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漫步在卿大校園。方行濼等宋梓開口感謝他。
宋梓還沉浸在剛剛方行濼的一席話中，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她潛意識認(rèn)為方行濼是正義感使然。
他好像一夜之間長大，或許他已經(jīng)慢慢走出失戀的陰影中。
“你最近在學(xué)校還好嗎？”
方行濼以為她會說謝謝，卻沒想到她問起自己的近況，打趣地說：“還行，就是最近沒吃到你做的飯，瘦了點。”
宋梓笑了笑，“那你……心情呢？”
方行濼知道宋梓是在說趙晴菱，“我在慢慢忘記她，生活總要繼續(xù)嘛?！?p> 宋梓忽然轉(zhuǎn)身，拍了拍方行濼的肩膀，“小伙變成熟了?！?p> “我也就這么一說，晚上睡覺的時候還不是會難過?！狈叫袨T無奈地道出實情。
宋梓內(nèi)心一揪，有些矯枉過正，腦子一熱說：“難過的時候來我家，我給你做好吃的?！?p> 方行濼眼睛一亮，“那我要吃肉！”
“可以，但要等到你期末考試完才行?！?p> 方行濼忙點點頭。
風(fēng)吹起了宋梓的黑發(fā)，發(fā)梢在方行濼臉上短暫停留，撓的他心癢癢。
宋梓偷偷地看到了方行濼滿意的表情，她低頭寵溺地彎彎嘴角，撥了撥頑皮的頭發(fā)。
回到家，方行濼發(fā)信息問她有沒有獨家復(fù)習(xí)資料，宋梓心想這家伙教訓(xùn)別人倒是頭頭是道。
“考慮到你原因特殊，我單獨給你拉一邊整本書的思路?！?p> 方行濼一通電話打過來，“宋老師，是我，嘿嘿，講吧?！?p> 宋梓跟他講了大半天，方行濼還算是聰明，宋梓邏輯清晰，他用一個多小時基本理順這門課的內(nèi)容。
“接下來只能靠你自己復(fù)習(xí)了。”
掛完電話，宋梓鬼使神差地查了方行濼的資料，她開始對方行濼感到好奇。
當(dāng)看到他生日就在期末考試后一天，宋梓覺得一切很巧，最后對他好一次，為自己的贖罪感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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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行濼期末考試之前忙成了一只陀螺，劇社、考試、簽三方好巧不巧地撞在一起。他也是故意讓自己忙起來，這樣便不去想“趙晴菱”三個字。
自從上次他為宋梓說話之后，學(xué)院就有人傳他追求宋梓的謠言，他不屑地對那些人說：“宋老師喜歡女的，你們在這兒瞎鬧騰個屁?！?p> 自此，管理學(xué)院就再沒有人敢當(dāng)面問他這事兒。
從公司簽完三方，回宿舍已經(jīng)很晚了。他疲憊地坐在椅子上，心里總有些欠著，感覺還有未完成的事情，可實在沒想起來，他就先起身去洗澡了。
宋梓跟方行濼約了晚上6點吃飯，她做了一桌方行濼喜歡吃的，滿意地看一眼自己的作品，她又轉(zhuǎn)頭看向冰箱，里面有她買的蛋糕。
希望方行濼能放下趙晴菱的事情，她才能放下愧疚。
后來趙晴菱又來找過她，搬走了一些物品，也留下了一些東西，這些她都沒告訴方行濼。
“晴菱，這個是方行濼之前讓我?guī)Ыo你的禮物。你也帶走吧?！?p> 趙晴菱打開盒子，看了一眼，低落地說：“我想這應(yīng)該是我們?nèi)苣甑亩Y物，可是……我們分手了，我不能收下。菜菜子，你幫我還給他吧?！?p> 宋梓接過，那是一條Tiffany的項鏈。
她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她看了一眼手表，已經(jīng)6點一刻，她皺了皺眉，可能方行濼走路慢了點。6點半，她發(fā)了一會兒呆，有一些菜快涼了，她用鍋蓋蓋上。7點15，她在陽臺上練了一會兒琴，方行濼還是沒來。于是她發(fā)了個信息，方行濼沒有回復(fù)。
7點半，宋梓擔(dān)心方行濼安危，直接打了個電話，無人接聽。
她盯著手表，指針噠噠地走著，每一次轉(zhuǎn)動，都在絞緊宋梓的心臟。不禁害怕起來，她穿好衣服，慌張地出門、下樓、過馬路。她憑著感覺跑著，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或許只是這樣會減少那沒來由的擔(dān)心。
