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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之來年來月

第十四章 愛是細流

微之來年來月 春秋與千禾 4630 2020-06-24 11:11:00

  徐冕沒想到周遠會帶她去見桃木先生,先生在郊區(qū)買了一座民居,有個院子,院子里養(yǎng)了雞鴨鵝,還種了一些時蔬。打理這些事情是先生的妹妹,周遠稱她霍太太。聽霍太太說,周遠常來看望先生,熟門熟路,可卻是第一次帶了個小姑娘。

  周遠每次來,霍太太都很開心,因為他總是會帶一些禮物,比如這次就帶了些茶葉和紅棗?;籼粗Y物很是開心,周遠卻說這是徐冕選的。

  霍太太笑盈盈地帶著兩人進了屋,先生正在客廳泡茶。

  霍太太說:“你們先聊著,我去做午飯,等會兒溫文也會來?!?p>  溫文?徐冕想,那可曾是先生指定給周遠的未婚妻啊。

  桃木先生起身招呼他們坐下,說:“你上次帶的茶還沒喝完,這次又帶,得喝到什么時候去?!?p>  周遠坐下后,便接過了先生手上的茶具,慢條斯理地泡起了茶?!澳@是怪我跑得勤了?”

  先生笑了笑,說:“我巴不得你天天來陪老頭子我呢,只是下次來,打著空手,吃個便飯,別買這買那的。”

  周遠說:“徐冕第一次來,一點心意,您不必掛在心上。”

  徐冕微笑地點了點頭。

  先生看向徐冕,說:“小姑娘也常來坐坐,周遠現(xiàn)在忙,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可以跟老頭子告狀?!?p>  徐冕笑了笑,說:“謝謝先生?!?p>  說完,她偏頭去看周遠,瞧見他正低頭認真地泡茶,而嘴角有藏不住的笑意。

  “最近工作室的運作怎么樣?”

  “還算順利,預(yù)計明年六月展覽的事就能敲下來了。”

  “有什么要我?guī)兔Φ谋M管說?!?p>  “您已經(jīng)幫助我很多了,這次展覽的合作商,還是溫文去談的,我也實在是沒什么經(jīng)驗?!?p>  “等你的團隊建立起來就好了,這些事,本來也就不是該你去談的。”

  “可若不是因為您,溫文也不會親自去談這樣的事。”

  “怕不是只有我的緣故,溫文欣賞你,她有她自己的主張?!?p>  這時一個響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大老遠就聽到我的名字了,怎么?又在夸我?”

  徐冕轉(zhuǎn)頭,看見了溫文,比報紙上要生動許多。

  周遠笑道:“你這耳朵倒是靈?!?p>  溫文走進來,首先跟先生打了個招呼,然后看向了徐冕,說道:“小徐是吧?久聞大名。”

  徐冕倒是沒想到溫文會知道她的名字,可見她人這般隨和,她也放松了許多,說:“彼此彼此。”

  溫文坐下來,周遠順勢給她倒了杯茶,說:“你平常都是掐著飯點來的,今天怎么來這么早?”

  溫文說:“為了提早見見你家姑娘?!?p>  周遠失笑。

  溫文又繼續(xù)打趣道:“你竟然也會不好意思?看來的確是遇到良人了?!?p>  這下?lián)Q徐冕不好意思起來,低著頭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茶。

  桃木先生跟徐冕解釋道:“小女性子皮,你別介意。”

  徐冕笑了笑說:“先生客氣了,溫小姐這般隨和,和傳聞倒是很不一樣?!?p>  周遠卻說道:“你別夸她隨和,在外面的行事,誰都要懼她三分?!?p>  溫文說:“像你那軟性子,溫溫吞吞的,怎么混?。俊?p>  先生笑著問徐冕:“你覺得周遠的性子是軟是硬?”

