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狩獵
普朗克寫完這一切想了又想，在中間特意留下的空行里添上很多條條無關(guān)痛癢的語句，表明了自己對船長真摯的熱誠和無比忠心。
巨隼還沉浸在剛才的封印物的震撼中，但看到這幾句話還是忍不住撇了撇自己尖銳的喙，露出兩排如剃刀般鋒利的牙齒。
普朗克寫的贊美完全沒有任何美感可言，最多的是同一句像是感慨的語句。
“哦，偉大的船長！”
普朗克直接無視巨隼的反應(yīng)，寫完后撓撓雞窩般亂糟糟的頭發(fā)，把紙張小心疊好，再用手上的油將口封住。普朗克把紙片扔給巨隼，打在它身上慢慢飄到地面，不動了。
巨隼整個頭前伸喙張大咧到兩邊，黑色分叉舌頭外伸，像是一個人發(fā)出強烈的嘲諷。
突然，巨隼覺察到什么，驚恐向后不住退去，拉動鐵鏈嘩嘩響動。一面鏡子緩緩從旁邊的墻壁復(fù)仇者號中浮現(xiàn)，古老的紅色實木邊框雕刻著各種圖案，還在不斷扭曲著變化。
鏡子表面開始浮現(xiàn)出字體，深紅伴有濃厚的血腥氣，仿佛用還沒有凝聚的血液書寫，帶著誘惑的墮落口吻，“你想成為新時代的神靈嗎？”
普朗克沒有看鏡子，盯著旁邊的尸體一陣發(fā)愁。他伸出右手直接把鏡子按回墻壁中的復(fù)仇者號，嘟囔道，“前幾天那么多祭品靈性還不夠？”
巨隼整只鳥陷入呆滯，似乎難以接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普朗克沒有理會，皺起眉頭再次撓撓自己雞窩般的頭發(fā)，很是為難，“我已經(jīng)殺了一整條街的人了！短時間內(nèi)再連續(xù)死太多人會惹來守夜者關(guān)注的！好吧，現(xiàn)在好像也惹來了……”
“別那樣看我！我知道他們都是缺乏靈性的普通人。等一下，外面好像就有合適祭品，不過有些危險，獵人可能會變成獵物……”
普朗克猶豫一下，來回走了兩圈終于打定主意。他斟酌著敲定細節(jié)，拿起桌面上羽毛筆與不知什么時候時重出現(xiàn)的紙張，往來時方向走去。
巨隼緩過神低下頭，盯著普朗克緩步離去的背影，紫色豎瞳閃爍著復(fù)仇的快意，就像是即將看到小丑登臺的觀眾。
……
萊納多.庫魯曼，負責(zé)監(jiān)視普朗克的那名守夜者，漫步在酒館內(nèi)的陰影里，置身在另一個世界，沒有任何海盜能夠察覺。
靠近走廊那群沒有逃跑，腦子明顯已經(jīng)被酒精糊住的海盜們還在一個個紅著臉爭吵，吹噓著那些不著邊際，不知道從哪聽來所謂的親身經(jīng)歷。
普朗克笑呵呵站在柜臺后，用不同口味的酒調(diào)制著新品，他似乎很喜歡做這件事，圓嘟嘟胖臉始終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深紅色，瑰粉，蔚藍，暗紫和橘黃在酒杯中交織搖晃，最終有層次感的匯聚分層，煥發(fā)宛如星空燦爛般的顏色。
普朗克看了眼自己調(diào)配成功的新品酒，也不由得呆住露出驚嘆色。他仔細端詳著酒杯不住搖晃，輕輕聞著杯中的氣味舒氣，似乎陶醉在自己的成功里。
萊納多隨意躺在角落陰影，從出走廊房間直到現(xiàn)在普朗克都沒有的異常表現(xiàn)，但他還是謹(jǐn)慎決定再觀察再通知隊長。
不管怎樣，小心總沒有錯。
萊納多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他若有所覺抬起頭，身軀猛然一震。不知何時起，柜臺前的普朗克靜靜注視著自己，搖晃著酒杯微笑示意。
“有危險！那個酒館主人果然有問題！”萊納多念頭閃過，毫不猶豫起身往走廊盡頭房間跑去。
當(dāng)遇到意外時，最重要的是和隊友匯合共同面對，而不是獨自與不清楚能力的敵人戰(zhàn)斗。
當(dāng)然，如果會將危險引給隊友，那么絕大多數(shù)守夜者會選擇一個人面對。
普朗克沒有對整只小隊出手，說明他的能力不足以抗衡擁有封印物的守夜者。
萊納多轉(zhuǎn)身要呼救，哪怕會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超凡者的存在。黑夜教典中有教條，在發(fā)生意外情況下，守夜者自身性命最重要。
畢竟，以他們的手段完全可以在不傷害普通人的情況下，事后抹除掉關(guān)于自己存在的記憶。
在無論哪一個教會中，除了那些信奉邪神的存在，都努力不讓超凡力量影響到普通人。
對他們來說，渴望自己控制不住的力量容易被鞋教引誘，隨時面臨著失控，身心扭曲變成狀態(tài)各異，惡心墮落的怪物。
萊納多從腰間掏出兩柄左輪，里面盡皆裝著炫金子彈。他在奔跑同時左右四顧警戒。教典教條，在超凡的世界里，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
但是在他呼救前一道聲音搶先出現(xiàn)在陰影世界，普朗克緩緩從旁邊墻壁中緩緩走了出來。
