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的大地被各色的莊稼區(qū)隔成一條條一塊塊,看起來錯落有致如刀割斧切一樣。麥子已近成熟,清風吹過,麥浪滾去,恰如一片夢海微瀾;黃豆鮮怒的濃綠向遠處鋪陳,猶如一張巨大的地毯,平展展絕無阻隔……
盛夏之時,蟲聲四起,遙遠的誘惑就在天際的那帶白云上生成。
趙庭財這一家經(jīng)過了這些天的忙碌后,一切都準備停當,就等七月十六號那天送梅春上車,嫁到孫家做新娘。趙庭財?shù)男值芙忝糜H戚朋友也略做準備,好在那一天光鮮體面地以尊貴至親的身份被引入孫家的大門,享受那種熱情恭敬的款待。趙守志取完成績后,就再也沒去學校的操場上玩兒,他這些天里不斷地游走在大伯家和自己家之間,也去三伯家里,到二伯家后面的樹地里和七八個兄弟一路歡跳著撲進野地中抓蟈蟈逮螞蚱。他沒有細致地向趙庭祿和張淑芬匯報考試的成績,只說及格了。但趙庭祿和張淑芬憑經(jīng)驗知道他的成績不那么理想,至少不在前五名以內(nèi),兒子說沒發(fā)表就是沒考好,及格了就是還說得過去,所以趙庭祿對趙守志說:
“還行,我在生產(chǎn)隊一天才掙十分的,你一家伙就六七十分呢,不錯?!?p> 他說過后,哈哈地一笑,并且滑稽地做了一個樓轉(zhuǎn)向舵的動作。他的表情和動作忽然逗樂了趙守志,他也笑了,臉上并無羞愧的表情。
趙守業(yè)倒不遮遮掩掩,他直接了當?shù)馗嬖V趙庭祿,他在班上排名倒數(shù)第五。這很讓趙庭祿覺得意外,他審視著趙守業(yè)說:“還有四個比你還差呢,那得操蛋到啥糞堆兒?。俊?p> 趙庭祿對趙守業(yè)很是無奈,他知道二兒子在學業(yè)上絕無所成,就時常打趣道:“等長大了當木匠?再不跟我學開蹦蹦車?我看長大了趕大車也不錯的,掙分多還有出差費?!?p> 趙守業(yè)聽不明白父親的話,竟接過去說:“我跟吳大老板子學,喔,喔,吁……”
趙守業(yè)做了個揚鞭子的動作后很愜意的笑,就像是真的坐在車上催馬駕車。
齊云峰的名字被提起時,趙庭祿不免有所詫異,他從趙守志手里的書看出了端倪,自己的大兒子與那個略顯神秘的小老頭建立了一種非同尋常的關(guān)系。他不大了解齊云峰的根底,只知道他在四隊作喂馬的經(jīng)管。聽趙有貴說四清時大隊派人做過他的外調(diào),卻并沒有查出個子午卯酉來,齊云峰沒有不良記錄,是地道的農(nóng)民,念過幾天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