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卻不氣爽,我很是郁悶。
左思右想都想不通蕓黃為何如此奇怪。
幾霜緊緊跟在我旁邊,我走一步她走一步。
上次我流產(chǎn),皇帝來了個馬后炮要怪罪她,我拼了十分的力氣才保下了幾霜,而那停尸房的幾個看守卻未能幸免。
分明是我不小心的,怎就要怪罪別人?況且沒了那肚里的累贅,我倒覺得輕松了許多。
這想法我自然是不敢告訴皇帝的。
走在外頭實在是有些熱乎,盡管現(xiàn)在不能用冰,但叫下人扇扇蒲扇也是好的。
我便想回去了。
宮里來來往往的下人一直很多,但有一個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有點像兒時的一個玩伴,但我記不得他的名字了。
出于好奇,叫那行人停了下來。
那人看了我眼也震驚片刻,于是我越發(fā)覺得他眼熟了。
領(lǐng)隊的小聲招呼那人:“這是陳昭儀?!?p> “見過陳昭儀?!彼卸Y。
“這是誰?”我問。
在問完后的一瞬間,記憶如泉水涌來。
他是唐懷川!
小時候就住在我鄰家,二家經(jīng)常往來,一回生二回熟,我們倆也認(rèn)識了。
后來他搬走了,不知所去,我們二人的聯(lián)系也就斷了。
“這是新入宮的侍衛(wèi)唐容淵?!?p> 幾霜耳語提醒我要避嫌,我只好擺擺手:“行,走吧。”
那一行人如常走了。
那涌來的記憶牽掛著我的心緒。
我小時候內(nèi)向,說話總細聲細語,家里家外的長輩都夸我有個大小姐樣,以后定能嫁個名門望族的好男兒。
像鄰家那頑皮的女孩,就不受待見,混在男孩堆里,整天出去玩,最后總能渾了一身泥點子回來。
我不喜歡那鄰家女孩,有時會羨慕,偶爾還會嫉妒。不管怎么說,就是不喜歡。
鄰家女孩有個哥哥,性格和她一樣活潑。
女孩惹事了,哥哥總會兜著。我是家中的獨女,大概我嫉妒的就是她有個哥哥罷。
有天,女孩突然死了。是跟一個玩伴起了爭執(zhí),那玩伴一不小心把她推下了臺階,腦袋砸到了大石頭上,玩伴一見到血就嚇得跑了,連救命都不敢喊。
而那天,她的哥哥正好不在。
女孩一家跟那玩伴家打官司,玩伴家被告得窮困潦倒,沒多久就搬走了,自此以后也沒人來找女孩的哥哥玩。
興許女孩的哥哥也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從此閉門不出,即使我家與他家僅一墻之隔,我也再未見過他出來了。
…………
“喂!”意柔鼓起勇氣朝著隔壁大喊。
嬌小的身軀爬在高高的墻上,顯得瑟瑟發(fā)抖。
懷川聽見了一道軟軟的聲音,聲音里似乎還帶著一點恐懼。
他又想起了他的妹妹。
他的眼眸暗了下去,決定推開門去看看。
久違的陽光照射在了他的臉上,懷川用手遮住眼睛,過了一陣才緩過來。
“呃呃……你終于出來了!”
意柔沒穩(wěn)住,差點摔了下去。
懷川一驚,想扶著她卻發(fā)現(xiàn)二人的距離很遠。
他走上前,細細觀察這個女孩。
好罷……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是很漂亮可愛的罷?
“你是誰?來這里干什么?”他大聲喊。
意柔看著懷川說:“我是你鄰居,我看你一直沒出來過……”
“你是想看我笑話嗎?”他依舊大聲喊。
“沒有,沒有!”她急忙擺手反駁。
她其實是打著來逗他的心思,非常單純。
就是因為這么一個擺手,導(dǎo)致——
“哇!”
懷川就這么看著她掉下去了。
“嗚嗚嗚……”然后是一陣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哭聲。
之后幾天懷川就再也沒見過意柔了。
但是這個女孩的身影就像住在了懷川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只要靜下來就會想起。
“只是因為她長得還挺好看罷,可我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彼哉Z。
他決定大膽的去問那個女孩叫什么名字。
“喂!有人在嗎!”懷川爬上了那道隔著兩戶人家的墻。
聽見這道略熟悉聲音的意柔還躺在床上養(yǎng)傷呢,那天的傷是她平生以來受過的最大傷害了。
痛得她哭了好幾天。
最重要的是,還得養(yǎng)個陣子才能下床。
所以她只能大聲呼喚,期盼著鄰居的男孩能夠聽見。
“我在!”她簡直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的力氣。
即使這樣,懷川也只聽到了一點點的聲音。
“什么!”他喊得超大聲。
意柔聽見了,但她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因為不管怎么說那個男孩都聽不清。
她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
這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討厭自己細聲細語的聲音。
意柔看見自己的身邊有一根棍子,想出了一個不怎么好的辦法。
她支撐著那根棍子,用盡全身力氣半跳著出去。
幸虧長輩們都出去了。
“我在我在!”她終于看到他了。
懷川驚喜極了。
“嘿,我又看見你了!”他連忙用手招呼,“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陳意柔!詩情畫意的意,玉軟花柔的柔。你呢?”
說著,她找到了一張凳子,終于能心滿意足地坐下來。
“我叫唐懷川,虛懷若谷的懷,川澤納污的川?!彼7轮馊岬臉幼诱f了一句。
“很好聽的名字呀?!彼滟?。
“你也是!”
只記得那天的陽光很好,沒有人拘于禮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