他神色肅穆，雙手張開低吟道，“此處禁止聲音！”
半空中，一根沒人操控的羽毛筆和紙張隨著他移動，自動書寫。筆下字深紅泣血，腥氣隔著很遠都能聞到。
普朗克身形閃動，在對方?jīng)]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只一瞬就來到萊納多身前。他拳頭表面仿佛有一層黑光，還沒打到身上便吹得緊身衣不住泛起褶皺。
萊納多張大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響。他就勢一滾躲開普朗克的拳頭，懷中第三把左輪已經(jīng)完成蓄力，一發(fā)破甲子彈打向他的頭顱。
之前手中的兩把左輪不過是明面上的掩飾，懷中的第三把，擁有著附魔效果子彈的左輪才是真正的殺機！
普朗克背對著萊納多已經(jīng)沖刺過去，然而他對這一擊仿佛早有預(yù)料，脖子以難以想象的程度彎曲，子彈擦著頭發(fā)劃過，一股焦糊味道出現(xiàn)。
子彈射入特魯前方不遠處的黑暗里，而他則專注地聽著房間內(nèi)的談話，沒有引起足夠的注意。
此刻，普朗克已經(jīng)攔在了走廊入口，堵住萊納多的去路。他拿下身后漂浮的筆和紙張，神情淡漠書寫著什么。
血淋淋的文字出現(xiàn)在紙張上，讓企圖重回真實世界的萊納多身形再次凝聚。
“此處禁止回歸現(xiàn)實！”
萊納多深吸口氣，不再想著逃避。他集中精神正對著普朗克，三把左輪在空中飛舞，每一柄落到手中便有子彈不斷射出，形成幾乎不透風(fēng)的彈幕。
然而普朗克那看似肥胖的身軀扭動，每每能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躲開子彈。
他已經(jīng)注意到萊納多第三把左輪的特殊，寧可抗下其余左輪的彈幕也要躲避附靈子彈。
那種子彈用儀式魔法制作，擁有著各種各樣的特殊效果，比如破甲，凝血等等。對于中低序列的超凡者來說，被附靈子彈命中意味著死神敲奏喪鐘。
當(dāng)然，它的價格也十分昂貴。
普朗克腳步看似沒有規(guī)律，但隱約將萊納多逼往墻角，封住他去大廳的退路。
他神色平淡，似乎一切都已經(jīng)掌握在手中。就在這時，他看見了萊納多臉上突然露出的笑容。
能夠入選守夜小隊的超凡者沒有一個是傻子，萊納多很快就想到了破局的辦法。
那就是身邊的海盜！
萊納多無法出聲預(yù)警，但陰影世界與現(xiàn)實交互存在，盡管在陰影中傳遞到現(xiàn)實世界的傷害會被削弱，但普通子彈要想要傷害到海盜們也絕不費力！
一旦這些海盜們大叫，特魯就算是再遲鈍也會有所反應(yīng)，以普朗克現(xiàn)在顯露出的能力，他絕無可能在執(zhí)掌了封印物的守夜者小隊手中逃脫！
一切如同萊納多預(yù)料，普朗克沒有能夠攔住，子彈穿過陰影打到一名正在喝酒的紅臉海盜身上。
這名可憐的海盜大喊一聲，把酒杯重重砸到桌子上。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揉腿，口中不住噴出污言穢語，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那名海盜右腿出現(xiàn)了明顯的燎傷痕跡，讓他那滿是酒精和女人的腦子獲得了短暫的清醒。
酒館大廳中其余海盜打個哆嗦，扭頭看向他，想了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的頭還沒低下，就聽到柜臺前的普朗克張開雙手高呼。
“一個好消息！”普朗克的話語短促有力，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攬到自己身上。他朝圣般高舉酒杯，眼角控制不住閃爍著淚光，“經(jīng)過多年的努力，我終于調(diào)配出了夢中最完美的酒品！”
“我宣布，今天酒館中所有的流啤免費！”
“嗷！”小酒館中各個角落頓時傳來海盜們激動的嚎叫聲，他們揮舞著酒杯沖向柜臺，以看見金錢和床上站街女郎的架勢將杯子死命往前遞，那個受傷的海盜也不例外。
他們都下意識忽略了墻角陰影處游動的影子，看著眼前一幕，柜臺后普朗克露出不易覺察的冷笑。
走廊盡頭，特魯聽到大廳里的喧囂，耳朵悄悄立起。片刻后他確定不過是酒館內(nèi)的特殊活動，只是有些疑惑，為什么萊納多到現(xiàn)在還沒有返回。
搖了搖頭，特魯選擇相信隊友。多次任務(wù)配合他了解萊納多的能力。他是一位小心，謹(jǐn)慎，遇到事情就會主動分享給隊友的人。
哥譚的超凡世界中，能夠在陰影世界中對付他的人很少，況且，一旦有特殊情況對方肯定會出聲示警。
陰影中，普朗克已經(jīng)來到萊納多的身前，沒有再給他引起注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