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品三天以后背著行李去哈爾濱打了。去哈爾濱做綠化也是不錯的工作，雖然工資不那么豐厚，但是準時，而且活不累還供吃住，重要的是活兒長遠，只要愿意就可以一直干下去。
周靜送他到十字街那兒等到趙守森的客車過來，再目送他上車后才離開。她有點傷感，如果不是怕別人看見，她就要流下眼淚。
馬春榮正好從西邊過來，見周靜落寞地向回走，便問道：
“你嘎哈呢？瞅你有點不樂呵。”
周靜強裝出一點笑顏，道：“我們家德品打工去了，我送他。不干活也不行啊，哪哪都要錢，老坐著吃就算是金山也得吃空了?！?p> 馬春榮對她的話很是認同，附和道：“可不是咋的，死吃死嚼真不是曲子，我就是出不去，能出去我也干活去?！?p> “得了吧，五姐，你還用打工？我要是攤上你家那好老爺們兒，我天天給他當(dāng)牛做馬，跟祖宗似的供著?！敝莒o說。
馬春榮撩起眼皮看著周靜，停了一會說：“你也沒那命啊?！?p> 周靜臉一紅，自知說走了嘴，便掩飾道：“我得回家了，門還沒鎖呢?！?p> 周靜款款地走遠后，馬春榮吐了口唾沫，又向上牽嘴角，緊鼻，然后向大榆樹的北邊走去。
馬春榮又學(xué)校經(jīng)過到北二節(jié)地頭后又折返回來，在學(xué)校門口，她略一猶豫，就走到進校園內(nèi)。
在走廊里，她聽見了李曉輝洪亮的講課聲，還有低年學(xué)生誦讀課文的聲音。她抹了一下額頭，好像要抹掉那一點怯怯的情緒一樣。
馬春榮的腳剛一邁進辦公室，劉淑艷馬上笑盈盈地招呼道：“春榮，咋從北邊過來的呢？”
馬春榮亮開嗓門就怕別人聽不見似的回答道：“這不是嗎，我爸找我四姐，可她不接電話，我就上她家找，家里也沒有，她老太太說上地了，我就又上地，可下子找著了。哎呀媽呀，渴死我了，我得喝點水?！?p> 劉淑艷連忙拿過一個杯子遞給她道：“這杯沒人使?！?p> 馬春榮到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后，坐到劉淑艷對面問：“咋就你一個人呢？”
“啊，校長開會去了，他們上課呢?！?p> 馬春榮四下張望著，忽地扯過桌上的一本書說：“劉老師，你記不記得王子軒？”
劉淑艷道：“咋不記得？他都退休了?！?p> “哈哈哈，我一年級到三年級就是他教的。他可狠了，動不動就拿書拍人。有一回，他一邊拍我腦袋瓜一邊說，瞅你作文寫的，啥玩意呀，一共沒有五十個字還凈是錯的，就是白字老先生。我哪會寫作文呀，我名能寫對就不錯了。我讓你拍，我非彈治你不可。午休時我都沒回家，轉(zhuǎn)一圈就上學(xué)校了，悄沒聲地我就把他語文書給扔爐子里了，完后往里加了塊煤還扒拉扒拉。過一會看著過了，我跑出去在大門口那踢口袋玩，等班里人多了我才進屋。等上語文時，王老師就找，我語文書呢？咋找也找不著，翻天動地的，還問那幾個淘學(xué)生，賴他們把書藏起來了。哎呀媽呀，樂死我了！”
馬春榮將她精彩的故事講完以后，笑得直不起腰來，連眼淚都樂了出來。
“三年不打自招，原來是你干的?！眲⑹缙G抿嘴笑了。
剛才在外面走得熱了，現(xiàn)在休息了一陣兒又因為這屋子里空曠，馬春榮就有了涼涼的感覺，她咧著嘴說道：“呀媽呀，這么冷呢，趕像給我配冷凍精了。”
因為她這句話，劉淑艷大笑起來。
馬春榮和劉淑艷又聊了一會后走了，她走時神態(tài)很輕松。
李曉輝在下課進到辦公室時，恰好聽到劉淑艷說“配冷凍精”這幾個字，他便不明就里地問：“啥配冷凍精了？”
“哈哈，你媳婦剛才走的，她說咱這屋涼快，就像給她配冷凍精似的?！?p> 李曉輝有點尷尬，就點燃一支煙狠吸了一口，說：“我們家這虎娘們兒，我是沒辦法，不管啥話，拿過來就說。”
因為又“冷凍精”這三個字，李曉輝在中午回家后訓(xùn)斥她道：“還配冷凍精，沒給你人工授精?。可蠈W(xué)校干啥？是不是又去監(jiān)視我了？”
馬春榮沒理由再與他爭辯，就囁嚅著說：“監(jiān)視就監(jiān)視，你沒有虧心事還怕我去？”李曉輝知道她的疑心病又犯了，就不與她計較，實在也計較不出什么子午卯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