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記旅肆,門前熱鬧非凡,客源廣至,周掌柜親自立出門迎接,笑成了一朵花。
可是樓上的一間客房卻是萬分凄涼,房中的每個人臉上都籠罩著愁云。
“輕塵,到底什么是芫華呀?”顧久久擔(dān)心問道。
夜輕塵轉(zhuǎn)過頭:“鵲山妖界重山眾多,其中有一座猿翼山,山上生長著一種惡草,根莖帶有劇毒,名為芫華?!?p> 他嘆了口氣,輕輕揩拭桑萁額上的汗珠,那張原本邪魅美艷、氣勢逼人的臉龐,如今蒼白的沒有一絲顏色,嘴唇也愈發(fā)紫青,雖被嚴(yán)實的包在被子里,卻還是不停地呼冷,整個床榻都在發(fā)抖。
夜輕塵心如刀絞,這兩千五百年來,他從未想過桑萁有一天也會離開自己?
那膏藥一樣貼在他身上的狐貍,兩條毛絨雪白的尾巴纏繞著他,那是冰冷的宮殿中,他所能感受到的唯一的溫暖。
身為君主,如果連自己的臣子都保護(hù)不了的話,又如何護(hù)住萬民。
難道臣子就不屬于天下子民嗎?
臣子可助君,也會害君,在君臣之間有一條不能逾越的線。
一旦有朝一日,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腹之臣想要謀反誅君,亦或是他的力量已經(jīng)威脅到了帝位,就當(dāng)立即剿滅,萬不能心存僥幸。
可若這臣是自己的結(jié)拜兄弟呢?
他突然想明白了,無論兩個人是否跨過這條禁線,生殺予奪之權(quán)永遠(yuǎn)都在君主的手里,他若讓他死,他又怎能反抗?是非功過也全都在君主的一張嘴里,如何擁有群臣擁戴而不起造法之心,取決于君主而不是臣子。
“有朝一日,你也會殺死自己的結(jié)拜兄弟嗎?”
他微微一笑,他終于能回答寞魂影的問題了。可有什么用呢?自己的臣子、兄弟就要死了,只有、只有采到芫華,可是他擔(dān)心……
夜輕塵垂下頭,纖長的睫毛顫抖著:“此毒毒性甚強(qiáng),就連凝香脂也無法解毒。藥師提起芫華,芫華雖有毒性,卻可以以毒攻毒,可是,如果我去妖界,你就會有危險。”
顧久久凝視著夜輕塵,眼前的人就像是被大雨淋濕淋透了一番,美麗的眼眸中滿是疲倦和不甘。
他半蹲在那人面前,仰起頭看他:“你是擔(dān)心在你走后,寞大俠要來殺我,對嗎?”
那人一言不發(fā),只是嘆氣。
顧久久靈光一閃,笑道:“這世間沒有人是毫無瑕疵的,是人就會有軟肋,他的軟肋就是可以被攻破的防線。當(dāng)然啦,鬼生前是人也算在內(nèi),那么,能讓寞大俠害怕的是什么呢?”
“是千里炎火?!币馆p塵抬起頭來。
他笑道:“寞魂影畏光更畏火,尋?;鹧嬷荒軐λ斐梢欢ǔ潭鹊膫?,千里炎火卻可令他灰飛煙滅,他就是害怕我會釋放出千里炎火,所以才躲在暗處伺機(jī)而動。但是,如果我離開……啊,你是在說炎火丹嗎?”
顧久久點(diǎn)頭如搗蒜,他掀起被子,兩只手在桑起身上摸索著。
須臾,捏起一只翠綠色的瓷瓶,嘿嘿笑個不停。
夜輕塵再次把桑萁裹成一只蛹,他問道:“饒是你有炎火丹,難道寞魂影會乖乖的伸長脖子,等你喂他吃嗎?”
