漫天飛舞,大抵都是她收了很多貴重禮物,馬上要住上名貴別墅的話,夏清聽了,也非常得意,她心里忿忿的想,“不用你們傳閑話,這些老娘終歸會得到!看你們這些癟三再看我的笑話!”
人類因為夢想而偉大,夏清因為夢想而演技突飛猛進的飆升,她處處留心李金廣的喜好,比如喝茶的溫度,喜歡聞的味道,吃飯的口味,她都一一記在心里,李金廣如果稱贊她那件衣服好看,她便毫不猶豫地再買幾件款式類似的換著穿去上班,反正李金廣發(fā)給她的工資是同行業(yè)的兩倍,她人生中第一次有資格有膽量開始為自己投資了。而且她的這種小心思上的投資總能有回報,李金廣見她的皮包的一角已經(jīng)褪色了,立刻派人買了個名牌包送給她,這種牌子是夏清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個簡約的包袱形狀,一根粗粗的帶子,夠她夾在胳膊底下,顏色差強人意,是一種深灰偏黑的色調(diào),從樣式上并不會讓夏清顯得絲毫年輕,但是!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支名牌包!她拿到包的那個夜晚,恨不能抱著它睡覺,每天細細摸索查看,怕有一點皺褶和瑕疵,每每坐車到宿舍的樓下,她會把牌子露在外側(cè),揚著包慢慢上樓,回到宿舍再用包裝紙包好放著。幾年以后,夏清衣柜里多了很多名牌包包,這只包也被擠在角落里,夏清有時候看到它,心情是復雜的,其他任何一只包都不能替代這一只帶給她的初始興奮,而且這只包是唯一一只李金廣自己用心買給她的,那時候的她還被視若珍寶,寵愛有加。
從這只包,夏清還覺察到了李金廣的心思,他極喜歡看夏清如獲至寶的表情?;蛘哒f,他享受看到夏清窘迫的時候接受他的惠澤的感恩驚喜,那一時刻的李金廣是非常善良柔和的,更像一個慈愛的父親。這讓夏清非常高興,因為夏清媽常說,男人只要有悲憫之心就容易被抓住,不管女人怎么作,這男人都會無原則的讓步于她,夏清在李金廣身上看到了這種潛質(zhì),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愈發(fā)有自信在大商場的名牌服飾店流連忘返,她記住每一個讓自己心動的物品,這些都是她前進的動力,當然,不是憑借自己的辛勤工作獲取,而是要想辦法牢牢的抓住李金廣這個財老虎。
于是夏清練就了一套演技精湛的本領,那就是每次夏清在歡喜癲狂的時候,都會突然急轉(zhuǎn)直下的安靜落寞,這變化必然引得李金廣噓寒問暖,她便支支吾吾說出自己曾經(jīng)的寒酸記憶,再搭上一個渴望已久的東西,不出三天,這東西她準保收入囊中。這套路在她跟李金廣甜蜜交往的半年中屢試不爽,這讓夏清既欣慰又得意,終于有人能在她的掌控下滿足她的愿望了,而且,還是個男人,是個很有錢的男人,聯(lián)想到肖詩雯還要苦哈哈地給男明星打工甚至洗襪子內(nèi)褲,她就不自覺的笑出聲來。
衣食無憂了,那么接下來,夏清考慮的就是住的問題了,眼瞅著學校給的期限將至,她開始盤算著怎么跟李金廣再演一出苦情大戲。
這天早上,天空灰暗迷蒙,似有狂風暴雨將至的跡象,空氣濕潤而粘膩。李金廣開完早會,回到辦公室,依然沒見到夏清的蹤影,他有些煩亂,夏清是很少遲到的。他盯著茶幾上開到荼靡的山茶花,有不少花瓣已經(jīng)凋謝,飄零在四周。他心里泛出小小的擔憂。他打了一次夏清的手機,沒人接,第二次打,夏清那邊似乎有很明顯的雨聲,夏清在呼吸,但是并不言語。
李金廣有些著急,他站在窗口,望著天邊黑棉被一樣厚實的烏云,大聲詢問夏清到底怎么回事。
夏清停了半晌,才小聲說道,“我跟宿舍樓的人吵架了,她們要把我趕出去!”
李金廣心頭一緊,他素日也零碎聽到,夏清說起宿舍樓的鄰居們對她不甚友好的只言片語,也大概就是女工之間妒忌和誹謗的常態(tài),卻不想發(fā)展到這么嚴重的地步。
夏清語氣膽怯,嚅懦地繼續(xù)說,“大家都是公用洗手間,我早上用的時間長了點,她們就說我占著茅坑不拉屎,還說我不是學校的人了,還厚臉皮占著宿舍什么的。要跟學校聯(lián)名要求把我趕走!”
李金廣聽了,無比心疼,他隱約間想起自己剛進城的那些經(jīng)歷,在工地上被工友排擠,寒天臘月地團縮在最漏風的棚子一角,那時的他也是一樣的孤獨無助,他感同身受,倍加憐惜地說道,“好的,我知道了,下雨了,你在宿舍等我,我這就去接你!”
夏清繼續(xù)虛弱地說,“我不敢回去,怕她們罵我!”
李金廣更加英雄救美的欲望膨脹,他很男人氣地吼到,“她們誰敢?我給學校是捐了錢的!她們誰動你試試!”說完就疾風一樣的沖下停車場。
夏清心里美極了,前一秒還是垂著眼睛,無比羸弱,放下電話,馬上笑容綻放,把眼角的一滴眼淚彈飛。所謂的浴室之爭,子虛烏有,完全是夏清躺在床上的計劃說辭,她再一次為自己的精彩表演而感動和鼓掌。聽說李金廣要來接自己,夏清立刻行動起來,攤開一個行李箱,把自己值錢的東西都裝上,裝好后,她站起身,環(huán)視了一下這個屋子,目光冷漠,這個屋子只有一瞬間帶給她溫暖和平靜,之后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和痛苦,她無可留戀,也無需留戀。在臨出門的時候,她把鑰匙重重的砸在水泥地上,發(fā)出咣當一聲的脆響,然后頭也不回地用力帶上門,昂首挺胸地拉著行李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