這時，手機卻響了，是方行濼打來的，她連忙接了，問：“你沒事兒吧？”
宋梓焦急的聲音讓方行濼放慢奔跑的腳步。
“我……對不起，我今天是在太忙了，我剛剛洗澡沒看到信息，洗完澡才看到，我現(xiàn)在過來，我真的……”
他走到學(xué)校門口，忽然看到馬路對面滿臉焦急的宋梓，他無效地?fù)]著手。晚高峰挨挨擠擠移動的車輛長龍，像是擋著牛郎織女的銀河，仿佛隔的是天長地久，是海角天涯，他心里揣著火圈子似的地說：“我看見你了，我在你對面，這兒！這兒！”
宋梓踮腳盼目，見到方行濼時，眉頭忽然舒展。
全世界都蓋上了層磨砂膜，有些模糊，只有路燈下的她，像是用手指在剛洗完澡的鏡子上摸出的斑塊，顯得格外清晰。方行濼有些怔忪，腦子里似乎想到了別的地方。
宋梓見他換了一身運動套裝，干凈清爽地站在街對她笑著，將耳機重新貼回耳朵。
“我也看到你了，掛了?！?p> “誒，等等?！?p> “怎么了？”
“宋老師，我覺得你今天這樣挺好看?！?p> 說完，方行濼掛了電話，隔著馬路，笑得有些不分青紅皂白，宋梓對他的捉弄見怪不怪，嘴里卻嘁嘁。
一切策劃因為方行濼的遲到亂了套。在見到方行濼之前，她還有一絲生氣，可是見到他平安無事之后，一切紛雜的情緒都?xì)w于平靜。
方行濼過街，一邊道歉，一邊解釋：“宋老師，我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鴿子，我今天趕巧簽三方，回來的太晚了，然后又忙忘了，然后又……”
宋梓忽然回頭擋在方行濼面前，“三方?jīng)]出問題吧？”
“沒有，已經(jīng)簽完了?！?p> “那就好。”宋梓繼續(xù)往前走，心想菜都涼了，不如打破計劃，隨性一點。“那我們?nèi)ゾ瓢?，慶祝你順利搞定工作。”
方行濼低頭打量她，戲謔地說：“你去過酒吧嗎？”
“我可是比你多吃三年飯的人！別小瞧我?！?p> 原來宋梓才比他大了三歲，方行濼笑著搖搖頭，跟在宋梓身后，進了大學(xué)路上一間文藝范的酒吧。
可是，宋梓居然點了一杯熱牛奶。
方行濼忍住自己心中的嘲笑，點了一些小食和一杯長島冰茶。
“你怎么知道這家酒吧的？”方行濼好奇地問對面正襟危坐的老干部。
“本科同學(xué)聚會的時候來過一次?！?p> “喔，我就說，你一個人是不敢來這種地方的?！?p> 宋梓沉默。在連梅女士對她的教育中，去酒吧的人都不是安分守己的好人。小時候，她認(rèn)為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絕對的，毫無商量的；長大后，發(fā)現(xiàn)對與錯，正與反之間的界線如此模糊，甚至換個角度，結(jié)論都相悖。
只是二十多年的成長經(jīng)歷養(yǎng)成的脾性是一個巨大的慣性思維，她沒有一個人去酒吧的膽量，沒有勇氣和陌生人坦誠自己的孤獨，她懦弱又懶惰，只想以有序的生活掩蓋孤獨的事實，這是她不常去酒吧的原因。
宋梓回過神，發(fā)現(xiàn)方行濼已經(jīng)跟酒吧里面的音樂搖擺起來。
酒吧環(huán)境很暗，五色彩球燈斑駁地照進了方行濼的眼里，像是兩只萬花筒。音響聲音震得人驚心動魄，黑暗中的熱鬧讓人從骨架子里變得松松散散，宋梓終于明白為什么這里是調(diào)情的好場所。而她此兒科卻止不住地開始思念音樂劇時的那個男孩，可明明大活人就坐在她對面。
“我去個洗手間?！彼舞鳒惤?，對方行濼大聲說道。
她去吧臺找到老板，商量一下，只見老板瞬間明白地點點頭，還給宋梓豎大拇指。
方行濼聽得盡興，酒喝了一半，有些微醺。他發(fā)現(xiàn)宋梓還沒回來，環(huán)顧四周，脧半天，沒尋到人。
酒吧老板突然站上臺說話，吸引了他注意。
“各位朋友們，今晚，有位小姐要送一個禮物給在場的一位男士?！?p> 場下的顧客們一陣起哄。
“這位小姐要借走我們的麥克風(fēng)一會兒，獻唱一首《一萬次悲傷》。大家歡迎?！?p> 燈柱一下打在了臺上，宋梓被照的睜不開眼，她很緊張，她看不見方行濼在哪兒，只能低頭看吉他，讓她自己安心些。
“Oh honey
我腦海里全都是你
Oh 無法抗拒的心悸
……
Oh tonight
一萬次悲傷
依然會有dream
我一直在最溫暖的地方等你
……”
方行濼望著宋梓的臉，暈白的燈光創(chuàng)出了另外一個世界，昏暗中只顯示出了她一半的面容，像是油畫上的阿耳忒彌斯，有著不近俗塵的圣潔?？陕曇魠s是溫柔的，而曲調(diào)之外，有著直擊人心的力量感，似乎她在對某個人說：不要怕，還有我。