顧久久道:“輕塵,我總要自己成長起來的,我想有一天,我也能站在你身后,成為你最堅強(qiáng)的后盾。我想能快速的成長起來,獨(dú)當(dāng)一面,能像桑萁一樣為你排憂解難和你并肩作戰(zhàn)。如今情況緊急,我無法學(xué)會你的一切,你先教我?guī)渍蟹郎淼挠糜?,這樣,我不僅能保護(hù)好自己,還能幫你照顧桑大人,對嗎?”
夜輕塵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錯,這一路艱難重重,有一個想法在我的腦海中縈繞了很久,就像是另一個自己在問我?!?p> 他盯住顧久久:“我為何一定要帶你去長安?如果把你留在泊來鎮(zhèn),而我獨(dú)自去長安盜取靈芝,這樣不是保護(hù)你最好的方式嗎?可是與你朝夕相處之后,我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不再是個孩子了,你一直在成長,你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好,在我眼里,你不是一個會老老實實過著平凡日子的人?!?p> 他站起身,突覺心情格外的愉悅:“好,我送給你一件防身武器?!?p> 他又笑道:“你生性純良,不適合攻,只能防,這世間有一種武器,收放自如,你只要學(xué)會兩個字就能使用它?!?p> 顧久久大惑道:“這么簡單?是哪兩個字?”
夜輕塵笑道:“一個字:去,另一個字:來。”
顧久久簡直都驚呆了,他道:“這武器還會聽人話?”
夜輕塵點(diǎn)頭,莫測高深的一笑。
“把你的雙手伸出來?!?p> 顧久久跳起來,一蹦八丈高,雙手舞動:“啊啊啊,蛇!”
他簡直再也想不到,夜輕塵給他的武器竟然是一條蛇,而且還是條腹部長滿綬紋,鼻子上有一條長針的蛇,但這蛇卻極為溫順,默默盯著顧久久滿地亂竄,從兩只鼻孔里噴出兩道白氣。
顧久久跑累了,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潛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那蛇居然像一條小龍,龍頭炸開,滿頭鋼針鼎立起來,煞是有趣,伸手撥它鼻孔,就會有兩道白氣扶搖直上。
“這是蝮蟲,生性溫和,極易馴服,你記住我教給你的兩個字,然后,配合三招。”
他飛掠而來,旋一扭身,對顧久久道:“若敵人正面襲來,本能反應(yīng)為擋,但你先莫擋,而是側(cè)身避開?!?p> 他扶起顧久久的右手手臂,擋在身前,道:“這一招,是敵人沒有武器又速度極快的時候,你可以擋住攻擊作為緩沖。”
耳邊傳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之后,趁敵人對你掉以輕心的時候,釋放出蝮蟲,它會自己咬住敵人的喉嚨,雖不致死,卻可令其渾身麻痹,無法動彈?!?p> 顧久久心跳如擂鼓,他盯著夜輕塵的手,臉一紅:“第、第三招呢?”
身后一片安靜,夜輕塵眉心一緊,似乎是忘記了。
顧久久急忙抱起腦袋,蹲在地上,大呼道:“最后一招,哥哥饒命!”
夜輕塵的臉上綻開迷人的笑容。
刺史府后園涼亭,狄公捧起一杯茶水,輕輕吹著。
郢州刺史李忠勇坐在對面,他手指不安地敲擊著雙腿。
須臾,他抬起頭道:“閣老,其實郢州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奇案,卑職之所以上書懇請皇帝讓您來郢州幫助我破案,是因為……”
他長長嘆了口氣,狄公笑道:“我知道,這件事一定與太子有關(guān),否則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會如此唐突行事?!?p> 他點(diǎn)頭,稱贊道:“多年未見,閣老還是如神人一般,萬事盡如您所料?!?p> 他繼續(xù)道:“確實與太子有重大關(guān)聯(lián),這是因為,嗨,都是卑職不慎,這些年與太子來往的書信全都被奸人盜走,雖然內(nèi)中并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一旦落入皇帝手中。”
他從椅子上彈起來,焦躁道:“當(dāng)年章懷太子就因為一首詩而被皇帝處死,這些書信,若是梁王大做文章,太子、性命難保呀!”
