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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智官場生活

第七章 蝎子錢幣與故人

機智官場生活 歸來的莫 4157 2020-05-06 10:56:00

  劉虎的房子只是一間窄小的瓦屋,外圍用籬笆圈了一小片地用來養(yǎng)雞,只需幾眼就可以將屋內(nèi)看個一覽無遺:一張用石磚堆起的矮床,蓋著一張散發(fā)著異味的舊草席和臟得辨認不出顏色的破棉被,屋角堆著不少積灰的酒壇子,家里唯一看得過去的,只剩一個衣箱。

  杜子央用扇子在鼻前扇了扇,用來驅(qū)散空氣中難聞的味道。“劉虎估計很思念亡妻,所以日日借酒消愁?!?p>  曾汶鶴環(huán)顧了一圈屋子,屋內(nèi)已經(jīng)沒有半點女主人曾經(jīng)生活過的氣息?!澳氵@又是怎么看出來的?”

  杜子央蹲下身,手指輕輕摩挲著衣箱邊刻著的蓮花并蒂圖案,雕刻的手藝并不高明,但圖案光滑,應(yīng)該是被撫摸過成百上千次了?!斑@屋里的東西樣樣破舊不堪,唯獨這個衣箱表面擦得干干凈凈,這蓮花并蒂的圖案又是恭賀新婚之喜的,大概是他亡妻曾經(jīng)的嫁妝吧。”

  “杜少卿今日來復(fù)勘受害更夫的家,莫非是信不過我部下的搜查?”

  “非也非也,只不過不同的視角,能發(fā)現(xiàn)的線索也不一樣?!?p>  杜子央掀起草席,一股濃濃的霉味撲面而來,他趕緊放下草席跳到一邊?!翱?,你的部下之前已經(jīng)把他們的人際關(guān)系調(diào)查得一清二楚,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總之咱們就這么找一找,沒準(zhǔn)瞎貓還能碰上死老鼠呢。”

  這屋里的東西不消半柱香的時間就翻遍了,曾汶鶴走到墻角,一個一個的把那些空酒壇子倒過來搖晃一下。“咱們也不知道要找什么,這么沒頭沒腦的得找到什么時候?”

  話音剛落,他剛拿起的一個酒壇里便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叮鈴聲。

  倒出來一看,原來是一枚銅錢。

  “咦?”

  曾汶鶴注意到了這枚銅錢的與眾不同,他把銅錢遞給杜子央。“杜少卿,你看看這銅錢的樣式?!?p>  銅錢上的圖案有雙鉗,尾巴朝天似尖鉤。

  “這是…….蝎子?”

  “這不是鑄幣司造出來的錢幣,是民間私造的?!?p>  杜子央把錢幣舉到眼前,微微瞇眼?!拔矣X得,它像個信物。”

  過了沒多久,杜子央和曾汶鶴就站在了第三名更夫車魏的家中,并從他的一只破布鞋里找到了一枚與劉虎家發(fā)現(xiàn)的一模一樣的錢幣。

  杜子央看著手里的三枚蝎子錢幣,沉思了一會兒。“劉虎、李小冬、車魏,這三人唯一的關(guān)聯(lián)就是這些蝎子錢幣?!?p>  “這難道是外邦來的錢幣?”

  他搖了搖頭。“我通讀過一本記載了外邦所鑄造過的所有錢幣的書籍,里面沒有這種樣式的錢幣?!?p>  杜子央把三枚銅錢收入懷中?!爸荒軇跓┰睂⒃俸臀胰ヒ娨粋€人了?!?p>  “莫非是認識這種錢幣的人?”

  杜子央神秘的笑了笑?!笆且晃?,非常懂得鑒寶的故人?!?p>  ———————————————

  杜子央掀開了沈氏當(dāng)鋪門前的簾子,里面還是像往常一樣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只有一個伙計背對著他們在掃地。擦得油光滑亮的黑烏木柜臺后,傳來噼里啪啦打算盤的聲音。

  “沈掌柜,是我?!彼p輕用指節(jié)扣了扣桌面。

  柜臺后身穿紫紅色衣裙的女子抬起頭來,眼神疏離且犀利,有幾分讓人不敢隨意造次的氣勢。

  她見到杜子央便挑起眉毛?!澳愕故怯腥兆記]來了,看來最近過得夠滋潤?!?p>  “唉,我爹不準(zhǔn)我花府里的半分銀子,現(xiàn)在我就摳著我那少得可憐的俸祿用呢?!?p>  沈笙朝他翻了個白眼,合上了賬本?!敖裉煊帜昧耸裁礀|西來當(dāng)???”

  “不是當(dāng)東西,是有件東西想勞煩你鑒一鑒。”

  杜子央把那三枚銅錢一一攤到柜臺上。“你知道這種銅錢的出處嗎?”

  沈笙只是瞥了一眼,便皺起眉頭。“你可別跟他們扯上關(guān)系,那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他眼睛一亮?!笆裁慈??!又是什么地方?!”

