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去的樣子，才是我最期待的美景?！?p> 我死去的樣子，才是你最期待的美景嗎……
竟然不是歇斯底里的哭喊，而是這樣風(fēng)輕云淡的語氣。
東方卿世茫然無措的看著小螢的側(cè)臉，她現(xiàn)在都不愿看自己一眼了。當(dāng)看到她失神的在河邊游蕩時，東方卿世就一直跟隨著她。
為了能變得更加強大，他又殺了很多人，喝了很多血，慢慢蓄養(yǎng)自己的妖力。直到有足夠的法力洗去小螢?zāi)X海里所有痛苦的記憶。
并且化作東方卿的樣子，希望自己用接下來的陪伴慢慢取代東方卿對她的‘傷害’。
他一直期待著和小螢有一段令人羨慕的羈絆啊，可是為什么這段關(guān)系總是連接不起來呢。
“我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擁有能站在你前面的能力?！睎|方卿世真摯地向小螢解釋道。
就連化成人形都用了十年啊，這十年里你卻又把我忘得干干凈凈。
“是嗎？，你為了變成妖就開始?xì)⑷耍俊?p> “我屠殺的人都是心懷私念，都是有惡意的人，錯不在我?！?p> 東方卿世說著，想要去碰小螢的肩膀，但手伸到她身前又緊張的縮回了手。
“你說他們壞，可殺人的是你啊?！?p> 人的心里有多少私欲，有多少惡意，誰都清楚，誰都明白，可是就算是這樣，殺人的只有你啊。
對人來說，殺人才是最大的罪惡。
“壞難道就不該死嗎？！你不是一直說著這世界骯臟嗎？讓他們死不就可以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只有死才能解決事情的，這世界不是只有惡意?！?p> 對小螢來說，骯臟就是，自己看到的世界險惡，和自己身處骯臟里走不出去。這世界的美好，自己融入不了，卻能在骯臟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東方卿就不壞，但你還是殺了他。”
“他的命數(shù)也不過幾年了！”東方卿世壓著聲音說道。
“他只是病了，病了為什么就該立馬死……。
真遺憾，他明明知道自己身患絕癥，還是對那場婚事期待不已。他明明知道自己給不了那個人幸福，但還是會對和她的未來期待不已……真羨慕啊……”
小螢正說著就開始喃喃自語。
從記起那些回憶后，小螢的神智總是在清醒和迷糊中來回飄忽不定。
從小的奴役生活，讓小螢的脾氣變得無比卑微，卑微到不像一個活著的人。但她一直在內(nèi)心最深處，一直期待著，未來會有明亮的世界和明亮的人出現(xiàn)。
所以期盼過后的擁有，是格外珍貴的，當(dāng)東方卿死后，她似乎已經(jīng)無法承受了。
“小螢，小螢?zāi)阆瓤纯次?！?p> 一邊的東方卿世難過的喊她的名字，她也沒有回應(yīng)。
“忘了他，從我們之間重新開始，可以嗎？”
“我說過了，我討厭你，怎么還會和你相處下去呢?！毙∥炌蝗换氐浪?，但還是看著河面，沒有看東方卿世。
“你應(yīng)該為他贖罪?！闭f這句話時小螢看向了東方卿世。
“小螢，你這話里是什么意思？”
“圓月之日，即是悔過之時……”
圓月的光灑進了河面的冰塊，月光逐漸伸向河里，一縷月光照到了河底的一座神像上。
東方卿世抬頭看了看天空，今日也是月圓之日。她能做什么呢？她不過是個凡人。
就算今日她想起了所有的事，就算現(xiàn)在的她多么憎恨自己，但只要再洗掉她的記憶就可以了吧？再與她重新開始不就好了？。
“今夜我為你準(zhǔn)備了禮物。小螢，我希望你能嫁給我?！睎|方卿拉起小螢的手，無比真摯的說道。
小螢眼里沒有辦法喜悅和驚訝，她掃了一眼東方卿世后，又定定的看著河面。
“你嫁給我以后，我就為你治病，你就再也不會這么恍恍惚惚的，也不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了，好嗎……”
這時，小螢才認(rèn)真的看向東方卿世，眼里終于有了光，只是這光好冷。
“我沒有生病，生病的是你，你殺了我最喜歡的人，又扮成他的樣子和我在一起。你這么折磨我，是因為你也討厭我吧？”
“你真的病了，我能治好你的。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向你靠近的啊?！?p> 現(xiàn)在的兩個人總是聊不到一起，除了兩張絕美的臉在月光下十分相配外，再也沒有什么相配的地方了。
而東方卿世的這張臉，都不是他自己的。
一個在說著無法原諒殺人惡行的事，一個在真摯的說著喜歡她的事。
兩個人明明就是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并為對方營造了一個角色。
東方卿世停留在幼時做為一只狐貍時與小螢的際遇里。小螢則存活在有東方卿的世界里。
東方卿世一直記得在雪地里，小螢渾身是傷的抱著他，溫暖的陽光照在雪地里的一人一狐。
小螢一直記得在雪地里，那個溫柔少年將她從骯臟里拉起。溫柔干凈的笑臉讓小螢重新看見希望。
這明明就是兩個故事。
河里的神像被喚醒，河面突然開始旋轉(zhuǎn)著白光，頓時河里的冰全部融化，并且開始隨著光旋轉(zhuǎn)，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東方卿世看著樹下的河面，不可置信的看向小螢。
“小螢，你怎么懂得這些？”
“人很脆弱，無法上天遁地。妖雖強大，可以為所欲為，但是，妖有禁忌。這是我這幾個月里，晝夜都在尋找的除妖之法?！?p> 妖有禁忌，無法觸碰神潔之物，在月圓之時又是妖力最弱的時候。
“你要殺我？”此時小螢曾經(jīng)送給他的項墜突然開始發(fā)光，東方卿世看著小螢。
此時那條項墜突然變成一條白色的枷鎖，從河里甩出一條白色鏈條，與東方卿世脖頸的枷鎖相連。
“為什么？為什么……”東方卿世抓著小螢的肩膀，一直在問她，但小螢還是沒有搭理他。
東方卿世伸出雙手將小螢拉入懷里，隨著河里神像突然開始將鏈子往回收，兩人從樹上被拽下。
東方卿世用妖力在空中與鐵鏈抗衡，用盡力氣來爭取一點時間，東方卿世在空中松開小螢用妖力讓她懸在空中，看著她仍是毫無波瀾的眼神，東方卿世苦笑了幾聲。
“如果再來一次，我想，我還是會這么做吧？我還是要殺他?！?p> 這時小螢睜大了眼睛，怒氣沖沖的盯著東方卿世。
東方卿世被鏈子使勁拽著脖子，要將他拉回河里，東方卿世使勁掙扎著，逐漸向小螢靠去，兩只手輕輕捧住小螢的臉。
“如果我足夠強大，就不會讓你離開我那么久了。如果再來一次，我希望我們都能留在同一個故事里?！?p> “我看見了我最期待的風(fēng)景?！?p> 小螢輕聲說完，她的思緒又一次飄出了東方卿世的視線里。
東方卿凄涼地笑了笑，在被拽進河里時，放開了自己那雙未曾觸摸到她臉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