他背手來回踱步,額上冷汗淋漓。
狄公也從椅子上彈起來:“什么?你說書信被人盜走?”
李忠勇道:“正是,否則卑職怎會讓大人親自前來調(diào)查?”
狄公道:“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要盡快找到書信!”
李忠勇點(diǎn)頭如搗蒜,他急忙道:“閣老,為了讓您更準(zhǔn)確的分析,自書信被盜以來,卑職立即派人守護(hù)好現(xiàn)場,連根頭發(fā)絲都沒落進(jìn)去?!?p> 狄公笑道:“如此甚好,走,你帶我瞧瞧去?!?p> 花園拱門外奔進(jìn)來一條人影,那人匆匆而來,跪地道:“大人,您讓小的找的人已經(jīng)找到啦,是否把他帶上來?”
狄公一喜,刺史道:“快,帶他進(jìn)來!”
很快有兩名侍衛(wèi)架著一名衣衫襤褸、面容憔悴的年輕人進(jìn)了后園,那年輕人本來神情萎靡,甫一瞧見狄公,登時淚如雨下,掙脫出侍衛(wèi)狂奔而來。
“老爺,老爺?!贝荷皳渫ā币宦暪虻乖诘兀骸拔疫€以為再也見不到老爺了!”
狄公忙扶起他,兩個人對視一笑。
“只要我還活著,就會派人去尋你,看到我狄府的管家也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p> 他拉起春生道:“走,你陪我一同案發(fā)現(xiàn)場?!?p> 春生笑道:“遵命?!?p> 刺史書房,門外有兩名守衛(wèi)執(zhí)戟而立,房內(nèi)窗子大開,屋中還算整潔,桌椅擺放齊整,只是那張書案凌亂不堪,文書和畫卷灑了一地,像是被人暴力翻找過。而桌案旁的一只書箱也被人打開,幾本書躺在地上。
狄公靜靜觀察著,刺史李忠勇的聲音傳過來。
他把之前所發(fā)生的一幕給狄公描述一番:幾天前的夜里,他正坐在書案后翻看一本游記,突然,燭光晃動,他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窗子開了。耳邊傳來呼吸聲,他慢慢回過頭,只看見一張蒙著黑布的臉,便被人打昏了過去。
他嘆氣道:“當(dāng)我醒來時,就看到那些藏在書箱中的書信全都被那人給帶走了,唉…..”
“你是說歹人是翻窗而入的,對嗎?”
刺史走到窗前:“您看?!?p> 狄公走過去,窗沿上赫然一道靴印,可惜只有一雙鞋的四分之一。
他搖頭嘆氣道:“若是一雙完整的靴印,把它拓下來,或許能夠找到此人?!?p> 他又在屋內(nèi)踱步轉(zhuǎn)了幾圈,遺憾道:“證據(jù)太少,你又沒看到他的臉面,實難突破啊?!?p> 李忠勇哭喪著臉道:“閣老,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狄公道:“不、你容我回去想想。說不定一覺醒來,靈光大閃,或有轉(zhuǎn)機(jī)也說不定?!?p> 幾個人走出書房,狄公的腳步戛然而停。
眾人一愣。
狄公靜靜聆聽著,東廂房傳出女人的悲泣聲,那聲音時小時大,緊接著,卻突然沒有了,然后爆發(fā)出一陣轟隆聲,瓷器碎裂之聲和唱歌聲。
所有人毛骨悚然,狄公道:“這是怎么回事?”
李忠勇臉色一綠,急忙解釋道:“啊,這女子乃是卑職在江畔花樓贖回來的歌姬?!?p>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她這里有毛病。我贖她回來時還好好的,一晚上就成了這樣,唉。家門不幸,禍?zhǔn)逻B連,今年禍?zhǔn)赂裢舛喟?。?p> 狄公道:“這就是你讓我另住城南別苑的原因?”