  “一個地下賭坊,專供人豪賭,只有帶著這種銅錢才能入場。有不少人拿出整副身家性命去賭,只要還不出賭債的,都被折磨得極慘?!?p>  曾汶鶴和杜子央對視了一眼,說出了他心中的疑問?!笆咨蠜]有明顯被折磨的痕跡,況且賭坊的目的主要是求財,殺人能有什么好處?”

  杜子央把三枚銅錢一連串的收進錢袋里。“這個就得到賭坊去查它一查了。”

  沈笙又低頭繼續(xù)打著算盤。“那你最好偽裝得好一點,否則你前腳去查,后腳人家就挪窩,你休想再找到他們的蹤跡?!?p>  他笑嘻嘻的往柜臺里伸長了脖子。“不過…….這家地下賭坊在哪里?。俊?p>  “據(jù)傳,現(xiàn)在是在西市口陳興酒館的地下酒窖里,酒館是個表面遮掩的幌子?!?p>  “多謝沈掌柜幫了大忙,改日請你喝酒?!?p>  她冷笑了一聲。“就你那點俸祿,夠喝幾杯啊?”

  “放心,好酒我絕不會少的?!?p>  離開了沈氏當(dāng)鋪后,曾汶鶴率先發(fā)問道:“現(xiàn)在是否要去賭坊查探一番?”

  “是要去,不過可不是這個樣子去?!?p>  曾汶鶴贊同的點了點頭。“確實應(yīng)該像那位掌柜的所說,需要做些偽裝?!?p>  杜子央打開手里的折扇,氣定神閑的搖了搖?!笆且鰝窝b,不過該做偽裝的,也不是我們。”

  曾汶鶴看了杜子央半天,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繼續(xù)往下解釋的打算,只是一臉好像已經(jīng)勝券在握,成功解開謎團的表情。這幾日來,曾汶鶴已經(jīng)看到過好幾次他露出這種表情了。

  他按耐住性子。“杜大人,你知不知道你有個習(xí)慣真的很不好?!?p>  “你是說我腦筋轉(zhuǎn)得太快了?也是,很多人經(jīng)常跟不上我的思路?!?p>  曾汶鶴一手緊握住拳頭,微笑凝固在臉上,幾乎恨不得把他打一頓?!啊?我是說,你說話總是喜歡賣關(guān)子,這個習(xí)慣很不好!“

  杜子央尷尬的清了清嗓子?!笨龋@個倒不是我故意賣關(guān)子,只不過這三言兩語不好解釋清楚,就麻煩曾統(tǒng)領(lǐng)你給我找兩個部下來,最好是那種其貌不揚,賊頭賊腦的長相?!?p>  曾汶鶴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太陽穴,照他這么折騰,也不知道這案子什么時候才能破?!靶校冶M力找找?!?p>  此時他還有另一事十分好奇?!安贿^,剛才那位掌柜的似乎和杜少卿很熟。”

  他不禁想起杜子央在溯陽城內(nèi)的風(fēng)流名聲來?!霸摬粫质且晃荒愕募t粉知己吧?”

  杜子央倒也不遮掩,直接把當(dāng)年的一件羞事告訴了他。“三年前有一次又惹我老爹生氣,那次他一氣之下干脆斷了我所有財路,有一天我實在是耐不住那酒癮,就從家里庫房順了件東西到沈氏當(dāng)鋪里去典當(dāng),想換點銀子去喝酒……..“

  ————三年前

  杜子央在庫房里找了個最小的錦盒,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顆大珍珠,比普通的珍珠還要大,色澤均勻,平滑,是上等的佳品。

  就是它了,好攜帶,也沒那么貴重。況且這么大個的珍珠也不便用來做首飾,爹娘想必一時半會是絕對不會發(fā)現(xiàn)的。

  于是他將錦盒藏在懷里,假裝一臉無事的成功從府里溜了出去。

  為了安全起見,他還特地找了一家離杜府最遠的當(dāng)鋪,這家叫做沈氏當(dāng)鋪的鋪子外面看起來規(guī)格不大,也有些老舊,是瞞天過海的上上之選。

  杜子央進了當(dāng)鋪,里面靜悄悄的,也看不到半個伙計。他輕聲咳了咳,從柜臺后走出了一個年邁的老頭,拄著拐杖,連走路都顫顫巍巍的。

  “這位老伯可是掌柜的?”

  老頭沖他搖了搖頭,似乎耳朵已經(jīng)不太好使了?!澳阏f什么?”

  杜子央嘆了口氣,正準(zhǔn)備另尋別家當(dāng)鋪,突然從里間走出了一位眉心長著一顆小痣的年輕姑娘,淡淡瞥了他一眼,把老頭攙扶進了里間。“你去休息吧,爺爺?!?p>  過了一會兒,她又走了出來?!斑@位客人是想典當(dāng)還是贖寶?”