“……
每一顆眼淚是一萬道光
最昏暗的地方也變得明亮
我奔涌的暖流尋找你的海洋
我注定這樣
……”
方行濼站著，怔怔地望向宋梓，她的眼神真摯而迷離，磁性的聲音散成無形的顆粒，透過空氣中所有介質(zhì)，隨著呼吸飄進他心里，逐漸匯聚成股股力量，揉捏著他的心臟。他難以呼吸，心臟像爆竹一般被點燃，嘭——散落漫天星光。
“謝謝大家。”宋梓唱完，在大家鼓掌聲中放下吉他，她不擅長在眾人面前表演自如，可是燈光還停留在她臉上。
她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被一股沐浴露的氣味層層包裹。宋梓聽到了心跳聲，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
臺下一陣歡呼，以為宋梓表白成功了，都為她喝彩。
宋梓掙扎推開了方行濼，臉有些熱辣辣的，她跑回座位，只留方行濼在臺上，他很自洽地拿起話筒唱了一句，回應(yīng)觀眾們的熱情，便下臺尋人了。
老板因為他們?yōu)榫瓢蓭砹撕芎玫姆諊饬藛巍?p> 宋梓看著方行濼很開心的樣子，放下心，對他說：“我剛剛沒怎么跑調(diào)吧？”
“還行，你就……沒別的要跟我說？”
宋梓看了一眼手表，“喔，對了，你今天再陪我去一個地方?！?p> 方行濼跟宋梓跨出酒吧大門，不知是心情還是柏油馬路的原因，他的步伐變得富有彈性，“這都快12點了，你要到海江去干嘛？”
宋梓沒回答他，回頭倒著走，背著手，問：“方行濼，你現(xiàn)在開心嗎？”
“挺開心的?！狈叫袨T歪嘴角，他覺得自己法力無邊，能讓喜歡女人的宋梓喜歡上自己。
他等著宋梓的表白。
“你一定要記住現(xiàn)在的開心！”宋梓也很開心。
“我會的?！痹趺催€不表白呢？方行濼等的著急。
臨近午夜，海江附近幾乎沒有車輛和人?？章渎涞慕值?，已沒了平日的繁華。
宋梓倒著走，沒見一個臺階，幸好方行濼扶了一把，才沒摔倒。她道聲謝謝，抽手，方行濼卻不放。
宋梓看了看時間，正好，快到整點了，她沒甩掉方行濼的手，反而拉起他，走到路中間。
“你干什么，現(xiàn)在紅燈?！狈叫袨T疑惑，正要牽她回到路邊。
“方行濼，你敢躺下嗎？”
“什么？”
“我說，你敢在路中間躺下嗎？”
方行濼吃驚地看著宋梓，見她固執(zhí)的樣子，無奈地說：“這樣很危險?！?p> 宋梓抽手推開他，在路邊躺下。
方行濼不理解，他糾結(jié)著看路的遠(yuǎn)處，的確已經(jīng)沒有車輛，暫時安全。
這時，宋梓扯了扯方行濼的褲角，說：“你是不是不敢呀？膽小鬼?！?p> 方行濼聽這句話，一急：“誰說的?！彼哺上铝?。
宋梓得意地笑了，指了指大廈壁上的自報鐘，“五，四……”
他才發(fā)現(xiàn)，躺著看鐘，有不一樣的視野。
方行濼還沉浸在冒險的興奮中，不知宋梓在倒數(shù)什么。
“……二，一！”
“方行濼，生日快樂?！?p> 方行濼轉(zhuǎn)頭看向她，眼睛里流轉(zhuǎn)著驚喜，“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了?！彼仡^看向天空。
宋梓突然湊到他耳邊，悄聲說：“新的一歲，洗凈雜念，重新開始?！?p> 每一字每一句，都隨著鐘聲敲打在他心上。他知道，自己對宋梓心動了。
他看著宋梓笑了笑，正在湊近自己。他閉上了眼睛，等待宋梓親吻他。這個奇怪的女人，還怪浪漫的。
“方行濼，快起來，我聽見有車要過來了?！彼舞鲗λf完，便站起身。
方行濼沒有等到期待的吻，失望地爬起來，跟宋梓回安全的人行道上。
沒一會兒，一輛車碾過了殘留兩人余溫的地面。
“哈哈哈哈哈，好險好險?！彼舞鞔舐暤男χ?。
方行濼發(fā)現(xiàn)，她像一顆神秘的洋蔥，剝了古怪的皮，又發(fā)現(xiàn)穿著貼心的襖子，脫了毒舌的燈芯絨背心，還有層浪漫的蕾絲花內(nèi)襯。這相處久了，才能體會她冰冷外表下藏著的那顆溫暖的心。
方行濼看著她，“宋老師，我以后能叫你的名字嗎？叫老師總感覺很生分?！?p> 宋梓眼角彎彎，看向海江對岸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大喊：“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