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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之來年來月

第十章 望你如月

微之來年來月 春秋與千禾 4424 2020-05-06 11:11:00

  泉城是有名的中餐廳,離徐冕的學(xué)校不遠,驅(qū)車十幾分鐘就到,楊芮和方敏先到了地方,徐冕剛出校門就碰到了等公交車的張舒。于是兩人就結(jié)伴同去。

  楊芮在群里發(fā)消息:“你們到哪里了?待會兒直接進5號包房,周老師已經(jīng)到了?!?p>  周遠遞給楊芮和方敏一人一份菜單,說:“你們來之前,我已經(jīng)點了幾個菜了,你們再看看有沒有什么要加的?!?p>  方敏說:“還是等張舒他們來了之后再點吧?!?p>  周遠隨口問道:“他們還有多久?”

  楊芮說:“快了吧,還有一個站?!?p>  周遠問:“他們知道地方嗎?”

  楊芮說:“我在群里跟他們說了在5號包房,應(yīng)該找得到吧。”

  周遠起身,說:“我去門口接他們。”

  楊芮尷尬地笑了笑,說:“周老師你不用這么客氣的?!?p>  周遠笑了笑,說:“沒事兒。”

  等了約莫有五分鐘,周遠看見張舒從一輛公交車后緩緩地走過來,他往他周圍張望,沒看到徐冕。

  張舒也看到了周遠,他快步走了過來,叫了聲:“周老師?!?p>  周老師點了點頭,說:“長高了啊,張舒?!?p>  張舒笑了笑,說:“沒有,就是瘦了,看起來高了點?!?p>  周遠略帶躊躇問:“聽楊芮說你和徐冕一起來的?”

  張舒說:“剛下車的時候她碰到了一個熟人,多聊了幾句,啷?!彼钢贿h處的奶茶店,周遠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徐冕正和一個高個子男生聊得正歡。

  也許是因為周遠的張望,徐冕回頭看了周遠一眼,然后迅速跟對面的人結(jié)束了對話,小跑了過來。

  她穿著白色的針織衫,套著灰色的長裙。因小跑黑色的長發(fā)撲了一臉,她跑得輕巧,在黃昏的殘陽里,在車水馬龍的斑馬線上,一步一步的,朝她跑過來。周遠看著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為她的出現(xiàn),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她跑到他面前,縷了縷臉上的頭發(fā),眉眼俱笑,說:“周老師,久等了?!?p>  周遠點了點頭,說:“進去吧?!?p>  進去的時候,楊芮和方敏正因為要點油燜大蝦還是清蒸大蝦爭論,后來周遠做主都來一份兩人結(jié)束了爭吵。張舒和徐冕落座后,周遠問:“喝果汁還是牛奶?”

  方敏歪著頭滿臉疑問:“不喝酒嗎?”

  楊芮推搡了他一下,低聲說:“在老師面前你就不能裝裝樣子?”

  周遠楞了一下,問方敏:“那喝茅臺?”

  方敏嚇得一抖擻,連忙說:“開玩笑開玩笑,還是喝果汁吧?!?p>  這邊張舒和徐冕也點完了菜,然后張舒自覺起身把菜單遞給了服務(wù)員。

  楊芮率先起了個話題:“能冒昧地問一下周老師現(xiàn)在在做些什么嗎?”

  周遠說:“組了個工作室,目前還在起步階段?!?p>  楊芮不由驚嘆:“哇,聽起來很不錯啊,我們畢業(yè)后能去你的工作室應(yīng)聘嗎?”

  周遠笑了笑,問:“從事書法?”

  在座的都不由笑了,大家都知道楊芮的字寫得怎么樣。楊芮當(dāng)然知道這只是個玩笑,大家既然都在笑她,她也就不自覺撒起嬌來:“你們別太過分哈,我們幾個除了徐冕字稍微好看一點,其他的都半斤八兩。”

  徐冕伸手拍了拍楊芮的肩膀,安慰她:“你別太難過了,寫字本來就是一件極需天賦的事,你就別勉強自己了?!?p>  楊芮瞪她一眼,然后轉(zhuǎn)過頭又說:“所以說,周老師得多菩薩心腸才能給我們打優(yōu)。”

  周遠這時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我本來只是想給徐冕打優(yōu)的,不小心點成了一鍵打分,結(jié)果就都是優(yōu)了?!?p>  四人中除了徐冕都驚呆了,張舒大叫:“還有這種操作?”

  楊芮則是不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她狂搖頭:“我覺得我的人生觀都崩塌了,我做了這么久的心理建設(shè)結(jié)果告訴我地基就是個空殼子。”

  方敏道:“你不是一直都挺有自知之明的嗎?”

  楊芮回擊:“有自知之明和當(dāng)頭一棒是一回事嗎?”

  張舒在混亂中抓到了重點,他問周遠:“為什么徐冕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優(yōu)?。浚。?!”

