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暮山上,鐘聲杳杳。
瓦國寺庭院中央,小和尚凈甄掃著滿地的落葉。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一天又一天。風(fēng)吹過,黃葉落。凈甄一點一點地掃,掃去落葉,掃去世人的俗念。
山腳,身著華服的臃腫員外喘著大口粗氣,一步一步地爬著通往瓦國寺的百級樓梯?!笆裁雌扑聫R?等老子有錢有權(quán)時,定讓你們這些和尚背老子上山。”金員外憤懣地說。
“老爺,慎言,小心觸犯天靈。”
“怕啥”回聲一陣一陣,傳入凈甄的耳里。
掃帚聲中,轎子落地。臃腫員外艱難地從華貴轎子中探出頭來,凈甄連忙放下手中掃帚迎上前去。“南無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可有什么需小僧幫助?”彎了90度的腰,徐徐挺起?!昂?,晦氣和尚,離本員外遠(yuǎn)點,小心我的貴氣!”
陽光下,金銀珠寶熠熠生輝,清脆的佩環(huán)之聲與陣陣梵音和成一曲不倫不類的歌。
瓦國寺內(nèi)塑著金身的如來佛端坐在上,俯瞰蕓蕓眾生。
“上天有眼,佛祖在上。保佑我金家坐擁萬貫家財,富貴萬代?!倍Y畢,留下幾錠銀子揚長而去。
山下,淡泊鎮(zhèn)上最富有的金家老爺祈福歸來召集了所有家丁在庭院中開了一次會議。
“今日我去瓦國寺里祈福,佑我金家富貴萬代,佛祖定能被我的誠心所動容。所以從今日起我金家便是這梵暮山方圓百里最富有的人家?!?p> “老爺英明”金家仆人異口同聲。
“哈哈哈哈”得意的笑聲蕩漾在淡泊鎮(zhèn)的大街小巷里。
凈甄依舊在清掃著落葉。
一天又一天。
一月又一月。
一年又一年……
流年在暗中偷換。
山腳,迎來了一位衣衫襤褸,形銷骨立的年輕人?!凹佑?,金有錢,你一定能爬上山頂?shù)?。”年輕人自我鼓勵著。手中的拐杖不知為何顫抖著。其實金家老大已經(jīng)有三天未曾進食了。清風(fēng)捎來了金老大虛弱的聲音,小和尚放下手中的掃帚連忙下山……
“南無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可愿小僧背你上山?”
“在下真的走不動了,那就有勞仙僧了?!?p> ……
“到了,貧僧在這放施主落地吧?!?p> “多謝”語聲剛落,年輕人便轉(zhuǎn)身吃力地走進廟內(nèi)。
瓦國寺里塑著金身的佛祖依舊?!白鹁吹娜鐏矸?,五年前家父曾許愿我金家富貴萬代,在那之后家父揮霍無度,心思也不在生意上,家母幾度勸誡無果最終含恨而終。兩年前家父也因無錢治病撒手人寰。草民愚昧,不通商業(yè),金家在我手里日漸蕭條,最終衰落。草民別無他求,只愿能在淡泊鎮(zhèn)有一立足之地,混得一口溫飽。愿佛祖保佑,愿佛祖保佑,愿佛祖……”頭撞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佛像前蠟燭流下了眼淚。門前的凈甄目睹了這一切,在金家老大欲離開時突然上前攔住他。
“如果施主不嫌棄小僧可以為您提供一碗齋飯?!?p> 金有錢咽了咽口水,猶豫了一下說,“多謝,不麻煩仙僧了。草民先下山了?!?p> 小和尚目視著金有錢的背影,眼神深邃得深不見底。
太陽掛在了西邊的山上,向大地撒盡最后幾縷光輝。小和尚認(rèn)真地掃著落葉,直到余光耗盡,繁星綴滿蒼穹。凈甄放下掃帚,向廟內(nèi)走去望見住持端跪佛祖前敲著木魚。凈甄跪在住持旁,許久才開口?!爸鞒?,為什么世間萬物皆為利所困?”跳動的燭光印出小和尚憂郁的臉。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世界婆娑紛繁,世人怎么不為情利所困。你我即已遠(yuǎn)離紅塵俗世,便要做到一心向佛,不問世事?!弊〕志従徴f道。
“一個人困于名韁利鎖之中,怎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一個人陷于勾心斗角之內(nèi),何來真正的風(fēng)光?住持,你能否告訴凈甄活著是為什么?”
“世間萬物都有他的歸宿,高興與否,前進與否都在自己的選擇。你我生于這世道,自有你我的宿命。夜深了,凈甄,早些歇息吧?!闭f完,住持徐徐而去只留下凈甄獨飲一杯憂愁。
“你我每日面對蕓蕓眾生,看盡世間蒼涼,何來真正的靜?”小和尚獨自道來。
次日,瓦國寺門前不再傳來掃帚清掃落葉的簌簌聲,來往的過客也不再看見小和尚認(rèn)真的背影。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或許他去尋找那一方真正的凈地了吧!
婧辛
到這就完結(jié)了,這是一個超短篇小說,沒有后續(xù)。謝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