  周遠放下茶壺,豎著耳朵聽著。

  徐冕頓了頓,說:“軟,就像QQ糖似的,很容易揉進去,但是又很難嚼碎?!?p>  溫文樂了起來,說:“QQ糖這比喻不錯,沒想到周遠一大把年紀(jì)了,還能被比喻成糖。”

  徐冕有點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周遠,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就自個兒端起茶杯想喝水,發(fā)現(xiàn)沒水了。周遠端起茶壺給她倒水,她把杯子放回桌上,頓了頓覺得杯子放得離桌沿近了點,便伸手往里推。周遠剛好往杯中倒水,徐冕這一推,茶水全倒在她手背上了。

  徐冕被燙,條件反射縮回手,周遠立馬放下了茶壺,拉過她的手看了看情況。

  溫文伸頭看了看,說:“都紅了,快去水龍頭下面淋一下,不要起泡了。”

  周遠跟溫文說:“麻煩把桌上的水擦一下,我?guī)??!?p>  徐冕說了句不好意思,就被周遠拉到了院子里,他打開水龍頭,把徐冕被燙的手放在下面淋。冬天的水很涼,一下子緩解了不少。

  “每次見我的朋友,你都有些拘謹,如果不喜歡和他們相處,以后,我就不帶你來了。”

  徐冕搖頭,說:“也不是拘謹,我只是想著,你的朋友都那么好,那么有見識,我有點怕暴露自己沒文化這件事?!?p>  徐冕難得這么誠懇,周遠卻笑了,說:“你沒必要把自己拿去跟他們比,況且,你已經(jīng)很有文化了?!?p>  她笑著用左手抱著他的胳膊,說:“其實我并不在意別人看我的眼光,但是……”

  周遠打斷她:“你也不用在意因為你別人會怎么看我?!?p>  她順著這個姿勢靠在他的肩頭,然后抬頭,親了親他的下顎。

  周遠關(guān)了水,拿了條毛巾幫她把手上的水擦干??戳丝此直车募t已經(jīng)消解不少。

  “痛不痛?”

  徐冕搖了搖頭。

  “那我們進去吧?!?p>  不一會兒,霍太太就張羅著吃飯,飯后,先生提議要和周遠去釣魚,霍太太要忙活家務(wù),于是溫文便和徐冕一起在樓上畫畫。

  午后本來從早上一直灰蒙蒙的天氣,突然冒出了太陽,溫文拉開窗簾,陽光便灑了進來,從窗戶往外看,幾畝菜地外就是魚塘,此刻,周遠和先生正在垂釣。

  “我和周遠認識快十年了,以前覺得他這個人特別悶,離開學(xué)校之后,他變了不少,至少偶爾會開些玩笑了。”

  徐冕也走到窗口,順著溫文的視線看過去,周遠悠閑地坐在釣魚椅上,一動不動地等著魚上鉤。

  “有一年,他父親病危,他連一張機票都買不起,他坐火車回到家,沒趕上見他父親最后一面。這些年,他過得不容易,好在,現(xiàn)在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徐冕想到了第一次在書畫館看到周遠的字時,她把才華和苦難聯(lián)系在了一起,可是后來在他跟周遠的相處中,她發(fā)現(xiàn)這個人身上的確發(fā)生過一些事情,但是他有一種能化解苦難的能力,這源自于他溫和的脾性,和點到為止的欲望。

  徐影說她選擇周遠其實是選擇了一種捷徑,因為她認為如果是十年前的周遠,那么徐冕不會喜歡上他。他一個人在歲月中摸索沉淀成為了今天的周遠,讓徐冕撿了個便宜。

  “更好的是,他遇到了你。”

