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從年少到地老天荒
齊瑜想見司蔻,又不敢讓人跟蹤她,于是派了幾個暗衛(wèi)輪流在大雍京城里亂晃,可算是在玲瓏閣偶遇到了。
“把這金海棠珠花步搖,和那套玉美人包起來?!?p> 司蔻淡笑,點頭示意玉珠去結(jié)賬。
海棠明艷,珠花嬌俏,倒是能撐得起場子。而一套玉美人里,簪釵耳環(huán)齊全,圓潤小巧,平日里也很合適。
這是她送給司清瀾的小禮物,算是謝她記掛著自己的病,還送了藥來。
“阿蔻!”
一襲芙蓉色衣裙的姑娘,提著衣擺小跑著從外面直沖到司蔻旁邊。
發(fā)髻有些晃,少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著一邊的妝鏡先整理起來,重點是扶穩(wěn)那串圓潤可愛的珠花。
司蔻看著好笑,無奈搖了搖頭。
陸盈盈,當(dāng)朝丞相的嫡女,也是他唯一的女兒。
陸家與她外祖裴家乃世交,同為大雍文人清流的代表。陸丞相是外祖父的學(xué)生,二表哥和丞相嫡子陸安是同窗好友。
于是司蔻和陸盈盈便順理成章的玩到一起,這個嬌憨可愛的小姑娘是她最要好的小姐妹。
“行了行了,漂亮著呢?!彼巨⑤p輕拍上她的胳膊,陸盈盈一個不注意,剛弄好的珠花又歪了歪。
少女頓時叉腰,鼓著腮幫子,杏眼瞪圓了看著她。
“看你干的好事兒,我好不容易弄好的,又亂了!”
司蔻翻了個白眼:“剛好在玲瓏閣,陸大小姐,要不要我買個小東西給你賠罪啊?”
“這還差不多?!?p> 少女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看著自己笑得眉眼彎彎。
“吶,我要那個!”
司蔻順著她指尖看去,一支石榴紅的簪子,尾部那只小蝴蝶栩栩如生。
“確實不錯。”
“掌柜,把旁邊那支白玉蘭一起取過來?!?p> 陸盈盈補了句,隨后看著司蔻笑道:“你看你看,蝴蝶和花,我們一人一支正好?!?p> “蝴蝶和花啊……你難不成喜歡我?”
司蔻面露驚恐,雙手環(huán)胸警惕的看著她。某少女邪魅一笑,微微彎腰,用食指輕柔的挑起她的下巴,湊近了道:“小美人,要不要跟爺走???”
“你們在干什么!”
齊瑜氣急敗壞的走近,礙于陸盈盈是個女子,不好動手拉開,只好把氣撒在一旁的陸安身上。
司蔻眼尖,瞄到一旁的兩個男人,連忙按動機關(guān)后撤,跟陸盈盈這個老流氓保持距離。
沒理會齊瑜,司蔻先是小心翼翼瞧了陸安一眼,見他身后沒跟著二表哥,微微松了口氣。
陸安頷首低笑,他自然是明白這丫頭瞬間弓背炸毛的原因,可……他身旁這個不停冒著酸氣的男人不知道啊。
哦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是才知道,卻還沒適應(yīng)過來。
陸安幸災(zāi)樂禍的在心底偷笑,面上還是那副溫文儒雅的模樣。
許是某人哀怨的情緒太過嚴(yán)重,氣氛怪怪的。陸盈盈乖乖縮到了自家哥哥背后,留著司蔻跟齊瑜大眼瞪小眼。
“怎……怎么了?”
司蔻終于注意到他,男人委屈巴巴的表情實在是難以忽視。
“我——”
“小姐!”
玉珠蹭蹭蹭的從二樓跑下來,臉上帶著還沒消散的怒氣。
“怎么了?”
視線成功從齊瑜身上移走。
司蔻皺眉,看到她手背上的劃傷,更生氣了。
“上面柳家小姐和寧安郡主打起來了,”玉珠心疼的捧出一帕子碎玉:“咱們剛買的玉美人,被她們一袖子掃到地上,摔碎了?!?p> 司蔻一愣,接過那捧碎玉,嘴角抽了抽。玉珠的財迷屬性,她才發(fā)現(xiàn)不久,沒想到這么快就發(fā)動了一次。
“那……那你想怎么辦?”
摘星樓日進斗金,她現(xiàn)在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古代女霸總。日子已經(jīng)過的很憋屈了,要是再不敗家一點,那可就沒法過了。
可玉珠不這么想啊。
“小姐……這玉美人,足足一百兩銀子啊,普通人家十年的開支啊。”
“不能就這么算了!”
“有道理,玉珠說得對!”陸盈盈猛地從陸安背后跳出來:“富家小姐隨意打鬧,若是弄壞了尋常女子的首飾,定是連個道歉都沒有的?!?p> “惹到咱們有身份有地位的,要是再忍下去,豈不是助長她們的囂張氣焰?”
陸盈盈又熟練的退了一步,伸手把陸安往前推了推,氣勢十足的道:“哥,上!”
“去跟那兩個小姐念叨念叨,教教她們什么叫大家閨秀!”
陸安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被推出去的時候身子都不帶晃一下,還余光一直跟著陸盈盈,怕她跳來跳去的摔著。
這個妹控。
司蔻無奈扶額,正準(zhǔn)備起身上二樓看看情況。一旁的齊瑜突然走上來,禮貌的擠開玉珠,理直氣壯的掌著司蔻身后的手柄。
司蔻:“???”
