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3章、堂姐揚英
揚蘭一手拉著李君蘭，一手拽著愣在原地的揚英，進了堂屋。
揚父和揚母都在堂屋上坐，揚蘭忙去煎茶。揚松對兩位客人介紹道：“這是我父親，這是我母親?！?p> 李君羨和李君蘭依照規(guī)矩行晚輩禮。
揚松又繼續(xù)道：“這兩位是我們在京城時的鄰居，李大哥，蘭姐姐?！?p> 揚松轉(zhuǎn)身看到了揚英道：“噢，對了，這是我叔父家的堂姐，揚英?！?p> 揚蘭紿眾人倒好了茶水，自己也端起一碗慢慢品著，聞著茶香裊裊，聽著主客寒暄。
她現(xiàn)在的心情想罵人，不對，是想推人。
她真的很想一把將他推到墻角，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用仿佛洞察一切目光盯著他，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你到底幾個意思？地動之后你突然出現(xiàn)，大意凜然的替我去獻振災之策。
而后又出人出力，幫著重建村子，然后不辭而別。
現(xiàn)在又莫名其妙的不請自來，你最好別跟我說這一切都是為國為民?！?p> 可但是，但可是，臣妾做不到??！這又不是青春偶像劇。這可是唐朝啊，人家還不想被當成神經(jīng)病，還想好好的過個年好嗎。
揚蘭的心理斗爭終于以“理智”慫，戰(zhàn)勝了沖動，她放下茶碗道：“天色不早了，我去做飯?！?p> 同樣糾結(jié)的不只她一個人。
剛結(jié)束戰(zhàn)事，回京不久的李君羨，被自家小妹軟磨硬泡，非要來看揚蘭。奈何這被他從小寵大的妹妹不安世事，他只好陪同。
面對揚蘭他也只好故作鎮(zhèn)定，
他總不能也把她推到墻角，居高臨下地問她：“我曾為你痛不欲生，也曾替你冒死獻策，你為什么總是對我視而不見，冷若冰霜，”然后，深情一吻，就不信她不就此淪陷。
但是，可是，他也做不到哇。
李君羨可不只是個只會舞刀弄劍的武夫，戰(zhàn)事之余，他便手不釋卷。圣人道，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這個時代的禮教和他心中藏了十幾年的心結(jié)，不允許他這么做。
就這樣保持著表面的平衡。
揚蘭來到廚房，見柳氏已經(jīng)準備的差不多了。
因為是有客人的緣故，今天的晚飯相對豐盛。
有豬肉，白菜，豆腐，豆芽，還有雞蛋。
揚蘭對柳氏道：“嫂子，今天的晚飯我來做吧。”
平時揚蘭不在家，飯菜都是她來做，今晚不用她做飯，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在這時代，雖然是小山村，但也講究個男尊女卑，男女七歲不同席，況且今天還有客人。
晚飯是大米飯，還有豬肉燉白菜，清炒豆芽，燉豆腐和蔥花炒雞蛋。
男的一桌在堂屋外間是揚家的所有男丁還有來做客的李君羨。
女的一桌則是在里屋，有揚家的所有女眷，還有客人李君蘭和被留下一起吃晚飯的揚英。
飯菜一上桌大家都寒喧幾句開始吃飯。
揚蘭怕李君蘭拘束吃不飽，就給她夾了幾筷子菜道：“小蘭多吃點，別客氣，就把這兒當自個兒家?！?p> 李君蘭也給揚蘭夾了一筷子菜道道：“嗯，姐，我會的?！?p> 李君蘭夾了一些飯菜放進嘴里道：“姐做的飯還是這么好吃?！?p> 揚母道：“好吃就多吃點?！?p> 李君蘭道：“我會的，謝謝伯母?！?p> 揚蘭的小侄女忽然道：“大姑姑，你怎么不好好吃飯呀？”
把揚蘭喊的一愣，心道：“我沒有不好好吃飯呀?！?p> 她轉(zhuǎn)頭往旁邊一看，原來她小侄女說的不是自己，而是正在用筷子挑著幾粒米飯，往嘴里送的揚英。
看她不說話也不夾菜，臉頰還有些緋紅，只顧著往嘴里送米飯的神情，揚蘭心道：“姐姐，我可沒辦法幫你了，我這自個兒的事都還沒扒拉明白呢。
如果你夠勇敢，就自己去碰釘子吧，不然的話，就只能讓時間來解決問題了?！?p> 和里屋的你來我往的交談相比，外屋就顯的安靜許多。
晚飯過后，天已經(jīng)黑了。揚蘭和李君蘭把揚英送到家門口便回去了。
李家的馬車，早就被揚松趕進了揚家的院子。
揚松和李君羨，把兄妹倆給揚家人準備的禮物，一樣一樣的搬了下來。
有好看的衣料，精致的糕點，上好的筆墨紙硯，還有胭脂水粉，都是現(xiàn)下長安城里最流行的。
還有幾只宰好的羊，用大竹筐裝著，被放到了揚家的倉庫里。
晚飯過后天已經(jīng)黑了，總不能讓客人連夜趕回去吧。
今天晚上李家兄妹就在揚家住下了。
李君羨住的是揚家僅有一間的客房，李君蘭只好和揚蘭將就著擠一張床了。