  徐冕沒想到溫文會這么說,一直以來只有她在慶幸遇到了周遠。

  “在我看來,他是一個很懂生活的人,就算沒有遇到我,他也會過得很好?!?p>  “也許是這樣,可人與人之間的際遇,有時候只有發(fā)生了,才會明白對自己的影響。永遠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是看不到生活本來的面目的?!?p>  “我明白你的意思,謝謝?!?p>  “聽說你還沒有畢業(yè),周遠這次真的隨心隨性了,我難得看到他如此感性的一面,我才是該謝謝你?!?p>  徐冕內(nèi)心突然涌出一陣惆悵,那天她問徐望,如果她和周遠在一起會是怎么樣,徐望回答她說,那些曾經(jīng)對周遠有所期待的人都會認為他不過如此。他的秉性和傲骨立馬就會被最直觀的揣測否定得一絲不剩,一個藝術(shù)家沒有了秉性和傲骨,那就是一個俗人,他的作品也就失去了靈魂。

  大多數(shù)不會相信他們是真心相愛,就連徐冕,也不敢那樣想。

  在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周遠拎著兩條魚和桃木先生一起回來了,徐冕和溫文的畫畫了一半,約好下次在一起補上另一半。

  周遠把魚給霍太太之后,霍太太就高高興興進了廚房。

  溫文上前扶著有些疲憊的父親,讓他在藤椅上坐會兒。

  周遠洗完手之后發(fā)現(xiàn)院子里放了一輛滑板,突然想起那天徐冕說想玩滑板,卻因為下雨沒能如愿,他抬頭問溫文:“滑板還能用嗎?”

  溫文看了看角落里的滑板,說:“是上次姑姑孫子來的時候忘帶走的吧,應(yīng)該能用,你想玩兒?。俊?p>  周遠點頭,說:“既然是霍太太孫子的,我去跟霍太太說一聲。”

  不一會兒周遠就從廚房出來,他從角落里拿出了滑板,然后招呼徐冕。

  徐冕踱著小碎步走了過去,湊在周遠耳邊說:“我不會。”

  周遠愣了愣,也偏頭附在徐冕耳邊,說:“你上次不是想玩滑板的嗎?”

  徐冕說:“我只是想玩兒,但是不會,在公園還好,在這里當(dāng)著先生和溫文的面,摔了多丟臉啊?!?p>  周遠笑了笑,說:“沒關(guān)系,我牽著你?!?p>  說完,周遠就帶著徐冕走到了公路邊上,牽著她在滑板上彎彎曲曲地拐著,而夕陽就在他們身后緩緩落下。

  溫文站在父親身側(cè),看著落落余暉下玩樂的兩個人,說:“我真心為周遠感到高興,終究有人走進了他的心里,就算那個人不是我?!?p>  時鐘上時針和分針在12那個數(shù)字上重合時候,徐冕的手機響了一聲,她沒想到新年的第一條短信是唐侑發(fā)的,她正準(zhǔn)備回短信,電話就進來了。

  “新年快樂呀,徐冕寶寶?!?p>  “這是什么新昵稱,我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p>  “難得你還有北京時間這個概念?!?p>  “我心系祖國的大好河山,還有祖國的你呀。”

  “皮,玖玖,最近怎么樣?。俊?p>  “還行吧,差不多也習(xí)慣了?!?p>  “那就好?!?p>  和唐玖聊了一會兒,徐望在門口招呼徐冕,她和唐玖結(jié)束了通話,走到門口,徐望不知道從哪兒搬來了兩箱煙花,跟徐冕說:“好久沒放煙花是吧?走吧我們?nèi)ド缴稀!?p>  “奇怪,你今晚沒應(yīng)酬?”

  “我今晚唯一的應(yīng)酬就是你,對了,戴個帽子,套個圍巾,山上冷?!?p>  徐望開車和徐冕一起到了山上一塊比較平坦的草地,這里僻靜,況且又是深夜,漆黑又幽冷。但是徐望心情出奇地好,他興致勃勃地從車上把煙花搬下來,并且不讓徐冕插手幫忙,確定把煙花箱放好之后,他遞給徐冕一個打火機,說:“你來點?!?p>  徐冕笑他:“你該不是怕吧?”