“是的?!彼溃骸凹抑衼y成一團(tuán),萬不可再驚擾到閣老?!?p> 狄公點(diǎn)頭,撫髯笑道:“你好生休息,萬事都有解決的辦法,只有養(yǎng)好精神才能突破萬難,不是嗎?”
李忠勇擠出一絲笑容:“閣老所言極是。”
騰騰云霧翻滾不息,巨鳥御風(fēng)疾行,兩個人騎在鳥背上,大風(fēng)吹來,臉上被刺的生疼。
“喂,我問你,到底還有多久才能到?”
茯苓兒扭過頭,身后一個全身包在斗篷里的女人咬住嘴唇,不悅地盯住她看。
她無奈道:“那我也問一問你,到底要我回答多少遍,你才能安靜下來?”
那女人撇了撇嘴,突然低聲道:“我能不能不去見圣主?”
狂風(fēng)吹過她臉龐,耳邊風(fēng)聲如擂鼓,她大聲道:“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那女人渾身一顫,似是嚇了一跳:“沒、沒什么?!?p> 就在此時,云霧像是被一雙手撥開,在猿翼山巔,佇立著一個渺小的身影。
那身影雖小如黑點(diǎn),但在茯苓兒的眼中,卻勝卻萬丈高峰。
她駕鳥疾馳而下,眨眼間,停落在那人面前。
她翻身而下,行禮道:“圣主。”
夜輕塵露出俊美的笑容:“你來的正好。否則,我又要騎兩天馬才能回去,呵呵。”
他的目光越過茯苓兒肩旁,這才留意到竟然還有一個人,而那人伏在地上,兜帽蓋臉,渾身顫抖。他走了幾步,“畢方、畢方、畢方?!币恢凰{(lán)羽紅斑的巨鳥興高采烈地叫個不停。
它甫一見到圣主,雙翼張開,似要給夜輕塵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笑道:“你就是畢方鳥。”
“畢方、畢方!”
他腳步聲傳來,那斗篷人忽然飛了起來,大呼道:“圣主,十七年那樁事非我一人而做,是他,他對我說……”
狄公在房內(nèi)來回踱步,房門被人推開,春生端著茶水走進(jìn)來。
狄公喃喃道:“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p> 春生一頭霧水:“老爺,您在說什么?”
狄公在桌案后坐下來,凝視著春生:“郢州刺史有問題,此李忠勇非彼李忠勇也?!?p> 春生放下茶水,一臉茫然。
“是您在案發(fā)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春生問道。
狄公點(diǎn)頭:“往往一個人越是想要掩飾什么,他所露出的破綻也就越多?!?p> 他笑道:“李忠勇精心布置好事發(fā)現(xiàn)場,甚至引我去看窗沿上的靴印,也正是這靴印暴露了一切?!?p> 春生撓了撓腦袋:“我看靴印沒什么問題呀?”
狄公端起茶盞,和藹笑道:“因為長靴沾了泥土才會留下靴印,既然歹人在窗沿上留下了證據(jù),那為什么屋中的其他地方卻沒有?如果說是他擦掉了屋子里的靴印,那么為什么不把窗沿上的一并抹去呢?”
他喝了口茶,繼續(xù)道:“再者說,刺史甫一見到歹人便被擊暈,那人是如何知道書信在書箱中呢?這么重要的信物,刺史竟糊涂的放在書箱里,而那歹人更加糊涂,他既有能力打昏刺史,為何不先讓刺史找出書信,再打昏他呢?”
春生笑了起來:“也許李大人征戰(zhàn)多年,心思粗獷。”
狄公放下茶盞,搖頭道:“就是因為李忠勇曾經(jīng)率兵抵御過契丹,做過多年大將軍,才比常人更加心思敏捷,行軍打仗,敵人隨時都可能突襲,若不時刻在頭頂懸把大刀,那斬下自己頭顱的就將會是敵人的刀,你明白嗎?”