  方敏和楊芮聽到這話迅速從互懟中抽離出來,一致看向了周遠。

  周遠回答:“因為只有她沒寫錯別字?!?p>  眾人對這個答案顯然不夠滿意,又礙于周遠的師長關(guān)系,沒再追問。

  不一會兒,滿滿的一大桌子菜就上齊了,楊芮一邊吃一邊贊嘆:“周老師你是怎么找到這家店的啊?真好吃,這蝦外焦里嫩的。”

  方敏在一旁吐槽:“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徐冕瞇著眼睛看過去,說:“方敏你別老說她,人家小姑娘天天被你吐槽,多不好意思啊?!?p>  方敏說:“我這是為她好,男人都不喜歡話太多的姑娘,周老師你說是不是?”

  周遠顯然沒想到會有這一問,他沉吟半晌,說:“楊芮是個好姑娘?!?p>  楊芮被這么一夸顯然不好意思了,耳朵迅速就紅了起來,她佯裝鎮(zhèn)定去懟方敏:“你學(xué)學(xué)人家周老師,你說你看女生的眼光怎么能這么狹隘?”

  方敏當(dāng)然也不會就這么算了,于是兩人又開始拌起了嘴。

  而此刻周遠抬眼,剛好瞥見徐冕正低著頭偷笑。

  快結(jié)束的時候,張舒看了眼時間,說:“還早,我們就這么回去了嗎?”

  楊芮立即提議道:“馬路對面就有一家KTV,我們?nèi)コ璋?。?p>  這一出自然也是在周遠意料之外的,他正想回絕,就聽到徐冕開口:“好啊?!?p>  他要說的話因為這句“好啊”如鯁在喉,最后說了句:“那我先打個電話去訂個房間?!?p>  說完,周遠就起身去了前臺借電話,留下還處在驚訝狀態(tài)的四人以及一桌還未吃完的飯菜。

  徐冕在前臺找到周遠的時候,他正舉著前臺座機話筒對著馬路對面KTV的霓虹電話號碼撥號,她上前,掛斷了電話。

  “楊芮說對面KTV的老板是她親戚,我們直接去就好?!闭f完,徐冕就近靠著前臺,歪著頭看他,笑道:“你今天有點反常,周老師?!?p>  周遠放下聽筒,浮起一抹笑意,說:“說明你還不夠了解我?!?p>  徐冕笑得更深了,“那我真誠地問您一句,真的會唱歌嗎?”

  周遠笑而不語。

  周遠不會唱歌,也不是不會,只是唱不好,而且很難開口。但他沒想到,徐冕很會唱歌,她坐在高腳凳上,握著立麥,在迷離的燈光下,唱《又見他》。

  “又見他,在瘋狂的炎夏

  想起他,平靜如墜落雪花

  懷念他,種子在心發(fā)芽

  還愛他,落葉紛飛流沙

  白天有月光,晚上有太陽

  流動的時光,星星在流浪

  一年又一年漂泊海洋碎夢中徜徉”

  有的人唱歌的時候是精靈,有的人是猛虎,而徐冕介于兩者之間,像平靜湖水中投入的石子。她是溫暖的,即便唱著傷情的歌。從前他以為她的克制是后天養(yǎng)成的習(xí)性,因為驕傲。而這一刻,他突然明白,有的人天性溫柔,像水,像月,他們進退有度,他們淡泊苦楚,他們非常孤獨。

  一首歌唱完,徐冕從臺上下來,楊芮立馬接過話筒,去唱她點的歌了。而一旁的張舒和方敏卻搖著色子斗起酒來。

  周遠湊到她的耳邊,說:“出來,我有話跟你說?!?p>  說完,他便起身出了門。徐冕愣了幾秒之后,跟在他的后面也出了門。

  走廊上沒有人,除了偶爾能聽到不知哪個包廂發(fā)出的鬼哭狼嚎的聲音,很安靜,就算兩人刻意降低了音量,彼此也能聽清楚彼此的話。

  “我后來想了想,在洱海跟你說的那些話,對你不公平?!?p>  徐冕沒想到他會說這個,那些話對徐冕來說顯然不是一個美好的回憶,她笑中帶澀,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周遠說:“你說得對,我沒有了解過你,你比我小這么多,有的時候我看著你,就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我,我怕你走彎路,我會擔(dān)心,擔(dān)心你有一天后悔,后悔沒有去追尋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p>  徐冕說:“你的擔(dān)心沒什么不對,就連我自己也常常懷疑,可昨天,我去參加了一個聚眾的賭博,連贏了三十場,完了之后,我才分清楚想和你在一起與勝負欲之間的差別,任何賭博我都不想輸,但是,對于你,沒關(guān)系,我可以不和你在一起,你明白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整張臉氤氳在橙色的燈光里,看起來靜謐而溫和,就像她說的話,沒有多少悲喜,只有一股靜水流深的冷靜。

  周遠靠在墻上,油然而生的疲憊,他剛剛好像被某種東西軟化了,整個人都失去了博弈的勇氣。

  “作為老師,不可避免地想為你們多做一些考慮,在精神之外,我希望你能看到生活的具象,它并不容易,它曾讓我失去了一切,所以,我想盡我所能為你多保留一些選擇的空間?!?p>  徐冕笑,說:“你已經(jīng)不是我的老師了,我們之間以后可能會有其他的社會關(guān)系名稱,但絕對不會再是師生。所以,你說的都不成立。你一直都不夠信任我,為什么?因為我年紀???還是因為你有忘不了的人?”