  徐望說:“讓你找回一點童年的感覺?!?p>  徐冕上前點燃了煙花箱的引線,霎時間,一聲響,炮火就沖向高空,然后五顏六色地炸開。

  真漂亮,她這么想著,就這么說了出來,等回過頭看徐望,發(fā)現(xiàn)他正捂著耳朵,躲躲閃閃地望著高空。徐冕笑了笑,突然就想起小的時候,他們?nèi)ゼ雷?,有放鞭炮那個環(huán)節(jié),徐望總是早早地就跑離現(xiàn)場,這曾是大人們長時間里的笑料。

  曾看著他們長大的大人們,七零八落,鮮有聯(lián)系,而如今他們也已經(jīng)長成了大人的模樣,但徐望怕火藥的一切產(chǎn)生物這件事,依舊沒有變。

  徐冕走到他跟前,將雙手覆在徐望的雙手上,緊緊地捂住他的耳朵。

  完了之后,徐望將紙盒子還有一些地上的枯葉收羅在一推,點了一把火將那些燒掉,徐冕干脆就坐在了旁邊的石頭上烤火。

  徐望也坐了下來,他看著燃燒的火焰,問徐冕:“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

  徐冕想了想,說:“我要跟小姨學(xué)種花?!?p>  徐望笑,說:“你就不能想點人生事業(yè)理想之類的?”

  徐冕說:“說來慚愧,我真的沒有什么遠大的理想,愛好也很廣泛,所以,過好每一天,就是我的愿望了?!?p>  徐望說:“除了達到自身的生活意義之外,我希望你還是能投身社會,盡其所能地為社會創(chuàng)造價值。你從前總是說在愛一個人之前,要先學(xué)會愛山川樹木,我覺得那只是你的博愛,后來才知道那是因為你有所敬畏。這個社會看似按部就班地發(fā)展著,其實是沒有規(guī)律的,你總是在強調(diào)個人生活,其實沒有錯,但是會影響到別人的選擇,都不是個人的。你七歲那一年,爸媽要離婚,可考慮到三個孩子,他們有所妥協(xié),于是才有了那場莫名其妙的讓孩子決定他們是否離婚的投票,可那又不是以少服多的投票,母親認為只要有一個孩子投離婚,那么他們就有了充足的理由。結(jié)果,你投了離婚,并且和母親一起離開了家。小冕,其實沒有你,父母也許也會在某一天離婚,但是,當(dāng)你成為了別人人生的抉擇人的時候,就很容易被扣上罪魁禍?zhǔn)椎拿^。這個家庭四分五裂,爸爸有了新的家庭,大姐常年在國外,我還沒畢業(yè)就迫不得已接手了公司,母親過世,你回到這個家,大姐容不下你,漸漸的,我才很悲哀地發(fā)現(xiàn),想讓這個家團聚的,從來就只有我而已?!?p>  話音落下了很久,徐望都沒有聽到徐冕說話,他偏頭看她,在火光下,她眼睛里閃著淚光。

  他嘆了口氣,說:“說這些話,只是因為你要結(jié)婚了,我比你想象中更舍不得你?!?p>  徐冕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說:“徐望,你大概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了。”

  徐望笑了笑,說:“希望不是你的真心話?!?p>  徐冕也笑了,說:“那可能要令你失望了,我無比真心。”

  徐望說:“你這么說,倒還不那么令人失望了?!?p>  徐冕說:“我發(fā)現(xiàn)你有點抖M氣質(zhì)啊?!?p>  徐望說:“什么?”

  徐冕解釋道:“就是受虐狂,非得人家打你罵你你才習(xí)慣的那種?!?p>  徐望皺眉:“沒有,沒有的事。”

  徐冕往徐望身邊靠了靠,說:“哥哥,我需要一篇金融學(xué)的論文,論企業(yè)核心技術(shù)開發(fā)的投入的價值判斷?!?p>  徐望往邊上挪了挪,說:“你自己看著辦?!?p>  徐冕說:“您可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呀?!?p>  徐望扶額,說:“你少來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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