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水流湍急的聲響太大,又或者是九樞滿滿心思都放在觀察小姑娘的身體狀況上。耳邊突然傳來轟的一聲非自然狀態(tài)的聲響時,他有一瞬間的怔愣。
猛地回神,還以為是袁野那個混賬又不怕死的撲上來,結果接二連三的墻體墜落水中的噗通聲,將他的神經(jīng)緊緊繃起。
袁野他們真是挑了個好地方。
水中移動速度太慢,九樞一人況且吃力,更何況他還要帶著鐘汀白。
來不及撤離,正前方唯一幸存的墻體突然晃動了下,先是匾額招牌,又是兩邊的粗柱……
那牌匾就像是直奔小姑娘的腦袋砸下來,不偏不倚,速度奇快。九樞來不及考慮頂這一下的后果,下意識的大邁一步,抬起雙臂硬生生的扛了下來。
沒有想象的重,他剛有絲絲慶幸,左側(cè)的那個不知道什么材料灌注成的柱子也砸了下來,重重的落在了牌匾上方。
鐘汀白在這接二連三的巨變中,竟一聲都沒叫,整個人呆在原地,驚恐的瞪著大眼睛盯著九樞冷白的臉看。
佛教有言:大悲無淚,大笑無聲,大悟無言。
一切外象化表現(xiàn)都尚在人承受力之內(nèi),真正超脫人的極限時,往往平靜的如一潭死水。
鐘汀白的眼睛不敢看別的地方,一秒都不行,她怕那一瞬間就突然看見她的少年閉上眼睛,從她的世界中消失。在這樣的信念下,她張張口,卻發(fā)不出半絲聲響。
九樞的前襟緊貼著胸膛,渾身上下都濕得徹底,如果她現(xiàn)在去觸碰他的每一寸皮膚,一定都是沁心的涼。
方才他邁得這一步很大,幾乎都要碰到她。此刻少年為她用雙臂架起了一方安全天地,面前是他瘦削卻精壯的身體,往上是他青筋爆滿的手臂,頭頂黑洞洞,沒有月光,只有遠方投射來的淡淡燈光,將他的臉龐照得無任何血色。
“我——我下來?!辩娡“茁曇舳哙轮?,再無往日的那份囂張清脆。
九樞低低的喘著,像是醞釀著氣力艱難開口,“別動。”
鐘汀白剛挪動的腳頓時停住。
她在想,是不是她下來了,九樞就可以毫無顧慮的思考怎么逃生,不需要再顧及她的安危。
但事實不是如此,建筑學的架構她不懂,但九樞不讓她動一定是有道理。這棵樹受力已經(jīng)固定,另外一側(cè)的石柱就在翹起的那一端,如果鐘汀白貿(mào)然跳下,那一端失去重量,頃刻間就能把兩人砸在底下。
九樞這樣的角度太片面,也沒有十成把握,但他不敢拿鐘汀白的命賭,相比之下,他更愿意自己操控兩人的命運。
鐘汀白點了好幾下頭,表示自己很聽到了,會乖乖聽話。然后機械性的抬起手臂去夠自己的頭頂,劃了兩下卻發(fā)現(xiàn),她手短,指尖都碰不到。
不敢動。
不能幫他。
只能眼睜睜看著。
十八年了,從未有一刻如此煎熬,她多期盼這是一場夢,她沒有任性的給他發(fā)消息催他來找自己,沒有半夜作死喊哥哥陪她一起鬧。溫室里的花朵嬌慣久了,都不去思考后果,萬一這兩個男人出現(xiàn)任何問題,相信她這輩子都不會好過。
鐘汀白還在抬手虛弱的劃著,劃著空氣,像是新學的游泳動作——狗刨
真好笑,真滑稽,她像個純粹的傻子。
九樞低頭看著看著,突然心疼,“汀汀,不要怕。”
風塵小龍女
明天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