晚飯過后息了燈，姐妹倆擠在一張床上，李君蘭卻沒有睡意。
可能是她認床，也可能是許久沒見到揚蘭有很多話想跟她說。
只聽她一個人喋喋不休的說著，自揚蘭回鄉(xiāng)后她的經(jīng)歷，見聞，揚蘭都一一應著，偶爾追問幾句。
不知到了幾更天，兩個人實在是困極了，才放下沒聊完的話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才吃過早飯，揚英又來找揚蘭聊天了。
說是很喜歡李君蘭，感覺和她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三個姑娘便一起剪過年要貼的窗花，邊剪邊閑聊。
也難怪，就李君蘭這自來熟的性子，對什么都感興趣，揚英給她講怎么撲蚱蜢，捉蛐蛐兒都聽的津津有味。
揚蘭道：“小蘭，你真是投錯胎了，這么喜歡這些個小東西，卻生在那深宅大院……”
揚蘭話還沒說完，就被揚英搶去了話頭道：“原來小蘭妹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難怪會穿著這么華麗，舉止這么文雅，家里一定是書香門第吧？”
李君蘭笑道：“哪里是什么書香門第，我哥就是個領(lǐng)兵打仗的武夫?！?p> 揚英驚訝道：“你哥哥還是個習武之人，怎么看著卻像個喜歡佩著寶劍書生？”
李君蘭笑道：“說我哥像讀書人的恐怕英姐姐你是第一個?！?p> 揚英繼續(xù)道：“那你哥哥平時應該也喜歡讀書吧?！?p> 李君蘭道：“還真讓英姐姐猜著了，我哥哥平時有三大愛好……”
還沒等李君蘭說完，揚蘭就腦補了一下三大愛好：“抽煙，喝酒，燙頭?！?p> 想到這兒，揚蘭差點被自己的腦洞笑出聲來。
李君蘭見揚蘭忍俊不禁，便疑惑道：“姐，你笑什么？”
揚蘭擺擺手笑道：“沒什，沒什么，別管我，你們繼續(xù)聊。”
揚英道：“小蘭妹妹，你會在這是住幾天？年前還回去嗎？你們那里過年有什么好玩的？”
李君蘭無精打彩道：“每年過年還不是都是老樣子，不是去張家赴宴，就是去李家吃請。
每次玩的也都是那老一套，不是比琴棋，就是塞書畫，著實無趣的很。
你們這里過年有什么好玩的？”
揚英如數(shù)家珍道：“我們這兒，過年這幾天好玩的地方可就多了。
大年初二鄉(xiāng)上有廟會，初三到初五有舞龍舞獅的比塞，正月十五縣上還有燈會呢，聽去過縣上的人說，燈會那天人山人海的可熱鬧了?！?p> 揚蘭早先就連哄帶騙的勸李君蘭回家過年，奈何她連撒嬌帶賣萌的愣是不回去。
現(xiàn)在又聽揚英這么一說那是妥妥的不肯回去了。
年前的這段時間其實還是挺忙的。
不僅要換對聯(lián)剪窗花，還要準備年后的吃食，還要挑足夠的水。
因為老習俗不過大年初五是不動碓，不推磨，不挑水的。
這天已經(jīng)是大年二十九了，是蒸饅頭的日子。
昨天發(fā)的面已經(jīng)發(fā)開了，姑嫂幾人一起蒸饅頭。
饅頭在這里叫饃。
揉好了面，兌好了堿，揪好了面劑，就開始塑型了。
揚英突然對揚蘭道：“小蘭你臉上有點臟，我?guī)湍悴烈徊痢！睋P蘭毫不猶豫地把臉靠過去道：“哪里臟了？你幫我擦擦吧?！?p> 揚英手上沾著面粉，先是往揚蘭的鼻尖上一點，又往兩邊的臉頰上一邊抹了三道。
邊抹還邊道：“這兒，這兒，還有這?！?p> 還沒等揚英給揚蘭“擦”完，其余幾人都已經(jīng)笑的前仰后合了。
不明所以的揚蘭跑到水缸前一照，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揚英畫成小花貓了。
她又羞又惱，看看自己手上也滿是面粉，便嘻嘻笑著往揚英臉上抹去。
李君蘭和揚苗也參與進來，幾個小姑娘追逐著，嬉戲著，鬧作一團。
你往我臉上抹一下，我往她臉上抹一下，個個都被抹成了小花臉。
還在繼續(xù)揉面的柳氏輕笑著，搖了搖頭。
大年三十的早晨，好像比昨天冷了一些，雖然，屋子里生著火盆，李君蘭還是覺得冷，她就是不愿意從溫暖的被窩里起來。
揚蘭邊幫李君蘭拿過衣服邊道：“這里不如你的閨房暖和吧？早就讓你回去你不聽，現(xiàn)在知道冷了吧?！?p> 李君蘭邊穿衣服邊道：“姐，我知道你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可這環(huán)境也太艱苦了。你好像一點也不覺得，你是怎么做到的？”
揚蘭嘆了口氣，悠悠的道：“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至今、她還在懷疑，這到底是真實的經(jīng)歷，還是一場很長很長，不??何時才會醒來的夢。
對于揚蘭的喃喃自語，李君蘭表示習以為常。
午后，揚蘭去了一趟里正家。