  周遠沉吟半晌,說:“因為我得先用世俗的眼光來看待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我可以不在乎倫常和輿論,它們在我身上發(fā)生過卻最終沒有擊倒我,可是我不希望你承受那些?!?p>  徐冕說:“那些也不會擊倒我,如果你在愛我之前先考慮了這些,那么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么可談的了。”

  這時,楊芮拉開門,瞧見兩人在走廊聊天,便說道:“你們倆在這干嘛呢?進來唱歌啦。”

  說完,楊芮跳過來把徐冕一拉,便拽著徐冕進了包房,周遠只好跟著進去了。

  張舒和方敏已經(jīng)喝得微醺,看到徐冕進來,張舒立馬拎著酒瓶子走過來,遞給徐冕,說:“喝點兒?!?p>  徐冕正準備接瓶子,周遠從她身后跨過來,伸手擋開,說:“她不喝?!比缓笏戳丝吹厣隙褲M了空瓶子,皺著眉頭問楊芮:“他們怎么喝這么多?”

  楊芮無辜地看著周遠,說:“我不知道,我唱完幾首歌,他們就這樣了?!?p>  張舒的酒瓶子被推了回去,他想了想,又遞給徐冕,楊芮見狀,上前拽住張舒的胳膊,把他拉到沙發(fā)上坐下,說:“你冷靜一點?!?p>  方敏移步到臺上去唱歌,徐冕見張舒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了,就挨著他坐了下來,隨后周遠坐在了她的身側(cè)。

  方敏唱到高音處的時候,不知道張舒被什么一刺激,舉著酒瓶子就站了起來,他這一動,酒就從大開的口子灑了出來,悉數(shù)灑在了徐冕的裙子上。

  楊芮立馬把張舒拽回了原位,正準備抽紙給徐冕擦一擦,周遠卻先她一步做了這件事。周遠對學(xué)生好是眾所周知的,但楊芮卻隱隱覺得他對徐冕這一舉措有些過了。

  徐冕握住了正在給她擦裙子的周遠的手,“沒事兒,我出去吹吹風(fēng)就好?!?p>  說完,正準備松手,周遠卻反過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p>  然后,周遠就拉著徐冕出了門,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楊芮。

  他一路拉著她走出了KTV到了馬路邊,徐冕不解他這么做的緣由,但她能感覺到這個人的手真是冷得出奇。

  周遠松開她,說:“剛剛的話還沒說完?!?p>  徐冕拎著濕了的那塊裙角在風(fēng)中晃蕩,說:“行吧,你說?!?p>  周遠看著她漫不經(jīng)心扇裙子的樣子,有些遲疑。

  徐冕看他不說話,抬頭望向他,“怎么又不說話?怕說出來又只是老生常談?周遠,你希望我怎么做呢?不再打擾你,還是死了這顆心跟你做你所謂的朋友?你覺得這是為我好?我覺得一點都不好?!?p>  周遠沉默。

  徐冕接著說:“我特別怕勉強你,僅僅是當(dāng)初莫名其妙以車輪戰(zhàn)的方式想和你吃頓飯,后來你離開學(xué)校后我想起這件事都后悔不已。你不用為我著想,因為我所做的每件事都只想到了自己而已?!?p>  周遠靠在路燈電線桿上,他又無可奈何地想起了林越,想起他最后的自述。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林越是同性戀,或許在生活的無數(shù)細節(jié)里他無意的舉動給了他許多的傷害,但他最后說——愛尚且無定,而孤獨感長存。

  此時的周遠終于體會到了林越所說的孤獨,他看著面前的姑娘,她年輕而美好,可是他非常悲觀,悲觀地認為他或許會孤獨終老。

  “那我們以后不見面了吧?!弊詈笏@么說。

  徐冕仰頭眨了眨眼睛,然后沖著周遠笑了笑,她想,她不至于再在他面前哭,上次她沒忍住哭了出來已經(jīng)帶給他很多麻煩了,否則以他這樣性格的人怎么會主動請他們吃飯,還帶他們來唱歌。

  她說:“行啊,我不會再主動去找你,但若是緣分使然,我們在哪里碰到了,你也要認命是不是?”

  周遠說:“那你先回去吧,方敏和張舒我會找車把他們送回去的。”

  徐冕笑著點點頭,就轉(zhuǎn)身消失在華燈初上的夜晚,周遠看著她的背影,想起她剛才唱的那首歌,覺得自己荒唐又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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