春生恍然大悟,駭然道:“您是說,李大人他……”
門外腳步聲響起,輕輕扣了三下門。
春生打開房門,那人匆忙奔進(jìn)來,門前沒有守衛(wèi),院中也是異常靜謐。
那名身穿夜行衣的凌波軍躬身道:“閣老,屬下遵照您的指令潛入刺史府,暗中觀察李忠勇的一舉一動,本來他一直坐在臥房看書,直到戌時,燭光一滅,刺史竟然消失在了屋子中!”
他駭然道:“屬下進(jìn)屋查看,未發(fā)現(xiàn)有任何機(jī)關(guān),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狄公彈了起來:“消失了?”
周記旅肆,房內(nèi)漆黑一片,沒有絲毫光亮。
突然,刀尖穿過門縫,抬起門閂,用力一撬。
“啪”地一聲,門閂墜地,一條人影大搖大擺走進(jìn)來。
“忽”地一聲,他打著火摺,慢慢走向床榻。
桑萁的臉愈來愈清晰,躍動的光火下,同時也映照出了那戴著財神面具的人。
他從懷中摸出一顆丹藥,塞入桑萁的口中,手指一沉,那藥丸似乎被桑萁緊緊咬住,他一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大驚失色。
桑萁睜開眼睛,邪魅一笑,那笑容竟意外的好看,床上的人眨了下眼睛。
黑衣人轉(zhuǎn)身而逃,還未邁出一步,桑萁已經(jīng)風(fēng)一般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他倒退兩步,“撲通”一聲跌坐在床上。
“你不說話,我也知道你是誰,呵呵?!?p> 桑萁伸手揭開他臉上的面具,果然不出所料,他把藥丸湊近那人唇畔。
“這種毒要以毒攻毒,你是知道的,對嗎?”
晃動的目光,顫抖的點(diǎn)頭。
他邪魅一笑:“很好,我問一句話,你老實回答我,不然,你吃了解藥也相當(dāng)于中毒。”
顧久久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他從草席上站起身來,隨手撈起一件長袍披上。
他突然發(fā)現(xiàn)床榻上空無一人,被褥疊放整齊,但李業(yè)不見了!
也不知道他何時離開的,那他承諾給我的一百金……
敲門聲更盛,顧久久來不及再做思考,匆匆打開房門。
頓時又吃一驚。
只見桑萁翩翩立在門外,嘴邊漾著笑容,臉上容光煥發(fā)。
“你、你不是?”他的嘴被人捂住。
桑萁噓了一聲,臉色忽的一變:“聽我說,輕塵有危險!就在郢州刺史府中?!?p> 顧久久一愣,疑惑道:“他不是去妖界為你采摘芫華了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我來?!鄙]嚼∷滞螅瑢⑺麕胼p塵的房間。
房門被關(guān)上了,一個臉戴財神面具的人趴在地上,嘴邊一灘血跡,他的身子紋絲不動,就連呼吸聲都沒有,似乎是死了。
顧久久嚇了一跳,桑萁扶住他雙肩:“輕塵救醒我之后就去了郢州刺史府,這刺客就是郢州刺史派來暗殺輕塵的,但是他并不知道睡在床榻上的人是我,因而被我反殺。如今輕塵獨(dú)自前往,刺史府內(nèi)必已布下重兵,如同羊入虎穴,我們必速去搭救他才行!”
顧久久張大嘴巴,還未反應(yīng)過來。他的手已經(jīng)被桑萁拉住,窗前,一張巨大的羊皮紙鳶被綁在窗欞上隨風(fēng)搖曳。
顧久久稀里糊涂的被束縛在紙鳶上,又稀里糊涂的被桑萁使勁一推。
他發(fā)出一陣驚呼,身子直直跌落下去,耳邊傳來呼呼風(fēng)聲。
“救?!泵诌€未出口,他的手又被桑萁牽住。
用力一帶,兩個人將將擦過地面,竟經(jīng)扶搖而上,神助般的大風(fēng)吹起紙鳶,兩個人像是大鳥般御風(fēng)而行,直沖刺史府方向。
屋子中,那黑衣人的身體動了動,他倏地睜開眼睛,發(fā)出一陣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