  “典當(dāng),勞煩姑娘幫我估個價?!?p>  她接過了杜子央遞上的錦盒,只是打開看了兩眼便合上蓋子?!斑@珍珠,價值不菲?!?p>  “這價值不菲具體指多少銀子呢?”

  姑娘微微一笑?!岸賰摄y子,如何?”

  杜子央不過想換些酒錢,這數(shù)字遠遠超出的他的預(yù)期,于是他非常爽快的就答應(yīng)了。

  “那就請公子稍等片刻,我讓伙計準(zhǔn)備銀子?!?p>  話說完,她便帶著錦盒進了里間,只留下杜子央一人在外等著。

  差不多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一直沒見有人出來,他等得有些焦急,開始起疑這家當(dāng)鋪莫非是黑店,想吞了那珍寶不成。

  正當(dāng)他決定進去查看個究竟時,店外突然鬧哄哄的,那布簾被掀開,沒等他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被兩個人用力壓制住了胳膊。

  “怎么回事?!”

  原來闖進來的是幾個官差,跟在他們身后的便是剛才的姑娘。

  “有人報官,說你私售外朝貢品!馬上跟我們回官府!”

  杜子央掙扎了幾下,沒掙脫開,難以置信的盯著她?!笆裁赐獬暺罚鞘俏壹依锏臇|西!”

  她換上一副嘲諷的表情?!澳欠N珍珠只有夜郎的海邊才產(chǎn),分明是夜郎國進貢到我朝之物,看你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連貢品你也敢偷?!?p>  說到進貢之物,杜子央才突然回想起,確實在去年的中秋宴上,皇上是賞賜了爹一份據(jù)說是夜郎國進貢的珍寶,但他根本不記得就是這個珍珠了!

  杜子央懊悔得想給自己兩個嘴巴子。他慌忙解釋道:“誤會啊,天大的誤會!這是皇上賜給大學(xué)士杜大人的珍品,我身上還有杜府的令牌為證!”

  官差從他身上搜出了杜府的令牌,半信半疑的松開了他。“那你是杜府的什么人?”

  杜子央理了理衣襟?!翱?,實不相瞞,我便是杜大人的獨子,杜子央?!?p>  兩個官差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依舊懷疑他的身份?!熬退闶嵌糯笕思业墓樱伤绞圬暺芬琅f是重罪,更何況還是御賜之物。”

  “都說了是誤會,我不小心拿錯東西了!”杜子央指著那個姑娘。“況且銀子還沒到我手上,買賣不成立,不信你們問她!”

  她看著兩個官差。“確實還沒給他銀子。”

  “你們看你們看!所以這就是一場烏龍而已?!?p>  “不過?!?p>  她瞥了一眼杜子央?!皟晌还贍斶€是去杜府通報一聲為好,有杜府的人來證明他的身份才萬無一失。“

  杜子央的表情一僵,湊到她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姑娘,我跟你無冤無仇,你這樣真會害死我的?!?p>  她勾了下嘴角,有幾分故意使壞的意思。“杜公子還是早些認錯,重返正道好?!?p>  七天之后,杜子央再次來到了沈氏當(dāng)鋪,這一回坐在柜臺后的,變成了她。

  “上次的事過后,還沒請教姑娘的芳名?!?p>  她抬起頭來,看見他走路還隱約有些一瘸一拐的,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沈笙?!?p>  杜子央小心翼翼的坐到椅子上,上次被管家?guī)Щ厝ズ螅p了他好一頓家法,他足足在床上趴了三天才勉強下得了床?!吧蝮?,有些拗口啊。”

  “拗口才讓人記得清楚?!鄙蝮辖o他倒了杯清茶?!半y不成今日你是來算賬的?”

  “我堂堂八尺男兒怎會如此小氣,那天沈姑娘你只是看了兩眼便鑒別出那珍珠是外朝貢品,這么犀利的一雙慧眼可是難得,我們相識也算有緣分,我想和沈姑娘你交個朋友?!?p>  沈笙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是在看他是否說的是玩笑話。“杜公子出身名門,我只是個市井女子,如何做朋友?”

  “做朋友講究的是志趣相投,互相欣賞,我欣賞沈姑娘的慧眼識珠和快言快語,自然做得了朋友。身份有別這種話只是愚人之見。”

  沈笙挑起一邊的眉毛。“就算是朋友,以后杜公子若是再當(dāng)家賊,我照樣告發(fā)你?!?p>  —————————————————

  “于是,我們就這樣你來我往的成為朋友了。”

  曾汶鶴聽完這段往事,算是清楚了沈笙和杜子央之間這看似不尋常的關(guān)系。“原來杜少卿還當(dāng)過家賊。”

  “我把丑事都告訴你了,可得替我保密。”

  “放心,我對傳別人的閑話沒有興趣。”

  杜子央伸了個懶腰。“那就勞煩你早些找到合適的人選了,我先去花月樓喝兩口?!?p>  “這才午時,又喝?!”

  他擺了擺手?!皼]辦法,說起往事突然就想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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