男人彎腰附身,湊到她臉邊,笑得十分燦爛。
司蔻:……
轉(zhuǎn)頭不再理會他。
在男人的注視下緩緩起身,陸盈盈連忙上來抱住她的胳膊,半托著身子陪她走樓梯。
齊瑜:好氣哦,但大庭廣眾之下又不能怎么樣。
全程被無視的小丫鬟玉珠:“……”
樓梯口,司蔻的臉色微微有些發(fā)白,剛探出頭,卻見遠遠砸過來一個木制小禮盒!
兩個姑娘驚住,還好齊瑜猛地撲過來,千鈞一發(fā)之際伸手截住了木盒,順便半空中完美翻身再穩(wěn)穩(wěn)落地,怎一個帥字了得。
陸盈盈鼓掌贊嘆,隨后又轉(zhuǎn)頭看著司蔻,笑得一臉揶揄。
司蔻伸指彈了彈她的腦門,淡笑著不說話,臉有些紅。
“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傷到?”
男人扶著她的雙肩,瞳孔中滿是擔(dān)心和……恐懼。
齊瑜是典型的關(guān)心則亂,還很沒有安全感。這樣的狀態(tài),反倒讓司蔻忽略掉心頭那一絲少女的甜蜜,而感到濃濃的不安。
她不希望自己成為齊瑜的負累,或者軟肋。
男人的胸中一直有天下,他該是翱翔山海的雄鷹,不應(yīng)該因為自己束手束腳。如果可以,她想要跟他并肩,而不是雄鷹護在巢穴中的珍寶。
“沒事兒,我雖然虛了些,卻不是個瓷娃娃,沒那么脆弱。”
司蔻輕輕拍了拍男人放在她肩邊的手掌,笑意淺淺。
男人緩緩松手,轉(zhuǎn)身不再看司蔻的眼睛。
那雙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眼睛。若不是前幾日遇上陸安,他大概……會后悔一生。
齊瑜第一眼看到司蔻的時候,狼狽倒在地上的她,很是狼狽。即使那樣,她看他的時候,齊瑜就覺得……像是見到了前世恩愛今生重逢的戀人,有心跳加速的悸動,卻又感到細水長流的舒服。
司蔻并不是什么傾國傾城的樣貌,而且也會有小脾氣。可偏偏……她的一顰一笑都能準(zhǔn)確無誤的吸引他的注意。
有司蔻在的地方,天地失色,齊瑜的眼中仿佛只能看到那一個人。
而后自然而然的擔(dān)心,再喜歡,最后無法自拔的愛上,一切水到渠成。
不信神佛的齊瑜第一次覺得,他們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再續(xù)前緣的戀人。
直到……前幾日跟賑災(zāi)歸來的陸安喝酒。
他才知道……
司蔻就是小時候那個別扭的狗腿子。
讓年幼的他,曾經(jīng)懷疑過自己的性向,最后落荒而逃。
小時候,齊瑜、裴玄、陸安,三個人可是書院里的鐵哥們,也是三個大魔王。
當(dāng)時年少,陸安小小年紀(jì)便表現(xiàn)出超人的智慧,是典型的智囊人物。而裴玄,各方面都十分出色,曾經(jīng)是與齊云庭媲美的人物,可惜就是死面癱,還嘴毒心冷,令多少閨秀望而卻步。
齊瑜從小就展現(xiàn)了自己非凡的搗蛋天賦,是全書院最讓人頭疼的皮猴子。
但沒幾個人知道,他最喜歡欺負的,就是老跟著裴玄,還一副不情愿樣子的小屁孩。
雖然后來知道,他跟著裴玄來書院接受熏陶,確實是不情愿,而且齊瑜還驚喜的發(fā)現(xiàn),這小屁孩怕裴玄,所以在對上死面癱的時候,表現(xiàn)的特別狗腿子。
于是就趁著他年紀(jì)小,樂此不疲的欺負他。
沒錯,齊瑜一直以為那個小狗腿子是男孩。誰讓女孩發(fā)育本就比男孩快一些,兩人本就差不多高。而且小時候的司蔻會一些拳腳功夫,齊瑜有時候還會被她……反殺掉。
鐵憨憨齊瑜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
他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打不過一個女孩子的。
更不會承認自己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
后來他就離開了書院,從此也沒跟著小狗腿子見過面。后來聽說她病了一場,還挺嚴(yán)重的,那一次……齊瑜倒是想去找她,等心理建設(shè)完成的時候,裴玄又傳信來說沒大礙了。
陸安告訴他,就是那場風(fēng)寒,小狗腿……哦不,司蔻忘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但怕裴玄是刻在骨子里的,這一點一如往常,他當(dāng)時還嘲笑她來著。
小狗腿子還是他的小狗腿子。
他倒是不希望司蔻記起來,他還是要維護他的男人形象的。
畢竟……不久前他確認自己愛上司蔻的時候,還緬懷過他錯誤的“初戀”對象來著。
可現(xiàn)在知道了,兩次動心,竟然都是一個人。
他真是幸運。
若是知道小狗腿子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當(dāng)年就……少欺負她一點兒了,直接上去告白定親,多好多省事兒啊。
齊?當(dāng)事人?瑜:“現(xiàn)在就很后悔……非常后悔?!?p> 男人垂著頭斜靠在墻上,司蔻停在他旁邊,遠遠的看著陸家兄妹“教育”那兩個閨秀。
陸盈盈叉著腰跟她們懟,許是陸安這個大帥哥的存在感太強,兩個閨秀面帶著嬌羞的紅潤,說話都細聲細氣的,絲毫不見方才大打出手的潑辣勁兒。
畢竟在陸公子這種絕世好男人面前,姿態(tài)還是要做一做的。
齊瑜聽的無聊,又嫌棄聒噪。后悔夠了就偏頭看著司蔻。
陽光被花窗碎掉,星星似的落在女子身上,像個閃閃發(fā)光的珍寶。
他想要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